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生,這次趕腳怎麼這麼多活?」周啟陽看著靠牆直立的八個尸體,有些疑惑的問道。趕尸匠,忌諱尸體兩個字,所以周啟陽很早以前便被他的師父告誡和趕腳的聊天時,要盡量避免說尸體兩個字。
老者坐在桌旁,向周啟陽看來,眼中閃過一絲驚奇的神色,隨後又恢復了平靜,淡淡的道,「這些人,不是冤死的就是被害死的。」
聞言,周啟陽來了興趣,走了過去,用粗糙的茶杯給老人倒了一杯水後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老人沉默了一下,才緩緩的道,「被髒東西害死的!」
周啟陽看著門後站著的八個尸體,頓時覺得後背一股涼風升起,頭發也豎了起來。冤死鬼,死後怨氣最大,一旦詐尸,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他的陰陽眼能看到,八個尸體周圍,圍繞著強烈的鬼氣,似乎讓屋子里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尸體的周圍之所以有鬼氣,那完全是因為死者的三魂七魄都被封印在里面,這樣趕尸匠才能帶著他們翻山越嶺回到自己的故鄉。招魂,是趕尸匠最基本的本領,趕尸匠的資格越老,招的魂就越全,尸體活動起來也就越靈活,這樣夜晚趕路的時候才越容易。所以說,門邊的八具尸體完全存在著陰靈。
想到這里,周啟陽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顫,看向老者的目光也帶著一絲驚恐,「師父,不會……」周啟陽咽了一口吐沫,指了指門口矗立的八具尸體。
老者皺了皺眉頭,不悅的道,「不會的,我趕腳這麼多年,也沒遇到過。」說完喝了一口茶,神色似乎頗為不悅。也難怪老者會如此不悅,周啟陽的意思,明顯有瞧不起他的感覺。
尷尬的撓了撓頭,周啟陽知道自己一時害怕說錯了話。
老者四下看了一眼,問道,「周老鬼呢?」
「我師父他死了,被人陷害死了。」周啟陽悲傷的說道。
「什麼!他居然會死了!他怎麼死的?」老者驚愕的看著周啟陽。
周啟陽把事情對老者緩緩的說了一遍,對于眼前的老者,周啟陽雖然不知道叫什麼名字,但是卻總能見到他來到客棧,而這個老者和自己的師父似乎極為要好。
听完周啟陽的話之後,老者認真的看了一眼周啟陽的臉龐,嚴肅的道,「你自己小心,說不定是沖你來的。」
周啟陽的心里咯 一下,「為什麼這麼說?」
老者喝了口水,又看了看外面朦朧的天色,當下把二十年前發生的食嬰鬼的事情和他說了一邊。
周啟陽的臉色由白變青,最後變成了綠色,神色間帶著悲傷的問道,「這麼說,我師父的死是我造成的。」
「不能這麼說,你師父的死是命中有所一劫,在所難免。」老者拍了拍周啟陽的肩膀,安慰的說道,神色間似乎頗為惋惜。
過了一陣,老者嘆了口氣,有些哀傷的道,「本來還想和他喝上一杯的,沒想到他先我一步走了,哎。」
見周啟陽不說話,老者問道,「你的陰陽眼封印解開了?」
周啟陽點了點頭,「解開了,為了追查謀害我師父的凶手。」
老者點了點頭,看了看天色,道,「把西南角那間屋子的鑰匙給我,我住在那里,方便我照看他們。」
周啟陽找來了鑰匙,又做了早飯,這時外面的天色卻更黑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屋內搖曳的燭火,照亮著空蕩蕩的屋子。
不長的時間,外面便響起了雨點掉落的聲音, 啪啪的聲音由疏變密,最後連成一片。
周啟陽皺了皺眉頭,這麼大的雨,讓他今天的一切計劃都落空了,只能乖乖的呆在家里。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和木板發出的吱呀聲,周啟陽沒有回頭看,因為他知道下來的人是柳如煙。
柳如煙看了一眼周啟陽,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和後悔的神色,走到周啟陽的身旁,歉意的道,「啟陽,對不起,我不應該那麼沖動的。」
看著搓著手指,一臉不安的柳如煙,周啟陽笑了笑,道,「坐下吃面吧,一會就涼了。」
柳如煙應了一聲,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她知道,周啟陽算是原諒了她。看著桌子上的三碗面,柳如煙疑惑的道,「怎麼三碗?」
「哦,還有一位老先生,他馬上就出來了。」周啟陽剛剛說完,就听見西南角的響起開門的聲音,隨後一聲帶著驚疑的聲音傳來。
「啟陽,這是誰?」
周啟陽笑了笑,對著老人道,「劉先生,這是我一個朋友,借住在我這里。」
柳如煙循聲望去,發出一聲驚呼的聲音,手里的筷子也掉在了地上。
見她這般模樣,老者尷尬的笑了笑,道,「姑娘別怕,我是啟陽他師父的好友。」
柳如煙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對不起,我失禮了。」說完撿起了地上的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後吃起了湯面。
當她的目光不經意的掃過房門的時候,臉上頓時露出了驚懼的神色,因為她看到了八具尸體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表情猙獰,臉頰枯瘦的讓人恐懼。
周啟陽拍了拍柳如煙因為驚慌而顫抖的身體,安慰的道,「別怕,別怕,這位劉先生是趕腳的,忘了告訴你,我這客棧也是客店。」
三人吃碗面之後,外面依然下著雨,漆黑的天色也分不清究竟是夜晚還是白天。索性吃飽喝足之後,便回到屋中睡覺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柳如煙跑進了周啟陽的臥室,焦急的道,「啟陽,啟陽,我們家漏水了。我房間的被子都潮濕的能擰出水了,我怎麼睡呀?」說完搖著周啟陽的肩膀,撒嬌的撅起了嘴。
無奈的揉了揉額頭,周啟陽睜開了雙眼,看著眼前秀美的臉龐,問道,「什麼時辰了?」
柳如煙想了想後道,「已經天黑了,外面還在下著雨,你快給我想想辦法,我都沒法睡了。」
周啟陽看了看外面朦朧的天色,仍然能听到悶悶的雨落聲,道,」好了,好了,大小姐,你先睡我這里,天好了我再給你修房頂。」說完,周啟陽起身把床鋪讓給了柳如煙,自己下樓去了。
因為他知道劉先生一定沒有走,雖然餓了之後,他會自己弄吃的,但是他對門後站的八個門將隱隱有著一絲不放心。
來到樓下,老者正坐在桌子旁,桌上點著一根蠟燭。而老者正畫著符咒,當看到周啟陽下來後,笑了一下,道,「啟陽,一天沒出門悶壞了吧,來,我給你講講我的一些離奇經歷。」
周啟陽愣了一下,問道,「這些不是很忌諱的嗎?」
老者哈哈一笑,「他們忌諱,我又不忌諱。」說完給周啟陽講起了一段段離奇的事情。
卻沒有看到,靠近右手邊房門的屋頂,正一滴一滴的滴著雨水,而雨水不偏不倚的正滴落在一個尸體額頭的符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