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真情 秋第八章 煉獄(五)多事之秋之身...

作者 ︰ 唐榮嬌龍

在監獄里,犯人們有一項樂此不疲的運動項目,那就是摔跤。M或許是為了宣泄壓抑的情緒,或許是為了鍛煉身體。不管出于什麼目的,犯人們經常的會利用放風的機會摔上一兩跤,周圍圍了一圈叫好助威的看客。在監內的也不例外,權勇就經常的會挑戰林濤和我。權勇年紀輕,有著一身的蠻力,可是摔跤不是要靠蠻力的,要懂得借力,使用巧勁兒。一兩個回合下來,被摔倒在地的總是他。可如果再繼續摔下去,地上的一定會是林濤和我。中國有句老話︰拳怕少壯。我和林濤的歲數相比起權勇,還是大了很多,在體力上就有些吃不消了。兩個回合後,我們就變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手腳無力,只好呼哧帶喘的告饒。告饒不是什麼丟人的事,總好過讓他摔倒在地。

這天下午,我睡足了起來,剛洗完臉,還沒等吃飯呢。權勇就哼著小調前來向我挑戰。

「去去去,一邊呆著去。我還沒吃飯呢。你找你林叔去摔去。」我不耐煩地說。權勇走到我身後,雙手扳著我的肩膀來回的晃動著,死皮賴臉的糾纏著︰「和我摔一跤嘛,就摔一跤!我林叔不和我摔了,他認輸了。嗯——嗯,你陪我摔一跤嘛。」

我被他晃得難受,無奈之下,高聲喊著林濤的名字。

林濤進屋了。看見權勇站在我的身後立馬就明白了。他笑著罵道︰「這小崽子。今兒一大早就要和我摔一跤,我沒干。媽的,昨天纏著我摔了有四五跤。今早上一起來我就試著渾身酸疼的。不行了,歲數不饒人啊。比不了這個生子了。」

權勇听了,咧著嘴哈哈大笑,很是得意的樣子。連聲問林濤服不服?林濤無可奈何的笑著說「服了服了。你是我大爺,行了吧。」見林濤服軟、權勇得意洋洋的模樣,我來氣了,心中燃燒起了斗志。

「小樣的!你林叔怕你了,我可不怕你。不就是一跤嗎?好,我和你摔。看我怎麼摔你的!哪次你頭一跤不是讓我摔趴在地。得,飯不吃了,先摔了你再吃。想當年關雲長溫酒斬華雄,今兒我就來個空月復摔權勇!」我豪氣萬丈地推開碗筷站了起來。

林濤在邊上給我打氣︰「對對,你摔死這個臭小子!好替我出口惡氣,。要不然這死小子的尾巴得翹上天去。」

權勇則按住我的肩膀笑著說︰「哎呦,龍哥。我求求你了,還是先把飯吃了吧。別到時候輸了找借口!」面對權勇的言語挑釁,我忍無可忍,伸手拽著他來到了走廊,林濤、泉子,還有老七等人跟著出來當看客。

我和權勇兩人的雙臂交叉著搭在了對方的肩膀上。我對把權勇摔倒在地是信心十足。權勇這小子屬于有勇無謀的那一種,以往我都是順著他來勢凶猛的攻勢快速的後移,約模著他的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點時,身形穩住,重心轉移到右腳,身子下蹲,腰部右擰,右手拽住他前胸的衣服,左手拽住他的右胳膊,借著他身體前沖的慣性,一個後背,就可將他摔倒在地。可今天,當我伸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的剎那間,我意識到不妙了。因為我清楚地感覺到了我的手一點力氣也沒有,根本就抓不住。不僅如此,隨著倆人腳步的不斷移動,自己的下盤明顯的不穩,雙腳根本就扒不住地面。不到一分鐘,自己沒等他摔就已經癱倒在地。權勇伸手俯臥起來,一臉的興奮︰「小樣的。怎麼樣?服不服?」

林濤也惋惜的問︰「怎麼整的?你摔他應該保呀!」

我臊得滿臉通紅︰「我也不知道今兒是怎麼了。就感覺到手腳無力,一點勁兒也使不出來。」

「你們看吧。這就是當叔叔輩兒的,一輸了就找客觀理由。龍哥,你行不行啊!」權勇一幅得理不讓人的架勢。

「好吧,好吧。算你贏了。」我很是無奈地接受了戰敗的事實「你贏了,我得去吃飯了。」說完轉身回屋了。坐在床上,我伸手端起飯缽,手竟然像是被踫到了麻經兒,整條胳膊酸脹麻木,一點力氣也沒有。險些端不住飯缽,手不停地哆嗦著。我很是納悶,這是怎麼了?以前從來沒有這種狀況呀。為什麼今天手腳都感到無力呢?我放下碗筷,試著用手去抓床邊的鐵柱子。以前活動身體的時候,經常的用手抓住鐵管子做一些前翻的動作,都能夠清楚地听到手使勁攥握的吱吱聲。可現在,像是在握著一團棉花,一點著力感都沒有,怎麼也攥不實。心想,等吃過了飯,活動活動就應該好了。我自己安慰自己。

