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馬修斯最開始說的那樣,在石子路上走了沒兩步就看到了一個高大的建築。
這個建築的風格跟如今的年代並不相同,粗獷而豪放的條石交錯穿插在地面,組成了這個建築的大體結構。在那些條石的縫隙中,密密麻麻的黑點就是一扇扇窗戶。在天空中銀月的照耀下,那些窗戶紛紛向外投射出了昏黃色的光輝。與天上的月光在一起交相輝映,將建築前的草地交織成了一片如同夢境一樣的場景。那絢麗的色彩讓夜感受到靈魂上的震撼。
而在道路的最後方,那個帶領著里德爾和夜進來的老人正拄著拐杖站在那里,用那雙深陷在眼窩中的混沌的眼楮看著里德爾。然後張開了那張皺巴巴的嘴巴,含混不清的說了起來。
「啊……我記得你。你就是那個新來的學生。怎麼樣?我們學校的學生很熱情吧?」
「確實是很熱情,從溫度意義上講我這輩子沒見過第二個這麼熱情的。」
看著那個皺皺巴巴的老頭子,里德爾做出一副沒好氣的樣子,向旁邊的草坪上吐了一口吐沫。吊起來眼角,惡狠狠的瞪著那個高等惡魔信徒的老人。
「哈哈哈,感受到就好,感受到就好啊。在火焰中重新鍛煉自己的能力與見識,這可是從古至今就有的優良傳統。不是有那麼一句話麼?我們要以火焰來革新世界。」老頭子肩膀抽動著,干巴巴的笑了起來。身體上下起伏時在背後投下的陰影仿佛像是一只怪笑的巨獸。
「好了,不要在這邊傻站著了,快進去吧。新生中可是有很多尊貴的貴族子弟,就算是天才,讓他們久等了的話也會有些不好的影響的。」揮揮手示意馬修斯跟在他的旁邊,那個老頭子古怪的笑了笑,慢悠悠的轉過身去。拄著那根漆黑的檀木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向了那棟足夠古怪的建築。也不知道是不是里德爾的錯覺,那老頭子身上的硫磺味相比較中午更濃了。
信惡魔的人那身實力果然是翻著番的往上漲。怪不得哪怕是浩劫殘陽時代都有那麼多人投奔惡魔,放棄靈魂。還不就是為了那股力量在自己手中的快感?
對比了一下現在自己還要用生命之泉維持身影的狀態,里德爾不由得遺憾的搖了搖頭。
‘學生會長,根據你的判斷,那個里德爾究竟是怎樣的人?’
而在不遠的前方,老人正和馬修斯進行一次惡魔之間的心靈溝通。對于惡魔來說,這種靈魂上的交流幾乎是本能一樣的東西。而對于惡魔信徒來說,達到了他們這個層次的也必然有著這樣隱秘的交流能力。而這一次只是老人出于謹慎,對里德爾的一次小小的誘導而已。
‘我覺得里德爾學弟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反應。對于自己的能力認識的很清楚,面對困難會果斷的退縮,沒有什麼迂腐的表現。而且也是一個果敢的人,雖然賴皮不要臉了點。’
想著那個在里德爾面前一臉羞紅的銀發少女,馬修斯的心中就是一陣暗罵。
如果說這種情況都沒有什麼問題的話,那馬修斯還不如去自殺。那副滿面羞紅的樣子很明顯是情根深種了。配合上那個已經有孩子了的爆炸性發言,要說里德爾能有什麼問題,他馬修斯第一個不信。一個十四歲,哦不,可能是在十一二歲的時候就把人搞懷孕的家伙,你要說他是聖光鬼都不信。你說他是一個惡魔信徒倒是還挺有可能。
‘我認為那個里德爾沒有任何問題。我也見過很多天才的人物,他們的表現跟里德爾都是差不多的。而且想比較那些天才,這個里德爾很明顯更知道進退。我相信他是一個值得培養的人物。不客氣的說,他的能力絕對在我之上。不可能會比我更弱。’
‘能力啊……十四歲的高級戰士,幾乎可以說是板上釘釘的大劍豪。沖擊劍聖位也是時間的問題。甚至還有可能抵達那夢幻的半神位……但是……’
老人扭頭看了一眼跟在他們身後的里德爾。
那少年正在後方跟夜不知道說些什麼悄悄話,搞得兩人都是一臉嚴肅的樣子。那時不時點頭的模樣完全可以看出來兩人之間深厚的關系。那種毫無保留的信任讓老人的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火光,然後又逐漸的熄滅下去,重新變成了那一副腐朽的樣子。
‘算了,有關于他的強化問題,今天晚上就能夠看出來了。現在我們要關注的是第三王子殿下。他從皇宮回來後決定親自主持恐懼結界,摘除自己的恐懼。不要讓他失望了。’
