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廟真的很老,破敗的牆體搖搖欲墜,入門的台階處還長著一些青苔。廟里供奉著一尊佛像,已經辨不清楚原來到底是什麼顏色了。厚厚的灰塵鋪在佛像上面,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人打掃過這里了。
何振銘站在佛像前面,抬眸看著那尊佛像,有些茫然。于琪琳狼狽不堪地走上前,腳上已經套上了那一雙高跟涼鞋。她走到何振銘身邊,看了一眼那一尊不起眼的佛像,低聲念叨了一句。
「這是什麼佛?」
「孫真人!藥王!」何振銘淡淡地扔下一句話,轉身往佛像後面繞了過去。
「孫真人?什麼真人假人的?還藥丸了?」于琪琳模不著頭腦,可是又不敢大聲問何振銘,只是很小聲地嘟囔了一番。
「真是頭發長見識短,長著一張臉好看就行了嗎?什麼都不懂,哼!孫思邈,藥王,懂不懂?還好意思說是家里行醫的呢!」同樣是從小習武長大的,夏大霖的耳力不比何振銘差多少。他一早听到了于琪琳的低聲念叨,見到何振銘無聲皺眉,夏大霖忍不住回頭瞪了于琪琳一眼,低聲罵了兩句。
「藥王孫思邈?我……誰說我家里是行醫的了?都不知道是哪只耳朵听到的!」被夏大霖這一種莫名其妙的敵意嗆了一下,于琪琳還真是有些不服氣了。不過,經夏大霖這麼一提醒,于琪琳也仔細打量著面前那尊被灰塵覆蓋住慈眉善目的長胡須老頭,發現還真是有點曾經看過的藥王模樣。
「咳咳咳!還不走?」何振銘輕咳一聲,不用大聲說話就把身後的兩人給鎮住了。
「呃,就來,就來!」于琪琳一邊答應著呃,一邊追了上去,跟著何振銘從廟里唯一的一尊佛像繞了過去,卻意外地瞪大了眼楮,指著隱藏在老廟後面的建築物,張大嘴巴什麼也說不出來。
何振銘淡淡地回頭,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于琪琳,默默地抬腳往老廟後面的小道走了過去。
前行一百米左右,一行三人面前的半山腰上出現了一座規模明顯較大的寺廟。寺廟看上去也有些年代了,不過跟前面的藥王廟比起來就顯得嶄新很多。寺廟的正中央是一座大雄寶殿,宏偉壯觀,絲毫不比大廟宇遜色。寺廟的兩旁是一字排開的禪房,前面都鋪著細細的小石子,後面是茂密的樹木。大雄寶殿供奉著一尊水泥鑄成的坐蓮大佛,看起來是剛剛翻新修葺過的。大佛前面是一排木柵欄,是用來阻攔香客上前的。門外有燒香的大香爐,不過看上去這座寺廟也是香火不旺的了,連門口的大香爐也沒有什麼香燭燃燒的痕跡。
「拜佛嗎?據說來這里求姻緣是很靈驗的。」何振銘走到廟前,雙手合十,對著廟里的大佛躬了躬身子。回頭看著于琪琳,他很淡漠地提醒了她一句。
「拜佛求姻緣?呵呵,我是無神論者。再說了,誰跑到這荒山野嶺來求姻緣啊?又不是上山來找狐狸精的?」于琪琳隨口回答,有些不以為然。對于何振銘的怪異舉動,于琪琳心里要是沒有疑問的話,也就是傻了。一個養尊處優的少爺公子哥,繞了那麼長的山路,開車上山又徒步下山,繞了兩條山澗又起起伏伏地過來兩道山谷,最後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山旮旯拜佛求姻緣?于琪琳用膝蓋頭思考都不會相信這樣的天方夜譚。
听到于琪琳滿是嘲弄的回答,何振銘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朝左手邊的禪房走了過去。
「你的房間在倒數第二間,等會兒有僧人送飯菜到房間的。」夏大霖給于琪琳扔下一句話,跟著何振銘朝最後一間禪房走了過去。
「那你呢?三少,那你住在哪?喂,你們不會是真的打算在這里住下來吧?可是,可是這里是寺廟啊,我,可我是個女的啊!」看著面前簡陋的紅磚綠瓦房,于琪琳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緊了,嘴里嘟囔著表達抗議。直到她看到何振銘走進最後一間瓦房的時候,于琪琳才不得不相信養尊處優的何家三少真的打算在這個荒山野嶺里呆下來。
「嗯,如果你覺得不習慣的話,我可以叫人送你回去的。」何振銘在禪房門外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灑落在山下樹梢上的昏黃光線,面無表情地回答了一句。
「這個時候回去?呃……估計沒走到山下我都已經掛了。算了,算了,我還是老老實實在這里呆著吧!可是……我沒有帶換洗衣服啊!」于琪琳朝雲霧繚繞的山下處張望了一下,根本找不到來時路的她無奈地嘆了口氣,不得不接受現實,往那間據說屬于她的禪房走了過去。只不過她走到一半的時候又發現了一個客觀存在的問題。
