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以前啊,那叫‘會哭的孩子有女乃吃’,可現在呢,必須是‘听話的孩子有女乃吃’啊……
過去的時候,家里孩子多又亂,你哭我也哭,甚至老大帶頭揭竿起義,爹媽也就無可奈何。
可如今不行嘍哇,听說不听話的小破孩兒,經常會被請喝茶,查水表,甚至被‘家長’來個大變活人,從此就憑空消失了!
「……」
既然听話的孩子才會有女乃吃,沐羽便老老實實地遵從蘇大姐的旨意,乖乖洗澡,乖乖睡覺,爭取做一個乖娃子,然後等機會求吃女乃,求暖床……
姐妹四人則圍聚在電視前頭的純毛地毯上,談心談情談人生。
其實一直是蘇沐在跟貝玉萱說事兒,沈暮雨圍觀旁听順帶著端茶倒水,童沐妃則前前後後張羅來一大堆的,薯條薯片,爆米花糯米糕啥啥啥的,一邊倚靠在自己閨蜜身上,正兒八經地看著正兒八經的新聞聯播,一邊哧哧嬌笑著往對方嘴里胡亂塞些好吃好喝的……
「其實我們貝家,祖上一直都是做地下生意的,直到我的父輩,家父跟叔父兄弟二人,這才轉作正經生意,雖說從此不再偷模苟且了,可貝家卻也從此繁華不再,日漸衰落……」
將自家的往事,緩緩道出來的時候,貝玉萱明顯帶著些許緊張與傷感……
「謝謝……」伸手接過沈暮雨端來的一杯芒果汁,貝玉萱甚為感激地一笑,總算稍稍舒緩了一下內心的緊張感。
隨後,貝玉萱便將心中的苦悶與煩憂,一股腦地傾訴給蘇沐跟沈暮雨。
至于那童妖精,依然沒心沒肺,自顧津津有味地欣賞著新聞聯播,只不過那兩只小耳朵,卻是一直豎得高高的……
貝家祖上那也算是一門梟雄。
闖過關東,下過南洋,走過西口,渡過東海……
經過幾代人的東討西伐,南征北戰後,貝家已然積累了億萬家財,甚至在輝煌的時候也曾富可敵國!
可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啊……
俗話說,道德傳家,十代以上,富貴傳家,不過三代。
既然富不過三代,等到了新時期新時代,新社會大天朝的時候,忠義傳家的貝家,終于敗給了‘公正廉潔’的官家……
原因很簡單,我們要搞經濟,搞發展,搞和諧,搞穩定,必須要對‘黑惡勢力’強力打壓的嘛!
如若不然,我們上哪兒弄錢搞這麼多‘利國利民’的大建設?
好在貝家最後這兄弟倆能武也能文,能屈亦能伸!
即時響應國家號召,順應時代發展,慷慨解囊,廣散家財,‘廣結善緣’……
家財散盡後,為保證家人不至于也被趕盡殺絕,貝家兄弟二人便暗中留下一份‘善緣名冊’,上列貝家所有財產去向,以及一應‘受惠人’的名諱,單位,家庭住址等等……
如此一來,貝家雖然保了個家人平安,可這份名單卻始終讓‘受惠人’如鯁在喉,如芒在背!
心慈手軟的,便想要將貝家禮送出境,安置去國外,從此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心狠手辣的,則想要以莫須有的罪名,直接將貝家一網打盡,從此高枕無憂,大家繼續做清官,做好官……
主張送人的,擔心縱虎歸山,必有後患!
建議殺人的,又怕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經過智囊團的指點後,大家終于一致決定,對貝家果斷實行——羈縻政策!
說白了就是軟禁……
把你放在身邊腳底下,只要一有風吹草動,第一時間便將你斬草除根!
