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劫殘陽 第三十八章︰梅菲斯特的故事(上...

作者 ︰ 北地

在對于里德爾而言的七十年前,對于這個世界來說是一百五十年後,他出生了。

至于里德爾的父母究竟是誰,估計神也說不清楚。在當時一片漆黑的環境中,像里德爾這樣被拋棄的孩子數不勝數。不知道多少嬰兒被惡魔們拿去制作成了魔嬰,或者被當做大惡魔們的糧食進行食用。更多的是在黑暗的環境中自生自滅,成為一只懵懂的小亡靈。

在那個規則全被破壞了的世界里,就連食物都變得可有可無起來。光憑借著呼吸和能量就能夠讓人成功活下去的世界,在一個完全沒有希望,只能苟延殘喘的世界,一些瘋狂的男女放棄了道德底線瘋狂造人並無什麼不妥。甚至在一段時間中,這種行為還是值得稱贊的,被人譽為留下人類的希望。後來發現亡靈化也不是那麼好根除的,這才作罷。

所以里德爾是幸運的,他很幸運的被一個老神父救了起來,送到了修道院里。成為里面小小的,但是卻又是不可分割的一份子。接受著最正統的聖光教育。

在最開始的時候,里德爾是不喜歡用武力的。

他只是很喜歡書,去閱里面保存的經典文書,通過暢游書的海洋來滿足自己的求知欲。光憑字面的理論,整個修道院甚至沒有幾個人能夠和里德爾辨識一二。而里德爾也對此感到十分自豪,經常幻想著自己要用文字和規劃來改變這個世界,讓惡魔們離開這個世界。

同那些書多了的人一樣,他也曾經認為過惡魔們是有好人的存在的。他也曾經認為自己是天命之子,能夠讓惡魔們俯首稱臣。這種事情在那個年代中的孩子們心中幾乎都曾經有過。里德爾自然也不例外。但是老神父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為里德爾的想法潑冷水,而是很和藹的蹲在他面前,笑眯眯的揉著他的頭,告訴他,一定要記住自己的夢想並且為之努力。

所以里德爾很努力的去學習了,很努力的去分析了。從各個遺跡和戰場上搜刮了無數證據與文書,去尋找了無數活體材料和傳說故事。修道院的大家也很支持里德爾的研究工作,從各個角落搜刮有關于惡魔的資料交給里德爾去研究,讓他在試驗中茁壯成長。

‘將來要是成功的話,一定別忘了告訴我啊,我可不想再繼續打仗了。’

修道院那個從來都不願意摘下頭盔的大騎士在給他一份資料後,揉著他的腦袋,伸出了一根拇指,高興的說道。然後他在一個月後的登陸作戰中被從天而降的地獄火砸成了碎末。

雖然悲憤,但是里德爾並沒有放棄。他知道很多研究都是從咒罵和不理解中誕生的,雖然看起來惡魔很可怕,不過少年始終相信他們有逆轉的一天。他們能夠對話,會交流,只不過有和普通智慧生物不同的想法而已,所以只要互相理解的話那麼就會成功的。

帶著這樣天真的想法,里德爾在他二十歲生日那天進行了第一次呼喚實驗。

他成功了。

當看到一只小小的,帶著紫色翅膀的小魅魔出現在魔法陣中的時候,里德爾不禁喜極而泣。他顫抖的伸出了手,捧起來那個小不點,激動的在筆記上寫著,這是改變歷史的一天。

三天後,里德爾決定將那個回應了善良呼喚的小家伙命名為‘梅菲斯特’。在傳說傳記中愛上了人類的惡魔。里德爾決定以她為基礎,讓她成為人類和惡魔之間相互理解的橋梁,他要讓世人看到,力量是不分善惡的,力量只是力量,惡魔也能成為人類的左膀右臂。

他隱瞞了梅菲斯特的存在,開始在地下室中教育惡魔做人的道理,就像是一個父親一樣照顧著跌跌撞撞的小梅菲斯特。為梅菲斯特講解歷史,聖光的意義,為梅菲斯特提供最好的教育環境,從最開始的基礎文字講起,然後到大陸戰爭史,惡魔的出現和如今殘酷的年代。然後里德爾還要用自己的血液來喂飽小惡魔。為了讓她更好的進食,里德爾甚至不惜封印了自己略顯強硬的聖光力量,生怕梅菲斯特被聖光灼傷了,被當成惡魔淨化掉。

正如里德爾所預料到的那樣,在鮮血的灌溉下,梅菲斯特以一種飛快的速度成長起來。她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舉止得體談吐恰當,而且不用別人說也知道她是一個善良的好孩子。溫和的眼神,柔和縴細的身軀,除了淡紫色的眼眸和背後的小翅膀外,她就像是一個天使一樣。就算是幾次被外人撞見了,她也依然沒有任何紕漏。

但是唯一值得遺憾的是,梅菲斯特並不懂聖光。這讓里德爾百思不得其解,做了無數次試驗。不過遺憾的是,再怎麼試驗,梅菲斯特身上都不會出現聖光。就像是只為了善良和正義出現的光芒不可能出現在善良的惡魔身上一樣。這讓里德爾產生了一絲不安。