‘第三王子殿下?今天晚上就開始嗎?是皇宮里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王宮那里出現了什麼問題很正常,別忘了我們的技術從最開始就是國王陛下弄過來的。但是很可惜的是,陛下已經走向了徹底的邪道。第三王子殿下已經跟我交流過了,他決定要通過另一種隱秘的手段爭取到惡魔的支持。太過于赤luo的話只會遭到毀滅。’
‘好的,我明白了。那麼要不要事先跟那些一年級的新生說一下?他們或許會因為措手不及而產生很大的損失。這樣的話我們在教派內的話語權也會少上很多。’
‘新生們的話就不用說了。撐不過自己的恐懼說白了也只是一群廢物。’
老人模了模自己下巴,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決定不公開這個消息。
弱者就去死,強者活下來繼續戰斗。這就是惡魔們的邏輯。至于你說潛能什麼的,沒有發揮出來的潛能算什麼潛能?他們想到的永遠是現在,將來可持續發展一類的事情都不會考慮。或者說在面對敵人有了潛力苗子的時候才會考慮一下將來,把危機扼殺在萌芽中。
就連馬修斯也只是當年天賦中比較普通的一個人。但是最後活下來沒有崩潰的人只有他一個,只有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人直接面對了自己的恐懼。其他人全都在恐懼中潰敗了。
而這就是馬修斯的勝利,所以他成為了這間學校的學生會長,而其他人什麼都不是。
‘但是我心中一直有著一層陰影,馬修斯。’
老人看著面前燈火通明的巨大建築,神色肅穆,在心靈感應中對著學生會長說道。
‘我能夠感受到我們面前有著一次無比龐大的磨難。它要比我這一輩子見過的所有苦難加起來還要恐怖,摧毀我們的不是我們的恐懼,而是那磨難本身所帶來的含義。’
‘只要想著這件事,我就感到我的靈魂在一陣灼燒。從命運的長河中給我帶來的警告讓我整個人都快瘋掉。但是那個危險似乎毫不介意,那個災難他從沒有掩埋過自己的想法。從最開始的時候那個危險就針對的是整個世界,他發誓要將整個世界徹底顛覆。我本來以為里德爾就是那個陰謀組成的一部分,但是現在看來並不是。更有可能的是三王子殿下吧……’
‘徹底顛覆世界的陰謀?怎麼回事?’
這回就連馬修斯的神情都嚴肅了起來。就算是身為惡魔信徒,他們也認為這個世界是自己的,惡魔不過是力量的一種而已。一听到一個陰謀可能顛覆整個世界,自認為這個世界一份子的他們自然站了出來,開始推算著那陰謀的走向。
‘什麼都不知道,一片空白。就算是那人沒有掩蓋自己陰謀的意思,在命運長河中我依然什麼都沒有找到。這點最是恐怖。’
老人慢吞吞的走著,心靈感應中的聲音逐漸冰冷起來。
‘他籠罩在公國的上空,籠罩在世界的上空,就連星辰宇宙都在那陰霾中轉動。我從預言中看到了的唯一一幕是已經碎裂掉的太陽下站著一個人影。我不知道這一幕代表著什麼意義,但是我相信那個陰謀所圖絕對不小。不然的話也不可能會從命運的長河中給我直接的警告。這次的警告要比個人危機一類還要嚴重得多,就像是蓋子蒙上來一樣無法避免。’
‘三王子殿下……能夠做到這一點麼?’
馬修斯臉上帶著疑惑的神色,有些不敢置信的說道,‘我們目前做的這一切還不能影響什麼。難道說是三王子那邊真的會出現什麼問題?不然的話你怎麼可能出現如此嚴重的預感?從時間來判斷,應該也是符合的吧。’
‘應該就是這樣了。馬修斯。我們的皇子殿下很明顯在預謀著什麼。’
站在了巨大建築的門口,老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噴出了一股帶著硫磺火氣的煙塵。
‘如果這次恐懼結界出現了什麼問題,不要猶豫,在第一時間內制住三王子。’
‘是,了解。’
面對老人的命令,馬修斯點了點頭。
但是兩個走在前方的人完全沒有注意到,在他們的身後,被他們確定為無害的里德爾跟夜的腳步逐漸地慢了下來。稚女敕的臉上正逐漸的擴散出一個仿佛病毒一樣腐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