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隨著那侍衛的求饒聲,蘇忘生看到了所有人對她的驚恐神色,她轉頭朝衍京內走,到過的地方,便是一片寂靜和冷清。
她靠近,人群便散開,她望誰一眼,那人便如同遭遇到了地獄的呼喚。
最終,她選擇了清淨的小路,獨自朝前漫步,朝記憶中的蘇府後門走去,其實,她是迷路了,這里,她未走過,地形自然也不熟悉,她想找人問路,可誰也不與她靠近,全部與她保持在三丈之外。
天色更加灰蒙,飄起了朦朦細雨。
香霧薄,透重幕,細雨霏微,在初夏,她亦覺察到了陣陣寒意。
一種無形的手抓住了她,將她拋到了被人遺棄的冷窟里。
蘇忘生,本是一個被眾人拋棄的女子;她選擇了強大的武器,讓自己變為了人人駭然的女子。
這樣,是對的。
她抿著唇,臉上仍然遺留著倔強神色,細雨打在面上,她不去擦,不是拭,任由千絲萬縷的雨線吹打,落到面上,化成雨珠,像淚水一般,順著脖頸與下巴的弧線,清潤滑下。
左面上艙然猙獰的疤痕上,飄上了無數細絲雨柱,她覺察不到涼意。
手撫向面,心中微有驚奇,這左面有著丑極的巨大黑紫色胎記,但也是自己身體皮膚的一部分,為何雨水敲打,絲毫未有感覺?
她用手去摁壓左面,很柔軟,亦很順滑,如同撫玉一般只覺舒暢。
這怪異的胎記,讓她心存疑惑,跑到了河邊去映照,彎腰看去,卻還是那樣嚇人。
衍京的河流眾多,堪稱水城,橋梁眾多,多有江南韻味,現在看來,這是一個雨瀟瀟,柳絲長,清雨細的城市,軟語噥聲,女子婀娜,美麗而帶著韻味的京城,卻容不得一個奇丑無比的人來破壞。
身旁的橋梁上,傳來了腳步聲,是非常緩慢的腳步聲,布衣摩擦的聲響,靴子踩踏到石板上的聲響,听在忘生的耳里,她便知道了橋上的人是誰。
忘生抬起腳,仰起臉去橋頭,果然見到了他,撐著油傘,一身潔白如月長衣,立在細雨朦朦的橋梁上,微風撫過他的衣,他的面,鼓吹其他的衣炔,腰間的玉佩搖曳著身子晃動著身軀,他的黑發上,戴上了玉簪,半面黑絲散到肩頭上,迎風,輕言,對她笑著。
「阿生,我來接你了。」
蘇白玉。
忘生心兒一顫,腳步實實立住,分毫動不了,是蘇白玉呵……
「阿生」,他伸出手臂,指尖彎成美好的弧度,停在她的面前,「回吧。」
蘇忘生望著他的手,耳邊響起了那丑顏男子的聲音,腦中憶起了那丑顏男子對自己的無情侵略,還有,月下兩人jia纏不休的軀體……
那一刻,她的瞳孔,蒙上了一層水霧,薄薄的,淡淡的,卻比這兀自下著的雨水讓人更覺清亮,哀傷。
「阿生……」
他執著的喚著,雨聲變大了,砸到二人踩著腳下的石子上,濺起了一顆顆水花,卻也掩不住他誠摯而動人的聲音,「阿生?」
忘生腳尖一動,身後未曾注意,跌倒在了地上……
她兩手撐在背後仰臉望著白玉,看到他伸出干淨而不可倜染的手指時,轉過臉去,那神情,比誰都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