果然,吃過飯,我溜達溜達,一切又恢復了正常。那種月兌力的感覺消失了,雙腳不再有軟綿無力的感覺了,又找回了踩在地面上的那種踏實的感覺。

一天很快的過去了。我跟大家一樣,準時上床睡覺了。像往常一樣,我偷偷的拿出收音機,戴上耳听收听短波頻段里一個叫司代林主持的「FreetieEnglish」的英語說練節目。經常等不到節目結束,我就已然進入了夢中。

朦朧中,感覺到了腳底下的被子有規律的被人拽動著。我知道這是老七在叫我起來值班了。我把兩只胳膊伸出了被子外,平躺著做了個伸懶腰的動作。意思告訴老七,我醒了,不用拽了,馬上就起來。我像往常一樣,想像做仰臥起坐一樣直接做起來,可是沒能成功。月復部好像是一點氣力也用不上。想起了昨天下午輸給權勇的情形,我連忙攥起了拳頭,發現跟昨天一樣,五根手指怎麼也握不實。沒辦法,只好上半身先用力的挺起來,用胳膊肘支撐著身體緩慢地爬了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里,天天如此。每次上崗值班的時候就是我最困難的時候。因為我是值後半夜班,同犯們都有已經進入了夢鄉。我不好麻煩我的臨鋪,畢竟人家第二天還要出工干活的。令我納悶的是,每次起來後,在走廊里活動活動筋骨,這種癥狀就會減輕不少。于是,我不再繼續看書了,就一直的在走廊里來回的溜達直到天明。我不知道這是什麼病?我進監獄以前身體素質一向是很好的,既然運動能夠緩解癥狀,我還是以鍛煉為主吧。

一天下午,我正趴在桌子上寫材料。桃隊進來了,帶給我一封信,是從上海寄來的。

「唐龍,你姐在上海做什麼的?」桃隊把信扔在桌子上隨口問道。

「是老師。怎麼了?」我放下手中的鋼筆,不解的看著他。不明白桃隊為何會問到我姐姐。

「哦,沒什麼。你姐姐把這里比喻成了文革時期的監獄。感覺著挺有意思的!」

「噢,是這樣啊。信我沒看,不知道我姐為何會這麼比喻。但是說明了一個問題。」

桃隊好奇的看著我︰「說明了一個問題?!什麼問題?」

「說明了法外的那些普通民眾不了解監獄的真實狀況。他們對這里的情形只是靠猜測、想象。從古至今,人們心中對監獄有著一種普遍的共識。那就是監獄是關押壞人的地方,是執行刑罰的地方。既然是刑罰,那麼必然的就少不了暴力。現在的影視作品里有不少關于監獄里的情節。這些情節或多或少的會影響到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們。其實,我認為監獄是不分時期的或者說是不分哪個社會的。這是監獄的本質所決定的。」

「等等,我听你這意思,怎麼好像是關錯了你。你說你要是好人能被關進來嗎?」桃隊打斷了我說的話。

「停,停,停!我才剛說的有用過‘壞人’一詞,那是順著普通民眾的觀念說的。我萬萬沒想到你桃隊居然也用類似的詞語,說什麼‘好人’如何如何的。現在評判一個人怎麼可以還用到如此模糊的、不準確的詞匯呢。再者說了,我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壞人。退一萬步講,我就是壞人了,你能保證所有的像我這樣的壞人甚至于比我還要壞的壞人都被關進監獄了嗎?我認為好與壞是相對而言的,在某種條件下是可以相互轉換的。好人可以是壞人,壞人有的時候可以是好人。好與壞就在之差。」因為桃隊人很隨和,混熟了,和他說話可以像兄弟一樣的無拘無束。

「你說的這個我認同。的確,好與壞就在人的一念之差。但是,剛才」

「桃隊啊。你能不能別跟我龍哥嘮了,你說不過他的!你看看你,就因為送來了一封信,你說一句,我龍哥說十句。听我勸吧,我龍哥是念過大學的人,你說不過他的。你呀,還是哪涼快到哪去吧!」權勇在邊上不知死活的插了一句。這句話惹來了禍端,桃隊上前揪住權勇的耳朵使勁的擰著,權勇疼得「媽呀媽呀」的直叫喚。林濤等人聞訊趕來,站在門口看熱鬧,連聲為桃隊叫好喝彩。

我轉過身想看信,可轉念一想,還是等到我值班的時候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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