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蕭拎著一大袋子的紙錢,滿懷心事的走在大街上。路燈早就亮起來了,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燈光把每一個物體的影子拉的各種夸張。
紫蕭從家里出來,走了一段正街,向北拐進了一條偏僻的小路。小路上人行稀少,路燈也離開的比較遠。在路燈與路燈的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會灑下金子般的月光。讓人不免又想起來,那個遠方的小鎮。想到這里的時候,紫蕭狠狠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心里一陣慚愧。光顧著想給養父養母和自己的親生父母送錢了,怎麼就忘記了李老財呢。他雖然是說話刻薄,可是從心里講,他能因為自己而不顧性命,除了父母還會有誰呢。
其實紫蕭知道還會有一個人會為了他不顧性命,那就是冰玉,可是紫蕭真的不願意提起,也不願意想起。因為他父母的大仇都還未報,自己前途未卜,既然不能給冰玉一個好的未來,那麼還不如就此放手,這也是那時候他說出那麼絕情的話的原因。
紫蕭又在附近的小雜貨店買了許多紙錢,金元寶,往回走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又想起來菲菲,想到菲菲紫蕭不禁嘲笑的對自己搖了搖頭,暗自的罵道,說,真他媽的不要臉。
回到了剛才自己選好的地方,紫蕭把買來的東西分成了三堆兒。本來想第一堆兒給自己的親生父母,可是又想,養父母雖然不是親生,可是這些年對自己視如己出,照顧的無微不至,做人不能不想啊。于是紫蕭彎下腰蹲在那里,拿出火機點著了。
紫蕭一邊給養父母燒著紙錢,一邊低聲的念叨著,仿佛有無盡的話要說,要把這些日子里經歷的苦難,所受的委屈全都要和他們傾訴。
想到和他們從此天人永隔,一股恨意從心底漸漸的升起,就像滿滿升騰起來的霧氣。究竟是誰,是誰在背後指使,是誰要殺了他們全家,究竟養父母做了什麼。一想到這些,紫蕭的頭疼的欲裂。
一種無力的疲憊感讓紫蕭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像被掏空了,面對背後迷一樣的仇人,自己被他們玩弄于股掌之間,渺小的就像被人踩在腳下的一株小草,無力反抗,只有被人踩在腳下的份。
火苗漸漸的小了,漸漸滅了,偶爾有風吹過的時候還能看見一閃一閃的火光。
點燃了第二堆紙錢,紫蕭就仿佛是面對著挑剔,說話刻薄的李老財。紫蕭用木棍挑著火,眼前仿佛是李老財慘死的樣子。仇恨的怒火在胸里燃燒,燒的好疼,好像一個快要爆炸的氣球,可是還有人在不停的往里面打氣。
紫蕭心里暗暗的發誓,不管是誰,不管他們有什麼樣的背景,一定要報仇,不管要等多少年,一定要報仇。報仇。
紫蕭暗暗的用力,手上抓著的木棍被紫蕭啪的一聲折斷了。紫蕭一驚,一下子從痛苦的回憶中回到了現實,抬頭看著漫天的星斗,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給親生父母燒紙還是第一次,父母在記憶力是一段空白,可是這也不能改變那種血緣的親情,是啊,什麼能夠阻擋這種世間最偉大的親情呢。紫蕭蹲在地上點然了一顆煙,用力的吸了一口,緩緩的吐出,悠悠的說︰「爸爸,媽媽,雖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可是畢竟我是你們的孩子,你們在九泉之下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爺爺女乃女乃,我會給養父母報仇,你們放心吧,我不會給你們丟人,我會成為你們的驕傲。」
街上的人漸漸的少了,春天的深夜還是有些冷。只剩下那些孤單的路燈和年老色衰的小姐有些失落的在那里堅守。
紫蕭心情有些承重,面對無法預知的未來,紫蕭不想回家,好像小一個人說說話,可是能傾听的人太少了,冰玉可以,可是冰玉在哪里啊。
紫蕭漫無目的的走著,寂靜的路上,樹枝瘦長的影子被月光和路燈扭在了一起,仿佛鬼魅的影子。
突然,一陣低低的強忍著的嗚咽,還有斷斷續續的訴說從不遠出傳來。
聲音听起來有些熟悉,可是這個城市紫蕭並沒有幾個熟人,會是誰呢。
紫蕭滿滿的像那有哭聲的地方走去,走到近前才看清原來是他。
紫蕭心里很奇怪,劉兵怎麼了,他在給誰燒紙呢?紫蕭停下腳步,躲在不遠出偷偷的听。
只听見劉兵一邊傷心的哭一邊說︰「娘啊,兒子沒用啊,還沒等我賺到錢您怎麼就走了,您怎麼那麼狠心扔下我和爹,我們可怎麼辦呢。」
紫蕭才明白,原來是他母親已經去世了。可是白天的時候看見他不是還沒說去世啊,怎麼能這麼快呢?