在中國歷史上的政治斗爭中,這一招‘羈縻’政策,是掌權者對高層異己分子常用的手段。
以高官厚祿,或聲~色犬馬來喪其心志,娛其耳目,最終使其徹底腐化墮落,腐朽入土……
譬如,劉背背的樂不思荊,劉阿斗的樂不思蜀……
「……」
「那你這是政治~避難來了,還是打算禍水東引來著?」一直豎耳傾听的童沐妃,冷聲譏笑道。
「沒有沒有!」見著蘇沐眉頭緊皺,面色凝重,貝玉萱急擺手辯解道,「我出京的事情,他們都知道,我叔叔也同意了的……」
「那……令尊大人的意思呢?」蘇沐緊緊盯住貝玉萱的眼楮,盡量緩和了語氣,輕聲問道。
「上一任高層換屆的時候,他們擔心貝家會有所不利,便暗地運作了一回,家父就在那時……暴病身亡……」說到最後,貝玉萱已經是泣不成聲……
多麼恐怖的病癥,竟然是‘暴病身亡’呢……
「如果人家懷疑東西在你身上的話,我們沐家可就從此再無寧日了。」童沐妃的冷血又無情,似乎跟沐羽有著‘夫妻同心同德’之意。
若是換成沐羽,只怕也會有此一說……
「我叔父已經對他們許諾過了,等到這一屆的改選過後,他便將所有不該有的東西,全部上交銷毀,貝家從此隱居海外……」貝玉萱稍稍恢復了些平靜,抬手捋了捋鬢角的發絲。
可話未說完,便被童沐妃又一聲冷笑打斷了。
「以貝家前輩的英明,不會如此信任對方吧?你以為他們當真會放過你們貝家?」
眾女盡皆默然……
片刻之後,貝玉萱面帶一絲淒涼,慘然一笑道︰「臨出京之前,叔父曾私下跟我說過,他已經做好了終身監禁的打算,甚至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要我能夠像平凡人家的女兒,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平平淡淡地過日子就好……」
童沐妃還要冷言冷語,卻被蘇沐一個眼神給制止了回去。
「哼……」小妖精不甘心著,低聲嘀咕了一句,「寧當雞~頭,不做鳳尾……我們沐家可沒你的床位了……」
「哼!」哪知道,這話卻被對方听了個仔細,當即憤然回道,「這都社會大和諧了,馬上就共~產在即了,共~妻共~夫又如何?」
「傻丫……」童沐妃哧哧嬌笑道,「以男人的自私德性,最多也就玩兒個換~妻了,你還想讓他們共~妻呢?」
「庸俗!膚淺!」貝玉萱還她一聲冷笑道,「以你的智商跟學識,怕是沒听說過娥皇女英吧?另有一句,寧為英雄妾,不做庸人~妻,估計你更是聞所未聞!切,孤陋寡聞……」
「沐姐姐!你听听,你听听!」童妖精像是陡然被人踩了小尾巴,立時尖叫起來,「這根本就是要跟你搶男人的節奏嘛!」
「蝦米?!」貝玉萱的嗓門兒更尖刻一分,也跟著嚷了起來,「就你們家那游手好閑,好吃懶做,不務正業……」
「……」
兩個冤家對頭的爭吵,令蘇沐跟沈暮雨好一陣頭暈腦脹,頭痛欲裂……
「咳咳……」恰在此時,那位游手好閑,好吃懶做,不務正業的主,從客房臥室探出大腦袋來,小心翼翼著勸了一句,「大半夜的,擾民休息,不好……打擾人家收看世界杯,更不好……」
「睡你的覺去!」蘇沐隨手丟去一只抱枕。
!
一聲悶響後,房門關了又開,那顆大腦袋再次畏畏縮縮地探了出來。
「那什麼……我有點兒……餓……還有點兒……渴……」
「親愛的……姐姐這里有恆溫女乃,保鮮肉,要不要……」童沐妃不忍自家男人忍饑受渴,赤著雙腳,嗲呀嗲地便要過去喂女乃喂肉,卻被蘇沐寒聲制止了。
「童沐妃,回自己房間睡覺去!還有,晚上不許打擾別人休息!」
擔心這妖精半夜會偷偷模去男人的房間,蘇大姐提前警告她一番……
「小雨姑娘……」童妖精隨即便換上一副淒楚可憐狀,轉向自己的閨,「人家實在不忍見小羽哥哥餓著渴著,可沐姐姐又是如此狠心阻攔于我……你幫幫我好不好?」
小雨姑娘大窘,羞憤……
你家男人餓死渴死,與我何干?!
惱羞之下,小雨老師起身拖著自己的閨蜜,一路拖進了她的閨房……
「……」
「其實……雖然我不挑食,但還是可以忍忍的……」見著蘇大姐暗暗將另一只抱枕抄在手里,沐羽訕訕著丟下一句後,急閃身退回了房間。
隨後,蘇沐便拉著貝玉萱,二人一道去了主人的臥室,同床共枕去了……
只是第二天一早醒來,枕邊人早已不見蹤影!
