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斯塔克死了。
死的很干脆。他和他的秘密一起變成了塵埃，完全沒有干擾到里德爾心情。
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弱者的少年跟自己的女僕一起前進，行走在清晨充滿潮氣道路上，絲毫沒有在剛剛就殺掉一個人的緊張感。女僕小姐臉色有些發白，但是里德爾卻沒有任何表情。
他始終是那一副冷漠的樣子，走在最前方。
實際上就算是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阻攔，走到紅世教徒聚集點的時候也沒有過去多少時間。因為威頓本身就不是什麼太大的城鎮，總人口不過數千人。而且因為最近形勢的影響，能夠在這清晨起來的人也是十分稀少。不過就算是這樣，當看到那市場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時，里德爾依然意識到了紅世教徒的嚴重性。
「你可從來沒有跟我說過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啊，夜……」
望著前方那有些不對的色彩，里德爾臉上出現了一絲凝重的表情。
「這可不是你口中的沒人信的概念。」
「我也不知道，少爺。」
一直以來都是很冷靜的小女僕也難得的露出了慌張的神色，有些躊躇不安的看著那片人群。這樣一來的話，在路上計劃的那些方案基本上都可以宣告失敗了。
人，太多了。
不是預想中的幾個人，也不是計算上的幾十個人，而是上百號人擁擠在那里。他們就那樣在晨曦的薄霧之中站在這青石街道上，帶著他們的武器和工具，相互之間閑聊著。
每一個人身上都帶著一塊赤紅色的項鏈。整個團體在那不斷閃爍的紅光之中閃閃發亮。那種喧囂的感覺，就好像是整個城鎮基本上所有有著勞動能力的人全都來到了這里。看著那人群中若隱若現的雪白和男人們丑陋的樣子，里德爾站在後面閉上了眼楮。
「墮落者，太多了。」
這種事情說實話他看的次數不算是少數了。在浩劫殘陽的年代里，比這yin亂而扭曲的場面比比皆是。但是在原本里德爾的印象中，受到這種扭曲而狂亂的沖擊顯然還是第一次。
「少爺？」
小女僕有些緊張的看著自己家的少爺。
「現在我們不可能打過他們的，人數太多了啊，少爺您稍微忍耐一下，再等等吧。」
自從覺醒了血脈後，她所熟悉的少爺就幾乎消失無蹤了。那個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的里德爾不復存在，現在的夜更擔心的是里德爾一個把持不住，拎起來銃劍沖進人堆里大開殺戒。
就算是女僕小姐再怎麼不知道力量體系，她也多多少少能夠感受到。自己家的少爺跟那些紅世教徒的之間有著的絕對是不可調和的矛盾。就像是水和油一樣，永遠沒有辦法融合到一起。那蔚藍色與白金色的火焰，還有那個在巷子口死去的小混混都能證明。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不死不休。
「他們的人數確實是有點過多，不過那並不是主要原因。」
盯著那邊有些狂亂的人群看了半晌，里德爾揉了揉自己的眉頭，重新恢復了平靜。
「那些墮落者只要去殺總是會殺干淨的。但是關鍵在于怎麼不讓純潔的人被邪惡所誘惑。我們又不能指望每一個人都是鋼鐵意志，所以必須要找出墮落者增加的原因。」
「如果真是按照你說的，他們在幾天前依然沒有什麼信徒，那麼最近他們現在這種情況就意味著兩種可能。根據以前的經驗來判斷，第一種，他們提出了讓人難以拒絕的利益，所以逼迫他們天天來這里進行參拜。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來看……」
瞥了一眼在人群中發出不知道是快樂還是痛苦呼聲的少女，里德爾臉上閃過一絲輕蔑。
「看他們的樣子也不像是會被那種膚淺的利益誘惑的人，畢竟都墮落到這種程度了……那麼就是第二種可能。那些所謂的紅世教派的人，他們展現了某種‘奇跡’。」
「奇跡？他們不是邪教麼？」
很明智的忽略了那個可疑的‘經驗’之談，夜迅速把話題轉移到最可疑的地方。
「正因為是邪教，才會需要奇跡。」里德爾看著逐漸平靜下來的場面神色嚴肅的說道︰「不論那些本身是什麼，只要有超自然的力量出現，那麼教徒就會去盲從。這些邪教的信仰向來是脆弱又不安定，不過卻又極為有效。行善百年一朝為惡，那也依然是惡。」
「而現在，我們馬上就能看到邪惡的奇跡究竟是什麼樣子了。」
「少爺？」
沒等小女僕反應過來，里德爾就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悄然混入了那些瘋狂的人群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小女僕隱約之間似乎發現自家少爺手掌中閃過一絲銀光。