紫蕭終于忍不住了,從樹後面轉了出來,Y哭的非常傷心,以至于有一個人走到了他的身後都沒有發覺。紫蕭伸手輕輕的拍了一下劉兵的肩膀說︰「別哭了,節哀順變吧。」
紫蕭的出現讓一點精神準備都沒有的劉兵嚇了一跳,啊的一聲站了起來。緊張的說︰「誰,誰。」
抬起頭來看見原來是紫蕭,有些窘迫的扔下了手中的木棍,直楞楞的看著紫蕭說︰「怎麼是你啊,紫蕭哥哥。」
「我和你一樣,來燒紙。」紫蕭說。
「燒紙,你,你給誰啊。」劉兵有些驚訝的問。也許在YY的眼里紫蕭能和菲菲在一起,差不多也是一個富家子弟,或者是一個官二代。
「給許多人。」紫蕭被他問的心里又生出許多憂傷。
劉兵也許感覺到自己的冒事,急忙說︰「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紫蕭擺了擺手說︰「沒什麼,都是過去的事情。你的母親去世了?」
「是」劉兵沒有多說。
「你完事了嗎?」紫蕭問。
「哦,完事了。」劉兵說。
「你還有事嗎?要不我們去喝酒吧。」紫蕭征求劉兵的意見。
劉兵下意識的掏了一下子口袋,不好意思的語不成句。因為他的口袋里只剩下五十塊錢,這錢還是不可以花的。因為這五十快錢是他十天的生活費。沒有上班之前,他一天只能花五塊錢。
紫蕭看出來他的心思,因為自己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時候,甚至比他還慘。
紫蕭拉著他說︰「走吧,我這里有錢。」
紫蕭住的附近並不是城市的中心,現在雖然已是深夜,可是對于喜歡夜生活的城市人來說這只是夜生活的開始。
中心的街區距離他們這里大約有五公里遠,坐上出租車,沒有多長時間就到了。
人們就像打了雞血一樣激情澎湃的在五光十色的街燈里流淌著。各種招牌林立,燈光晃的眼楮都有些睜不開了。
酒吧,ktv,酒店,保健品店,洗頭房,足療,一家挨著一家。
美麗的女人們也如同瑰麗的燈光一樣綻放出迷人的光彩。
紫蕭兩個人走進了一家飯店,有一個年輕的女服務員輕盈的走了過來,帶著滿臉的笑意說︰「您好,兩位先生,請問吃點什麼。」
紫蕭看了看YY說︰「你想吃什麼,你先點,哥哥掏錢,可別跟我客氣。」
劉兵這是第二次進飯店吃飯,點菜對自己來說簡直是太陌生的事情,可是又怕別人看出來自己是個土老冒兒,所以憋了半天才說︰「來個醋溜土豆絲。」
紫蕭本來想笑,可是忍住了,說︰「兄弟,沒事,你不要給大哥省錢,大哥兜里的錢吃頓飯還是沒問題。」
劉兵的臉有些微微的發紅,說︰「哥,還是你點吧,我,我,」
往下的話憋了半天也沒說出來。
紫蕭也沒有再讓YY點菜,隨意的點了四個菜,要了一打啤酒,兩個人就喝了起來。
紫蕭問︰「你母親什麼時候沒得?」
劉兵一仰頭干了杯子里的酒說︰「沒了好多天了,我爹沒告訴我,說我娘臨死之前不讓告訴我,怕我來回跑,還的花錢,能省下一點是一點。」
「阿姨得的什麼病啊?」紫蕭問。
「沒什麼大不了的病,就是因為交不上錢,醫院中途把藥給停了,要不然也死不了。」
紫蕭氣的一墩杯子,啪的一聲,引來了周圍許多目光。
紫蕭忍了忍心里的火氣說︰「你父親怎麼沒去求求醫院呢?」
「嗨,有什麼用啊,父親哪是求一次啊,都給他們跪下了,可是沒有人憐憫,只有一句話,有錢住院,沒錢走人。父親靠著賣血有讓母親活了些日子,後來,父親的身體也漸漸的垮了下來,母親就這樣的走了。」
說著劉兵的眼淚9又無聲的落了下來。
「你母親雖然走了,可是,你母親是幸福的。」紫蕭感慨的說。
劉兵愣了一下說︰「沒懂。」
紫蕭說︰「愛情是在最艱難的時候才會讓人感覺出甜蜜,你的父母雖然沒有錢,但是他們的愛情卻是偉大而令人羨慕。」
劉兵想想說︰「哎,現在也只能這麼想了。對了,你光顧著問我了,你去那里是給誰送錢啊?」
劉兵滿臉疑問的說。
紫蕭不知道該不該說,略微的猶豫了一下,說︰「給好多人,我親生父母,我養父母,還有我的救命恩人。」
劉兵听的迷糊了說︰「你,這都是哪跟哪啊?」
紫蕭又倒滿了一杯就酒,一仰頭干了。從兜里拿出一個煙,遞給劉兵一只,劉兵沒有接,說︰「我不會。」
紫蕭自己點了,狠狠地抽了一口,目光看著窗外幽幽的說︰「就是說,我從小便是一個孤兒,你比我幸福,你從小就生活在你的父母身邊,而我從小就不知道父親母親是誰。你雖然生活的艱苦,可是……」
紫蕭有些說不下去了,只是無聲的面對窗外的夜色。
兩個人從里面出來的時候都已經醉的不成了樣子,互相攙服著,腳步踉蹌,嘴里還在不停的唱著跑掉的歌曲。
劉兵有些激動的朝著遙遠的夜空大聲的喊︰「我要賺錢,我要賺大錢,我要變成一個富翁,讓所有的人都不再說我是土包子,哈哈哈,哈哈哈。」
紫蕭有些頹唐的看著遠方,心想,我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