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鏡湖,匯山之清泉,水清冽,味甜可口,天然無塵。湖不深,水又清澈,是以湖底隱約可見。湖面總是平靜,不起波瀾,傳說是仙女的妝鏡遺落俗塵。
人們在湖中植有清荷,碧葉婷婷,接而相連,如綠蓋遮蔽大半湖水,此時荷花盛開,白的聖潔如玉,粉的淡雅可人,出淤泥而不染。又在近岸處種下垂柳,微風習習,長長的枝條拂動水面,蕩起細小漣漪,很快便消失不見。
仙鏡村,傍仙鏡湖而落,因仙鏡湖而得名,幾十戶人家散落而居,人們日出而耕,日落而息,自給自足,與外界聯系甚少,鄉風質淳,人心良善。
入村的小路,東西走向,夾在兩山之間,山皆高不過五十米,勢緩,長滿青竹,又多怪石,大小不一,千奇百怪,形如走獸飛鳥,或神似怪蟲游魚,全是天然使之,卻形象生動,宛如活物,不禁讓人驚嘆于大自然的神奇。人們稱這里為怪石坡,是村里小孩嬉戲的天堂,往日此時這里定是熱鬧非凡,但今日卻冷清,似是孩童們懼怕血日景象,躲在家里了一般。
怪石坡近地七八米處,罕見的生有一株高大的松樹,樹根交錯盤結,蒼勁堅韌。樹下多怪石,有兩個似豹,或臥或奔,恍然若真,還有一塊巨大,高約三米,長近五米,其形若雄獅,似在仰頭咆哮,真有幾分獸王之威,凜然不可犯。
石獅背上盤坐著一個人。此人與碧落峰上的那個人裝束竟是一模一樣,只不過他身形矮小些,身上卻無半點煞氣,顯得普普通通。他的眼眸深邃,古井無波,看不到半點情緒波動。他的手已是枯皺,卻修長白皙。此時他左手拿著一把骨匕,黑如墨,骨匕上布滿了血紅色細線,似有血液流動,幽光閃閃,刀柄處刻著一個幽字,血淋淋,與他額處的幽字交映著,死亡般的靜謐。端詳著骨匕,那人眼中充滿了溫柔,像是看著至親至愛,枯皺但修長的手指輕撫骨匕,無聲的問候。
高大的石獅之下,盤坐著六人,裝束皆與石獅背上之人相同,如六尊怪石,陰森森的可怕,宛若死物。六人面前,站立著兩個怪老頭,兩人生的一模一樣,身高不過六尺半,體寬卻近與身長相似,頭發半白,臉大如盆,雙眼被肥肉擠的幾乎不可見,蒜頭鼻, 魚口,滿臉橫肉,真似地獄的惡鬼,午夜的凶煞,有趣的是一個著白衣,臉白如霜,另一個著黑衣,臉黑如鍋底。
「幽五、幽六,你們所言可真,醉老鬼當真也在嗎?」黑臉老頭說道,聲音嘶啞,十分難听,音量刻意的提高,但掩不住內心的恐慌。六人中靠邊的兩個人抬起頭,目光陰冷,寒氣逼人,眼中滿是不耐,甚至有些惱怒,都不回話。
「這是何意,想打架不成!」白臉老頭怒道,他話音剛落,忽見的一道黑影躍起,隨著一道寒光向自己逼來,白臉老頭神色不慌,肥胖的身體竟十分靈巧,側身躲開,原本蒼白的手掌竟變得烏黑,順勢迎面擊出右掌,勢大力沉。忽的又是一道黑影躍起,寒光逼人,擊向白臉老頭右臂,白臉老頭掌力只用七分,見勢不好,急忙回撤,腳下發力,向後躍出三米遠,躲過一擊。
「幽五,偷襲算什麼本事,老夫陪你打過。」黑臉老頭大喝一聲,運起毒功,雙掌竟變得煞白,說著就要出手。忽然石獅上的人腳尖輕點獅背,身子在空中一個翻躍,輕飄飄的從獅頭處下落,幾道幽光閃過,也看不清他怎麼出手,落地,骨匕還鞘,過了約有兩個呼吸的時間, , ,石獅頭處崩裂,石屑散落,原本只是形似的石獅,此刻竟猶如活了一般,獅頭仰天,血口張開,映著血日殘輝,似有陣陣獅吼響徹山林,獸王之威,盡顯無疑。那人站立獅頭之下,在三米高的石獅面前,十分渺小,看起來那麼的普通。
黑臉老頭臉上肥肉抖了幾抖,又望了望白臉老頭,終是沒有出手,眼中充滿著忌憚。
「黑白雙蠍,你們怕是被那個醉鬼駭破了膽,同樣的問題問了八遍,要不要幽王大人回來親自告訴你們?」最先出手的幽六冷笑道,聲音陰冷,很是得意,又充滿了不屑。白臉老頭脾氣甚是暴躁,心中大怒,想他哥倆也是江湖之中成名已久的人物,凶威赫赫,豈是好相與的!