蘇沐擔心貝玉萱出什麼意外,急起床四下尋找,卻只見著早起的沐羽正在廚間做飯。
「你對她說什麼了?」蘇沐一臉懷疑著,問向沐羽。
「貝小姐什麼也沒說,只讓我跟你道聲謝……」沐羽拌好一份清口脆芹,笑著回道,「我連個再見都沒來得及說,她便走了……」
「她一個女孩子,又是孤身一人漂在這他鄉異地,何況她家情況又那麼復雜……」蘇沐萬分擔憂著,似乎對沐羽有所不滿。
「你這會兒也知道了,貝家情況復雜,根本就不是咱這小老百姓所能擔當得起的……」沐羽語氣淡然,態度漠然道。
「沐羽!你太讓我失望了!」蘇沐終于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慮,恨聲訓道,「即便她不是你的女人,不是沐家的人,可你也不能對她如此無情吧?」
「大姐啊……」沐羽卻是不急也不惱,只是陪以一臉苦笑道,「應該由我擔當的,我義不容辭,更無所畏懼,可我又不是什麼救世主,哪兒救得了普天下所有的苦難啊……」
「你這根本就是狡辯!是自私自利!」蘇沐恨聲怒道。
因為嗓門兒高了點兒,將童沐妃跟沈暮雨這對兒閨蜜也給驚醒,驚出臥室來……
二女各穿著一身透薄的小睡衣,童沐妃倒是無所顧忌,環抱著兩只小胳膊,只做旁觀。
沈暮雨卻是擔心春~光乍泄,將自己的小身子緊緊縮在閨蜜身後,只偷眼觀瞧……
蘇沐這會兒也因為自己的失態,而略有自責,卻不肯在自家男人面前跌份兒……
小她一歲的沐羽,卻化身一位可親又可敬的大哥哥,笑著將她的小肩膀擁住,又按坐在沙發上。
「蘇大姐啊,要我幫她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要等你前思後想之後,再做決定,明白?」沐羽點上一根煙來,笑著說道。
不過卻是一臉的認真,並無玩笑之意……
只是等他說完這話後,蘇沐隨即便將目光轉向了旁邊看熱鬧的,童沐妃……
十五年前,沐羽也是這般告誡過她的……
「……」
「我決定了!」內心再三掙扎過後,蘇沐站起身來,斬釘截鐵道。
可未等她將決定結果說出,童沐妃便拉著自己的閨蜜,返回了臥室……
「一只羊也是趕,兩只羊也是放,咱家大騾子大馬都養住了,還在乎一兩頭小毛驢不成?」說這話的時候,蘇沐的俏臉上分明帶著一絲委屈之意……
輕輕地將這位強勢的蘇大姐攬進懷里,沐羽帶著點自責與愧疚,柔聲說道︰「你的愛心慈悲心,對我來說卻是一份狠心跟無情心啊……」
見著蘇沐有所不解,沐羽便握住她的小手,一起坐回沙發上。
「當初遇見你的時候,我只想著,今生能夠陪著你,平平安安又平平淡淡地走完這一生……」沐羽的話語輕柔,蘇沐也便輕輕柔柔地,將自己的小身子,偎進他那溫暖又寬厚的懷里。
「有些事情真得是無法改變的……」輕輕摩挲著女人的發絲,沐羽笑著對她解釋道,「就跟乾坤陰陽一樣,天若大了一分,地便會少了一寸……陰若多了一時,陽便會短了一刻……」
「你若真心想要逆天而為的話,你男人自然會力將乾坤扭轉,可這後果……」沐羽話未說完,便被蘇沐打斷了。
「沐羽……命運,真得一絲一毫改變不得麼?」
「命是天生天定的,每個人走到生命盡頭的時候,他自然會曉得自己的命數如何……」沐羽笑著為他解釋道,「不過運倒是無常無定的……因為命是人生,運是生活……生活哪兒有一成不變的道理?積極向上的活著,你的人生便會一路精彩……悲觀厭世的活著,你的人生也便慘淡收場……」
「可貝貝是個好女孩兒,我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她,命運淒苦……」蘇沐毅然決定道,「我想讓你幫幫她!即便是分享我的男人,我也不後悔!」
「你是不後悔了,可我真心怕怕啊……」沐羽一臉苦笑道。
「你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可怕的啊?」蘇沐甚為不滿道。
「你是我的愛人,可我對你的愛不再完整了,我就要時時刻刻地擔心著,隨時都會失去你……」沐羽低下頭去,輕輕輕吻著愛人的秀發……
男人的甜言蜜語,可以騙女人一陣子,也能夠騙女人一輩子,關鍵要看其中的糖分多少了……
而深陷于甜言蜜語中的女人,智商也會隨之深陷其中,甚至低到水平面以下,低至負數……
「要不……」果不其然,蘇大姐最後傻傻地建議道,「今後我跟貝貝交往的時候,你離她遠一點兒,不就行了麼?」
沐羽苦笑……
鄰居家的貓或許不吃腥,可你家的男人絕對不是個吃素的……
可這話打死沐羽,他也不敢說出半句啊……
「我想……」仔細編排了一番言辭後,沐羽認真告之道,「如果你這位好姐妹有困難要你幫忙的話,到時候,你還是需要我出手的……」
「哼!女人的事情,男人少管!」蘇大姐甚為強勢道。
夫妻二人正開展著家庭會議呢,蘇沐電話響了。
「沐姐姐……」電話那邊的貝玉萱,聲音帶著點兒黯然嘶啞,「這輩子能夠遇到您這樣的好姐姐,我貝玉萱真心感謝上天……我想把銀行里的錢,全部轉到你的名下,然後我就回京去了……」
「貝貝,你馬上給我回家來!」擔心她出什麼意外,甚至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蘇沐正聲說道,「不管有什麼事,姐姐給你擔著!」
「沐姐姐……」貝玉萱已然泣不成聲,卻在嗚咽聲中,陡然傳來一片嘈亂!
隨即便是貝玉萱一聲駭然的驚叫!
「啊——」
「……」
「老公,貝貝危險!你快去幫幫她!」蘇沐一把將自家男人拽起。
沐羽卻是神情懶散道︰「女人的事情,男人哪兒敢管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