老樂再次睜開眼時，窗外已經見亮了。他趕緊看了看表，時針指向了五點二十。老樂後半夜醒了兩次，一次兩點多鐘，另一次將近四點。後一次醒來時，曾想就勢捱到天亮算了，眼看天要亮了，卻又迷迷糊糊睡著了。好在昨晚忘記了月兌衣服，正好節約了時間。老樂迅速洗了把臉，對著鏡子梳梳頭，正了正衣襟，轉眼已經出現在操場上。
老樂老遠就看見一個熟悉的倩影，在涼亭里，像個美人雕像似的靜靜的捧著一本書。
看來曉麗又比自己出來的早，老樂的心里霎時亮堂起來，不由得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到了近前老樂才看清，石凳上坐著的不是曉麗，而是肖琳。老樂忽然反應過來，那個英文縮寫的確應該是肖琳。
怎麼是你？！
為什麼不能是我？肖琳撅起嘴反問。
是曉麗讓你來的嗎？
對呀，曉麗前天就回家了，可能讓「工作’的事給絆住了，不一定能回來了。肖琳拽了下老樂的袖子，看你一腳亭里一腳亭外的，快進來呀，讓人看了像斗雞似的。
彭飛不是要幫曉麗留在市內嗎？老樂把亭外的那只腳挪進了亭里。
這事你也知道啊？不過得兩年以後。按規定，應屆畢業生分配回原地區兩年以上才允許調出。
那就是說，他們倆現在已經——老樂的臉忽然陰下來，只問了半句就變了聲調，像錄音機卡帶似的，發不出聲音了。
其實，也沒什麼，誰還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呢——肖琳的聲音低得連她自己都听不清。
「 」——老樂臉色鐵青，一拳砸在石桌上。
你，別這樣，好嗎？你這樣讓曉麗知道了，會更難受。我——也不好受。肖琳幾乎哀求著說。
老樂強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緩緩地舒展開握著拳頭的右手。這只手本來不應該握成拳頭狀的。它本來是舒展放松的，它已經準備好，在和曉麗見面後，當曉麗依依不舍的與老樂告別時，它就會飛快地從老樂的身後魔術般變出一個精美的禮物來，逗曉麗開心。
可是現在用不著了。按肖琳的話說，畢業前甚至畢業後，老樂可能再也見不到曉麗了——是曉麗根本不打算見自己！
這麼說，那套《平凡的世界》應該算是曉麗留給老樂最後的禮物了。曉麗不聲不響的送完後，連老樂回贈的機會都不給。看來，曉麗是早有準備，早已經過深思熟慮後才這麼做的。
老樂的禮物是一本童安格的最新專輯。在老樂向曉麗發出第一封加密信前，老樂跑了好幾個音像市場才買到的。曉麗喜歡童安格的歌，老樂也喜歡。老樂還曾模仿著唱給曉麗听。曉麗听得差點落了淚，說老樂唱得比原唱更動听，聲音像從心底里喊出來似的，比童安格更有滄桑感和穿透力。
老樂那次模仿的是童安格的《其實你不懂我的心》︰你說我像雲捉模不定、其實你不懂我的心、你說我像夢忽遠又忽近、其實你不懂我的心、你說我像謎總看不清、其實我永不在乎掩藏真心、怕自己不敢負擔對你的深情、所以不敢靠你太近、你說要遠行暗地里傷心、不讓你看到哭泣的眼楮……
現在想起來，老樂感覺這首歌正是寫給自己的，而寫這首歌的人應該就是田曉麗。
後來，听說曉麗又回來過一次，那天趕巧老樂不在。有人看見，那天曉麗一個人孤孤零零坐在涼亭的石凳上，坐了有好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