何振銘沒有回答于琪琳的問題,只是將淡淡的目光投向夏大霖身上。作為一個有輕微潔癖的男人,何振銘很清楚在這炎炎夏日沒有換洗衣服的痛苦之處。在房門口猶豫了一下,何振銘也沒有再說什麼。低頭看著身上已經粘上了一些泥沙污漬的白色休閑服,他無聲地挑了挑眉頭。看來他的身體機能已經退化了不少,就連這麼一點點山路也讓他的衣服變色了。
夏大霖緊緊地抿著唇角,懶得理會于琪琳的抱怨。自從何振銘決定帶于琪琳上身開始,夏大霖涼涼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于琪琳的身影。一路上他眼里有意無意流露出來的警惕和戒備讓何振銘都有些無語了。
夏大霖推開房門,側身給何振銘讓出了位置。何振銘走進房內,打量了一下一里一外的簡陋房子,簡單的一床一桌,兩張木頭椅子,桌上還有一套陶瓷茶具。房子不大,但還算潔淨。
何振銘在靠窗的木頭椅子上坐了下來,隨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串佛珠,信手把玩了起來。木頭做的椅子有些冷硬,坐在上面感覺咯得很,何振銘有些不舒服地攏了攏衣袖,醒了醒鼻子,感覺身上更加冷了。
夏大霖打來一盆熱水,把一條干淨毛巾遞給了何振銘。何振銘簡單地梳洗了一下,回頭對站在門口的夏大霖交代了一句。
「找個人看著她,免得半夜被蛇嚇死。」
「是,三少!不過……一兩條菜花蛇的,嚇不死她!」听到何振銘的吩咐,正在給何振銘翻找出干淨衣服的夏大霖一口答應了下來,不過很快他又嘟囔著補充了一句。
「嗯?」何振銘不置可否地回答了一聲,夏大霖趕緊低垂下腦袋,不敢再多說什麼。
半山腰上的落日余暉很絢麗,寺廟的晚餐供應得很早。不到五點半就已經將一碗白米飯和一碟子素材送到了各自的房間。夏大霖打開房門出來接飯菜,隨後又關上房門。
「三少,現在走嗎?」放下手中的菜碟子,夏大霖低聲問道。
「那邊有什麼動靜嗎?」何振銘手里握著那串佛珠,雙眼微微睜開,落在緊閉的房門上若有所思。
「剛剛出來接了飯菜,不知道在房間里面干什麼。」夏大霖嘟囔了一句,開始整理靠里間的床鋪。
「嗯,走吧!」何振銘放下手中的佛珠,站起來換上了一雙布鞋,對夏大霖低聲吩咐了一句。
禪房後面的窗戶動了動,兩條身影一閃,很快就消失在寺廟後面的樹林里。茂密樹林里的蟲叫鳥鳴似乎在兩人腳步踏入的那一刻都安靜了,身後有緊跟過來的腳步聲,還有踩斷的枯枝發出的低沉聲音。何振銘的耳朵動了動,和夏大霖交換了一下眼神,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
林子里暮色蒼蒼,走在光線昏暗的小道上,于琪琳很快就丟了前面的兩個身影。她有些惱火地跺了跺腳,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不得不轉身回頭往寺廟走了過去。就這麼一轉身之間,于琪琳這才發現面前的小道有一條分岔路口。她一下子腦袋都大了,突然意識到沒有參加叢林生存訓練的她真是攤上大事了。
夜色很快就昏暗了下來,何振銘和夏大霖兩人步履輕快,不一會兒就繞回了大雄寶殿,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廟里那座笑口常開的大佛後面。
夏大霖伸手在大佛的蓮花底座模了一把, 嚓一聲輕微的響動,他們面前徐徐展開了一扇一人大小的門洞。何振銘回頭望了望,無聲地皺了皺眉頭。窗外夜幕已經拉開,不過跟蹤他們出去的那個女人卻好像還沒有回到禪房。
「三少,走吧!」走進門洞的夏大霖回頭招呼了一句。
何振銘回過神來,彎了彎腰跟著夏大霖往大佛的肚子里面走了進去。拾階而下,大約走了一百多級台階,拐了兩三個彎,面前的世界很快就豁然開朗了起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足有兩百多平方米的圓形大廳。站在最後兩級台階上,何振銘雙手負背,看著面前亮堂的大廳。大廳大約兩層樓高,呈圓形,是自然開采的岩洞。大廳的四周安裝著明亮的射燈,本來黯淡無光的岩石亮如白晝。大廳四周是一些根據山勢開采的山洞,里面已經用水泥進行加固,隔成一個個功能間,里面還能听到一些打斗和吆喝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