或許只是因為聖光也是有偏愛的才對吧。為了壓下心頭的不安,為了撫平自己心中對梅菲斯特的歉疚,里德爾決定小範圍內公開梅菲斯特的存在,讓這個善良的魅魔出現在陽光下。

「爸爸!謝謝你!原來這就是外面的世界呀!」

而當梅菲斯特出現在陽光下後,那如孩童一般天真爛漫的表現徹底擊垮了里德爾的心理防線。他甚至產生了一股,自己這麼多年以來是不是做的太失敗了的感覺。

這麼善良的小女孩怎麼可能是心懷邪惡的呢?一定是聖光不需要惡魔才對吧。心中帶著這樣危險的想法,里德爾更加用心的教導起了梅菲斯特,甚至把自己鑽研出來的一些技巧,還有聖光的一些密文全都傳授給了梅菲斯特,一心想要讓魅魔少女成為人魔之間的橋梁。但是卻絲毫沒有注意到那個自己當成女兒一樣的魅魔,看向周圍那越來越怨毒的目光。

所以,終于有一天,災難降臨了。

那一天里德爾出門去搜購一些有關于惡魔的傳說,往回家趕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家的天空開始呈現出了一種變異的樣子。原本籠罩在庇護所上空的聖光之雲消散一空,紅黑色的雲層如同倒掛在天空的地獄,冷冷的覆蓋在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土地上。

里德爾頓時慌了神,連那些書籍都不要了,連滾帶爬的跑向自己的家。一路上磕磕絆絆的,甚至神父長袍都被撕成了碎片。但是越往家那邊走,地獄腐蝕的情況就越嚴重。原本被聖光眷顧下生長著的植物紛紛變異成了魔怪的情況,原本和藹的農民也被那些怪物撕成碎末。呆滯無光的瞳孔凝視著里德爾,似乎在質問著他什麼。

來到了修道院的門口,里德爾見到了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人間煉獄。

惡魔來了。數十頭,數百頭惡魔打破了結界,來到了這個小小的修道院里面。

他暗戀著的小修女瑪格麗特雙眼無神的看向他這邊,雪白的身軀被分割成了十四塊,掛在了橫梁上。那個一直都是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杰西卡被劈成了兩半,和另外一個小男孩杰弗遜縫合在了一起,制造成了一個看起來讓人作嘔的尸偶。

惡魔們在教堂內高盛的喧嘩著,噴灑著褻瀆的火焰,暗綠色的毒火將整個教堂渲染成了人間煉獄。而梅菲斯特那美麗聖潔的身影就站在教堂中央,呆呆的看著手中的東西。

「梅菲斯特……你在做什麼……」

「啊,父親大人,您回來了啊?最新的惡魔傳記找到了麼?」就像是一個被嚇了一跳的小女孩一樣,如同天使一樣穿著素白長裙的女孩子臉色通紅,有些不好意思的將手中的東西藏在了背後。就好像是周圍的慘叫和到處流竄,制造著慘案的惡魔和她完全沒有關系一樣。

「最近書店的店長對父親越來越不友好了啊,父親大人一定要注意一下,不能讓人討厭呀。而且小杰西卡不也是經常說麼?說父親大人已經不喜歡和她玩了,所以……」

魅魔少女點了點嘴唇,對著呆站在原地的里德爾露出了一個充滿魅力的笑容。

「所以我就把他們都殺掉了。」

「梅菲斯特最喜歡父親了,梅菲斯特最愛父親了,梅菲斯特最需要父親了。這個世界除了父親以外都不需要。為什麼父親那麼願意和瑪格麗特小姐說話呢?為什麼父親願意和杰西卡和杰弗遜玩呢?為什麼父親連我的本性都不知道呢?梅菲斯特對此可是很傷心的呀~」

都是我的錯。

腦海中不斷的閃過這樣的字眼。

里德爾的大腦已經逐漸喪失掉了思考能力。

自己究竟創造出了什麼怪物?完全知曉人類歷史,深刻的理解了所有人類慣用手法,對于人類的世界觀和思想無比的熟悉。對于操縱人心和偽裝也是得心應手,完全不用擔心有人發現,除非她自己想要暴露外,沒有任何能夠搜索到她的可能。

在最開始偽裝梅菲斯特的時候,里德爾就運用了很多蒙騙和偽裝的技術。而且在教育的時候,里德爾更是為她灌輸了無數聖光秘辛。包括無數聖光法術的強處和弱點,包括無數大人物的行為習慣和癖好,更包括人類常用的行軍布陣的標準。他把一切要當成一個聖人的前提知識全都交給了梅菲斯特,而梅菲斯特也全部的學習了過去,化為己用。

里德爾自己親手為人類創造出了一個難以想象的可怕敵人。

只是想象到那些可怕的東西將會降臨在自己人的頭上,里德爾就感到萬念俱灰。雙膝一軟,不由得跪在了修道院滿是鮮血的泥土上。任由那血污將自己的神父袍子染得鮮紅。

「我為了當父親的好孩子,我可是忍了很久的啊。父親大人你真是一點都不關心我。」紫色瞳孔的魅魔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似乎對有自己遲鈍的父親感到無可奈何。「所以父親大人,我要出去玩一會兒了,這是梅菲斯特的離家出走。請不要找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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