幾乎是同一時間，人群中忽然爆發出一聲歡呼。那些混亂的人群似乎引爆了什麼炸藥一樣，一個個更加瘋狂的吼叫了起來。一名看起來有些歲數的中年男人穿著一身赤紅色的披風，在所有人的叫喊聲中走向了臨時搭建起來的棚子上，對著台下的人呼喝道。
「紅世的子民們！我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紅世的拯救者！！死後世界的代行人！」
墮落者們的氣氛頓時高漲了起來，隱約還有點女人柔媚的聲音摻雜在里面。
「看起來你們還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
站在高台上的人滿意的點點頭，隨後又高高舉起雙手，再一次的對底下的人發出怒吼。
「我們現在的痛苦和暴虐，yin亂與不知羞恥，又是為了什麼！我們現在善良的心飽受折磨的做著惡事，我們如此拷問著自己的良知，又是為了什麼！紅世的子民們！回答我！」
「為了兩個世界的和平！為了生前與死後的無上光榮！」
「很好！」
看著越發熱烈的氣氛，披著紅色披風的中年男人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們一直都在說，做了惡事，那就是為紅世行了善事！善舉自然會有善報，我們為了更好的執行紅世的意志，紅世也自然會給予我們獎賞，因為那是我們的善舉應得的報酬！」
中年男人站在高台上充滿感情的呼喚道，胸口的赤紅色項鏈閃爍著不吉利的紅光。那些在台下呼喚著的人們也是越發狂熱的叫喊了起來，那些礦石閃爍的紅光連成了一片，將周圍的朦朧霧氣都燻染成了一片唯美的暗紅色。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在這場地中揮之不去。
儀式就快開始了。
混在人群中裝作歡呼的里德爾對此感到十分確信。
他能夠感受到一股充滿著暴虐與痛苦的能量順著這些人的深淵石傳遞到虛空之中。如果是能夠直接目睹的話，他們就會發現自己的胸口上早已被看不見的觸須貫穿，送往地獄作為惡魔們的補給。那些混亂與蒙昧的精神是惡魔們最佳的補給品。
里德爾現在可以確信，威頓陰影絕對是這些墮落者們搞出來的一出戲。他們只是通過殺人和獻祭對周圍的環境進行侵蝕而已。那些信仰不堅定的牧師們不可能感受到空間壁障的薄弱。站在這群人中間時，他甚至都可以嗅到那些惡魔們從亞空間中散發出來的臭氣。手腕上繚繞的蔚藍色聖徒之火甚至都快遏制不住自己的憤怒。不斷的吞吐著冰藍的鋒芒。
小不忍則亂大謀。里德爾一邊在人潮中不動聲色的向著高台前進著，一邊按住了自己的一邊袍袖，不讓那一股聖潔的火焰出現在這些墮落者們的眼中。
「事實上，我在前幾天感受到了神祇給我的指引。」
中年男人虛壓了下手，將所有聲音全部壓下。里德爾也隨之站在人潮之中。
「我們這個城鎮出現了不服從神的人，他是真正的惡魔，一個狂犬！他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瘋子。他居然忘想要毀滅我們真神的教派，讓他恐怖的理念變成現實！但是這些，神都已經有所預料。在幾天前那個怪物覺醒的時候，神就已經給了我們奇跡。而如今，神更是慷慨的降下恩典。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信徒都能夠獲得神奇的能力！」
「偉大的神啊！我們作惡果然是有意義的！感謝神！」
「力量！大人啊！這種強大的力量我們也能有嗎？！」
「當然會有！神會給與信徒賞賜的！看吧！這就是我們的神所賜予的力量！神聖火焰！」
中年男人臉色狂熱的伸出了手掌，一股紅光閃過，在那些墮落者們的驚呼聲中，一顆赤色的火球正在那男人的手中靜靜的環繞。那並非是自然或者戲法造成的火焰。從那不斷扭曲的形態就能看出來，那是超自然的力量。撲面而來的熱浪讓那些墮落的人發出一陣陣歡呼。
「哦……？」
品味著那股仿佛要將人的意識烤干一樣的力量，里德爾微微一笑。
他終于可以確定在整個威頓陰影中最核心的人究竟是誰了。他曾經比誰都要熟悉這氣息。因為那力量的主宰也曾經暴露在他的劍刃之前，為聖光的榮耀而感到恐懼與痛苦。
惡魔大君，帝蒙忒。掌握邪炎與詭辯的大惡魔。
是他的話，出現這種教派就不稀奇了。但是也同樣的，如果是因為他的問題，那麼這個城鎮里面的那些貴族們就有很嚴重的墮落嫌疑。因為這個蠢貨最喜歡做的就是展現自己所謂的智慧。而這種智慧最直觀的體現就是，引誘那些位高權重的人陷入深淵之中。
不過這也正好幫助了里德爾確定了目標。
拉上了神袍的兜帽，在墮落者們的歡呼之中，里德爾靜靜的轉身離去。
他有一種預感，自己在這威頓鎮中得到的東西很可能超乎了自己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