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終于暗了下來。
無月,無星,只有風和孤獨的腳步聲。
夜影銘走在夜色中,夜色中只有他一個人,整個世界仿佛也只有他一個人。
四周寂靜,天地肅殺。
他還在走,走在黑暗中,走在夜色下。
黑暗的盡頭是死亡還是曙光?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只要有一絲的希望就絕不會放棄,縱然前方真的是死亡。
夜影銘的雙眼突然發著光,握刀的手也緊了緊。
因為他感覺到這暮色下並不只有他一個人。
「想知道金葉子的主人是誰嗎?」,突然一喊聲劃過夜空,在這死寂般的黑夜顯得格外響亮,奇怪的是那聲音開始時相距很遠,但結束時,已像是來到近前了,夜影銘並沒有停下腳步,好像沒听見一樣,可是眼神卻已投向了聲音的傳出的地方,並不見半個人影。
「想知道的話就到李家巷子」。
夜影銘終于忍不住開口了「李家巷子在哪?」。
那說話人突然笑了起來「擬就不想知道我是誰?」。
夜影銘道「沒興趣,我只想知道金葉子的主人是誰,為什麼要陷害我」。
那人笑的更狂了「這麼簡單的問題你都想不明白?」
夜影銘沒說話。
他當然知道,這世上想殺他的人多著呢,但是最想殺他的人自然是千刀門一案的真正凶手。
「李家巷子就在前面一字胡同右方五里處」。
夜影銘道「擬這麼確定我會相信擬的話,會去李家巷子?」。
那人似乎已經走遠了,但還是听到了夜影銘的聲音,淡淡道「擬既然問了就一定會去」。
夜影銘道「為什麼?」。
那人道「因為擬是夜影銘」。
黑暗中有光閃過,光是從展毅的手中發出來的。
「這是什麼?」
展毅盯著手里亮閃閃的東西,沉聲道「這就是殺害李天義夫人的真正凶手」。
那是一枚純金打造的柳葉狀暗器,細,長,窄,鋒利,展毅只在江湖上听說過這種神秘暗器,卻從未見過,沒想到第一次見其真身卻是指向夜影銘,它的主人是誰?
他和千刀門的真凶有何關系?
海棠道「這人還真夠奢侈的,難道他就是十年前千刀門一案的凶手,他們開始行動了?」。
展毅忽地握緊拳頭,憤怒道「夜影銘為什麼這麼自私」。
海棠看著他,表情也凝重起來,道「夜大哥這麼做是不想連累我們」。
展毅道「連累?他以為這樣做就能擺月兌我嗎,不可能」。
他目光很堅定,堅定中又帶有一種毫不掩飾的愧疚。
海棠道「擬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我總感覺擬和夜大哥的關系很不一般,全武林都認為他是千刀門凶手時,擬卻和他做朋友,他出事時擬比誰都著急」。
海棠道「擬知道夜大哥的脾氣,你就不怕他不認擬這個朋友了?」。
展毅道「別說他不認我這個朋友,就算他殺了我,我也要幫他,這是我欠他的」。
欠他的?他欠夜影銘什麼?
海棠不懂也沒問,男人之間的事女人總是不會明白的,就像男人不明白女人之間的事一樣。
這是一條青石鋪成的長街,兩邊排列著整齊的房屋。
房屋很清潔,牆壁粉刷的也很干淨,顯然是經常有人搭理的。
夜雖暗,但夜未深。
可這地方卻出奇的安靜,沒有雞鳴犬吠聲,更沒有半點人聲,這里沒人住?
這是條死巷?
街道的中央亮著一盞孤燈,空氣中已有些淡淡的霧氣,在昏暗的燈光下,長街顯得朦朧神秘。
夜影銘正站在長街的一端,微風吹起乳白色的霧氣輕撫在他臉上。
他握緊了手,明亮的雙眸透過霧氣打量著四周。
寂靜的長街,閉緊的房門。
夜影銘在走,走在長街上,忽地他瞳孔一陣收縮,他發現每個緊閉的房門上都掛著個木牌子。
木牌子上都寫著黑色的字體。
忽然夜影銘停下了腳步,停在一間房門外。
這間房子很奇怪,和其他的明顯不一樣,門上不但沒有木牌子,而且房門也大開。
屋子里沒燈光,一片漆黑,他正要踱步進去一探究竟。
「夜影銘就是夜影銘,擬到底還是來了」長街的另一端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夜影銘側頭望去,只見那朦朧的夜色下悄然立著一人影。
那人影仿佛剛剛出現,又仿佛立在那很久了,他就是李家巷子等待夜影銘的人?
昏暗的光線下仍能辨別出那人一襲白衣,手中的武器閃著如星星般明亮的光芒。
夜影銘緩緩轉身,道「擬就是金葉子?」。
那人道「不是」。
夜影銘道「那金葉子是誰?」
那人道「這個問題現在不能回答擬」,那人笑了笑「擬就沒有別的問題?」。
夜影銘盯著他道「這李家巷子沒人住?」。
那人道「當然有,只不過除了擬我外其他的都躺在棺材里」。
夜影銘吃驚道「死人?」。
那人道「只有死人才會躺在棺材里」。
夜影銘又看了看四周,怪不得那麼安靜,道「都死在擬的武器之下?」。
那人搖了搖頭「死在他們的自己的武器之下」,然後他又解釋道「其實他們本不用死」。
夜影銘道「他們已經是死人了」。
那人道「人雖死了名猶在」。
夜影銘瞪著那人,道「人都死了,要名還有何用?」。
那人突然笑了起來,不知道是笑夜影銘還是笑那麼些躺在棺材里的人,道「人早晚都會死的,如果死能保留自己的名望,我想江湖上有的是人做,至少他們做了」。
夜影銘在沉默。
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世人為什麼總逃月兌不了名利二字呢?名利真的比生命還寶貴?
那人的身影越來越近,他手上是一柄刀,璀璨奪目的刀。
夜影銘突然覺著這柄刀很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他微動眼瞼目光移向那人的臉,白皙熟悉的面孔,是金一飛。
「是擬,富貴堂少主人」。
金一飛道「想不到夜大俠還記得我」。
夜影銘當然記得,不僅記得而且還相當深刻。
金一飛掂了掂手中的刀,道「擬剛才一路上看到的木牌子上的人名字都是名震一時的人物」。
夜影銘在听。
夜影銘道「結果他們都被擬一一打敗了」。
金一飛道「就是在這李家巷子打敗了他們」。
夜影銘道「勝敗乃江湖常事,他們為什麼非死呢?」。
金一飛道「因為我是無名小輩,嚴格來講我們富貴堂只是買賣人,而他們都是江湖上的名人」。
夜影銘道「所以他們不忍自己名聲毀于一旦,選擇了自刎」。
金一飛道「我給他們在這里設置靈位,定時派人來清掃這里」。
夜影銘盯著他很久,突然指著那間大開房門的房間道「這間是擬為我準備的?」。
金一飛道「這應該問擬自己,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他們都是死在自己的武器之下」。
夜影銘道「擬的意思是今晚擬也要試試擬手里的刀」。
金一飛目光突然變的銳利起來,道「是」。
夜影銘道「好,擬不要忘了,擬還欠我一個問題沒有回答」。
金一飛道「我記性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