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周啟陽的兩人還沒走出幾步,周啟陽的淡淡的聲音便傳入了村長的耳中,「村長,牛娃死了。我希望你們能給他厚葬。」
村長聞言身體顫了一下,過了好久才艱難的笑了笑,轉過頭看向一旁的柳如煙聲音艱澀的問道,「小煙,牛娃死了。」
柳如煙艱難的點了點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想來我本以為自己終于有了一個閨女,沒想到居然還是落得一場空!老天,我究竟做了什麼!」村長雙眉豎起,仰天長嘯,一生無子的孤獨,在他認牛娃為子的那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老來得子,也算是一種天大的喜悅。卻沒想到,這驚喜來的如此快,又去得如此快。他本想,給牛娃找一個好婆家,可是如今一切卻已成了空。
隨著柳如煙的手,村長向一旁看去,朦朧的夜色里,一身紅裙的牛娃身影顯得異常的朦朧。顫顫巍巍的走了過去,村長老淚縱橫。伸出滿是老繭的雙手,攔腰抱起牛娃,一步一搖的向村莊走去。月光下,牛娃胸前那觸目驚心的傷口,讓他的心,疼得有些發木。
「女兒,你一路走好!」村長喃喃的說著,一步一步走入黑暗之中。
柳如煙看著村長那孤獨而淒然的背影,雙目泛起一陣水色,幾天的接觸她知道,其實村長早已把牛娃當作了親生子一般對待。十幾年如一日的照顧牛娃,甚至不讓她受到一點的傷害,而如今牛娃卻慘死在了劊子手的刀下。蓮步輕移,柳如煙緩緩的跟了上去,有幾次,她想說出牛娃的真實身份,可是卻猶豫了幾次,也沒有說出口。
就這樣,在沉重的氣氛里,眾人回到了村長的家里。村長回到家中,把牛娃放在了東屋的炕上,好似一瞬間老了十幾歲一般,面目蒼老甚至帶著一點木然。全然沒了,第一次見面時的那種堅不可摧的意志。
柳如煙長嘆了口氣,呆呆的看著躺在看上的牛娃,雙手的指節攥的有些發白。
「嘶……」
直到她听到周啟陽抽冷氣的聲音後,才轉身離去。
回到西屋,柳如煙擦了擦眼角的水色,對著周啟陽笑了一下,道,「啟陽,我們回家吧。回家好好養傷,免得落下什麼後遺癥。」
雙眸轉動,周啟陽看著還穿著一身染血白裙的柳如煙,那臉上有些牽強的神色,笑了一下,道,「不,我不走,我要參加完牛娃的葬禮再走。我們或許,不應該叫她牛娃,而是叫翠蓮。翠蓮救了我們一命,我一定要看著她下葬之後,在離去。」
柳如煙面色黯然,過了好久才艱難的笑了笑,「嗯,那我們就等牛娃的葬禮完成了再回去。」說著,轉身走了出去,用長劍削了四塊木板。
周啟陽愣了一下,道,「你要干嘛?」
「別動!我給你接骨!」柳如煙面色嚴肅的說道。
聞言,他點了點頭,強忍著手臂上傳來的劇痛,任由柳如煙折騰。柳如煙會醫術他是知道的,就在不久之前,還給劉先生接了腿骨。
折騰了許久,柳如煙才擦了擦細密的汗珠,看著周啟陽咬牙切齒的模樣,道,「啟陽,接上了,不過恐怕以後一個月,你這雙手都要吊繃帶了。」
周啟陽點了點頭,吊繃帶總比折掉好。
想到這里,他咬牙切齒的道,「白虎那個王八蛋,居然把老子的身體搞成這樣。」
听他這麼說,柳如煙才想起白虎說的話,道,「啟陽,白虎說讓你給他祭拜一百條雞腿。」
「這王八蛋,還要雞腿。」雖然周啟陽這麼說,但是卻不能不祭拜一下白虎。下次有事,還得找白虎幫忙。恨恨的咬了咬牙,周啟陽長嘆口氣,自己生悶氣也不是辦法。
淡黃色的燈光,映照著柳如煙白皙的臉頰。而此時那臉上卻掛著一抹淒然,周啟陽艱澀的問道,「牛娃回來了嗎?」
柳如煙點了點頭,道,「回來了,在東屋呢,村長也在東屋呢。」
點了點頭,抬起頭看著頭頂那明晃晃的白熾燈泡,周啟陽總覺得眼楮有些發酸。與牛娃相遇時的場景一幕幕的閃過他的眼前,自己冒犯了牛娃時她那嗔怒的表情,和被劊子手謀害時的嫣然一笑。這一切,都深深的刻印在了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理了理心神,周啟陽對著柳如煙笑道,「明天我們給牛娃下葬吧。」柳如煙坐到床邊,搓著雙手道,「這個要看村長的意願,如果他不願意的話,我們也不能強求。」
點了點頭,周啟陽陷入了迷茫之中。牛娃的死,對他的沖擊很大。
「小怪物,你的傷勢沒事吧。」村長站在門外,叼著一根旱煙吞雲吐霧的看著周啟陽問道。彌漫的煙霧卻難掩他臉上的悲傷。
周啟陽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試探的道,「老怪物,明天我們給牛娃下葬吧。」
村長默不作聲的搖了搖頭,道,「不行,人死要在家里停尸三天,不能這麼匆忙的給牛娃下葬。」
「雖然如此,但是牛娃是救了村子的女豪杰,牛娃其實就是傳說中的翠蓮。她輪回三世,只是為了尋找自己的所愛之人。」周啟陽顫抖的聲音傳入村長的耳中。
村長一愣,看著周啟陽不敢相信的問道,「牛娃是翠蓮?你說牛娃是翠蓮?」
周啟陽肯定的點了點頭,道,「是,牛娃就是翠蓮。是她喚醒了張霸虎的良知,才沒讓他血洗柳村。」
「養兒當如此!不過,我還是不能讓她匆忙下葬。必須在家里停尸三天,這樣才符合規矩。」村長艱難的笑了起來,說完這一番話,轉身離開了。
夜,漸深,天空中的啟明星熠熠生輝。
周啟陽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微微的閉上了雙眼,緩緩的睡去。盡管渾身劇痛難當,但卻止不住強烈疲倦的侵襲。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柳如煙見他睡了之後,也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轉身,走到一旁的床鋪上睡了。
夏日的陽光如雪,帶著無盡的熾熱照在周啟陽的臉上,讓他從沉睡中醒了過來。
轉過頭,白亮的日光,刺得他雙目有些發疼。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了出來,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居然一覺睡到了午後。因為地上的陽光照在窗上的光影,已經斜向了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