那白臉的為弟,姓朱名白,人稱白面毒蠍,黑臉的為兄,叫做朱黑,人稱黑面毒蠍,二人合稱黑白雙蠍,毒蠍掌威力巨大,尋常時誰敢小覷,此時被人如此挖苦,那朱白怎忍得住,就要上前。朱黑急忙伸手將他攔下,搖搖頭,示意不可莽撞。朱白壓了壓怒火,腦海浮現出一個瘦長的身影,又看了獅頭之下那人,心中懼怕,不再作聲。
朱黑拱了拱手,笑道︰「大家消消火氣,我們此次前來,都是為了冥帝做事,何必傷了和氣。」幽五、幽六兩人听了,只是冷笑,也不理他,轉身坐回了原地,像石人一般,其他四人更是動都不動。
朱白心中不忿,怒哼一聲,一掌拍在身旁的石豹上,石豹碎裂,掌拍之處的石頭,竟是發黑,變得坑坑窪窪,冒著黑煙,好強的毒掌!石獅下的六人見了,眼孔都是一縮,頗感吃驚。朱白把他們反應看在眼里,嘿嘿冷笑,無不得意。朱黑臉色也是稍緩,又道︰「幽五,幽六,你們跟隨幽王前去截殺那小女圭女圭,搶奪盒子,緣何不早點出手?」
幽六只是哼了一聲,卻不做答。幽五冷冷的道︰「盒子是空的,另一個東西不在里面,那個孩子可能把我們引到東西藏匿之所。」
朱黑冷笑道︰「東西沒找到,倒找到了醉老鬼這個大麻煩。」幽六眼楮射出寒芒,盯著朱白,整個人似一個蓄滿力的冷箭。幽五拍拍幽六的肩膀,讓他冷靜,冷笑一聲,森然道︰「幽王讓我們倆回來通個信,必要之時,除—麻—煩!」
朱黑搖搖頭,嘆道︰「除麻煩?只怕難啊!」
「哼,長他人志氣,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無能罷了。」幽六譏笑道。黑白雙蠍听了卻是沒怒,俱嘆了口氣,盤膝而坐,調起息來。
石獅下的人腳尖點地,輕如縷煙,落在獅頭之上。
「醉道仙,醉道仙……」那人望著血陽,輕言自語,殘輝落在他身上,像是披了一件血衣,鬼臉面具上的幽字,散出血腥之氣。忽的,那人望向山路遠方,氣勢瞬間變得駭人。眾人也是有所感應,遙遙望去,只見遠方山路閃現兩個身影,一高一矮,此時尚離得遠,身形模糊,但眾人皆是習武之人,听力自是遠超常人,隱約間能听到交談之聲。
「小無賴,胡吹大氣吧,你會飲酒?我是不信。」
「信不信由你,前年時,我好奇下拿了爹爹一壺酒,發現好喝的緊,身子熱乎乎的,舒服極了。此後我經常背著爹爹取一點。哈哈,爹爹好笨,他還以為家里有只偷酒的老鼠呢。昨天我把爹爹珍藏的好酒給取了去,就藏在後院,叫什麼仙人醉,我可不給你喝。」
「嘿嘿,小無賴,偷就偷,偏說是取。不過你爹爹說的對,確實有只偷喝酒的小老鼠。你不給我喝,我讓南山給我取來,到時嘛,一邊飲酒,一邊看某人挨揍,不失為一件快事。」
「老無賴,你才老鼠呢!我……我請你喝還不行!」
「哈哈,你看,你是小無賴,我是老無賴,你是小酒鬼,我是老酒鬼,要不小鬼頭,你拜我為師,保證你將來縱橫江湖,無敵天∼」
「老無賴,打住吧你,這已是第五遍了,還是那句話,我可不想學你獨步天下的變臉術,哼!」
「你不再考慮考慮?」
「沒得商量!」
來人正是醉道仙和蕭飛,此時已到怪石坡,離仙鏡村已近,兩人也就走的不急。醉道仙一路上和蕭飛閑聊,沒事便逗他一番,倒也歡快,想要收他為徒,卻不是玩笑話,而是動了真意。他對蕭飛很是喜愛,自己也是一把年紀,不免覺得孤寂,收個徒弟,即找點樂子,也算是讓自己有個傳承,但他好說歹說,蕭飛都是一口回絕,心中好生郁悶,心道不知多少人求著想拜他為師呢!這小子可好,自己求著他,他還老大不願意。
醉道仙灌口酒,見怪石坡在血陽的渲染下,透著些陰森可怕,心中卻也不懼,慨然長嘆︰「醉?未醉,道無謂,人生為誰!破鞋踏俗塵,此生逍遙不悔,笑觀花開落,冬去春回,忘我身,未醉?醉。哈哈哈。」聲音飄渺,在怪石坡回蕩,經久不絕。
蕭飛不甚明其意,但也覺說不出的灑月兌。他表面對醉道仙甚是不敬,但心中卻佩服,只是怨他屢屢讓自己吃癟,因此處處拂他得意。此刻見醉道仙走在山路之上,好似游戲人間的醉仙,不禁有些神往,心道跟他學些武藝倒也不錯,正出神間,忽被醉道仙拉到身後。
蕭飛不知何事,探出半個頭來,見遠處怪石坡近,一人站立巨石之上,氣勢驚人,沐浴著血紅殘輝,像是一尊魔神,隔得遠些,看不太清,但那雙深邃的眸子,卻猶如就在面前,令人膽驚。
忽的,那人動了,幾個呼氣間便下到了山道,他速度極快,整個人似是沒有重量,如同鬼魅。此時,蕭飛終于看清了來人,心中害怕,把頭縮了回去,可心中又十分好奇,再次探出了頭,卻見後邊又來了幾人,當先六人,裝束與先前那人相似,一個個如同殺神,滿身煞氣,隨後是兩個矮胖子,一黑一白,像兩個肉丸滾動,又如同一對惡鬼,好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