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二苗拍了一下額頭,是自己大意了,忘了這個茬。
七月本來就是鬼月,七月十三更是鬼門關大開,各路游魂野鬼蜂擁而出。為了防止這些野鬼在陽間為惡作祟,陰司會派出很多鬼差出來維護治安。
真沒想到,偏偏就遇上了鐘梅!
這些鬼差一定把鐘梅的見義勇為當成了惡意胡鬧,所以要抓她入地獄。
「別怕,有我在,他們抓不到你。」丁二苗拍了拍衣袖,安慰著鐘梅︰「就算他們找過來,我也不怕他們。」
曉寒更加驚懼地問道︰「丁二苗,你在跟誰說話?」
丁二苗苦笑︰「小美女,你能不能先把門打開,然後讓我進去說話?」
如萍登登登地下了樓,打開了飯館的門。丁二苗一閃身,從門縫里鑽了進去。回頭一看,兩道黑色的影子走過門前,略一停頓,又朝著前方飄去。
上了二樓的小客廳,丁二苗再次探頭看向樓下的馬路,那兩道黑影已經消失不見。「你出來吧,他們走遠了。」丁二苗一揮衣袖,鐘梅飄了出來,身形一旋,亭亭玉立地站在屋子里。
「鬼、鬼呀!」曉寒閉上眼楮大叫起來。
丁二苗動作奇快,一把捂住了曉寒的嘴巴︰「噓——!別亂叫,引來了鬼差,可不好玩。」
如萍也嚇得不輕,連退了好幾步,背靠著牆壁手指鐘梅說道︰「你、你是鐘梅?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這時候的鐘梅,不再是剛才對付黃毛等人的恐怖模樣,而是恢復了生前常態。作為一年前的大學城名人,如萍倒也認識她。
「就是因為死了,所以現在才是鬼呀。」鐘梅款款一笑︰「你們別怕,我不會害你們的。更何況,還有這位茅山弟子在這里,就算我想害人,也辦不到的。」
如萍和曉寒靠攏在一起,恐懼之色依舊掛在臉上,問丁二苗道︰「這世上,真的有鬼?」
丁二苗無奈地聳聳肩,現在鬼就在面前,還用問?好言好語安慰了半天,丁二苗總算讓如萍和曉寒的情緒安定下來。三人一鬼坐在沙發上,圍燈夜話。
「鬼差發現了我嚇唬這幫混混的事,你說,他們以後抓住我,會怎麼樣判我的罪?」鐘梅情緒消沉,偷看著丁二苗的臉色問道。
「沒事的。你今晚也算幫了我一個小忙,我不會袖手不管。」丁二苗得意地一笑︰「茅山術上通天庭下達地獄,等我寫一道信符給你帶上,陰司判官看過以後,自然不會追究。等我信符一到,你的生前死後,所有罪業都會一筆勾銷,即刻就可以轉世投胎。」
「真的?」鐘梅大喜過望,幾乎要流出淚來︰「能不能立刻給我寫一道,我這就回鬼門關去……。」
不知不覺間,鐘梅的聲音又難過起來︰「本來,我是想進旅館里,再見他一面的,可是他沒來。人間,再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地方了。」
「你這麼想見他,為什麼不去他的家里找他?」如萍問道。剛才丁二苗對鐘梅的情況做過介紹,如萍和曉寒放下了恐懼,心里也挺同情鐘梅的。
鐘梅搖頭︰「他家里的門神威力很大,我不能靠近。」
「要不要我幫你完成這個心願?」丁二苗問道。
「算了……」鐘梅神色黯然︰「相見……不如懷念。請你這就給我一道信符,現在天還沒亮,時間來得及。要是等到明天日出,我就走不了,又要在人間耽擱一天。」
「我的朱砂毛筆符紙都在旅館里,我這就去拿。」丁二苗站起身,下樓,走過馬路直奔如意旅館。
旅館的大門早已關上,丁二苗抬頭看看剛才自己跳下的窗口,決定還是敲門。爬上二樓,技術上也沒多大難處,但是會有被人當賊的風險。
丁二苗把門捶得山響,好幾分鐘過後,那個劉老板才睡眼朦朧地開了門。
「都快天亮了,怎麼還有人來住店?」劉老板揉著眼楮,不無抱怨地說。等到他看清了眼前的人,不由得大吃一驚,瞪大眼楮問道︰「你、你……怎麼跑到門外了?」
「我就說你家旅館有鬼吧?你偏不信!」丁二苗抓住劉老板的衣領,故作憤怒地說道︰「我在房間里睡得正香,卻突然被一個鬼抓起來,從窗戶扔到了樓下。現在我渾身的骨頭,都像斷了一樣的痛。你說,你怎麼賠償我吧?!」
「啊,有這樣的事?」劉老板額頭直冒冷汗,壓低聲音說道︰「別喊,別喊……。大不了這房錢我不要了,再賠償你兩百塊,算是損失費,行了吧?」
旅社鬧鬼的事兒,要是傳了出去,今後還有人敢來住店嗎?所以劉老板情願破財消災。
「這還差不多!」丁二苗惡狠狠地瞪了劉老板一眼,抬腳上了樓。劉老板哭喪個臉,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
進了房間,丁二苗直接收拾好行禮,對劉老板說道︰「拿來,兩百塊!」
現在距離雞鳴時分,只有一個多小時,還要送鐘梅上路,已經沒法再睡覺了,干脆退房走人。劉老板從口袋里掏出兩張大鈔,點頭哈腰雙手奉上。
從旅館里取了雨傘和包裹,丁二苗轉身返回如萍土菜館。二樓的小客廳里,如萍和曉寒以及鐘梅都在等待。
丁二苗打開背包,取出毛筆和一個小瓶,蘸著小瓶里金色的液體,在黃色的符紙上筆走龍蛇。
如萍和曉寒一起靠了過去,她們很好奇丁二苗所寫的東西。真沒想到,丁二苗的書法,居然非常可觀,銀鉤鐵畫,剛勁之中不失飄逸。
黃色的符紙上,丁二苗先在中間寫了一個大大的「敕」字,然後兩旁各寫了一行小字,最後橫著寫上了落款。
曉寒仔細地辨認著,只見兩邊寫的,好像是一副對聯︰
閻羅殿前,永無執對之期;
三生石上,乞判長生之路。
落款寫的是︰陽間陰司承命司印人,丁二苗,某年某月某日。
「這樣的就可以讓鬼魂轉世投胎?」曉寒好奇地問道。
「這只是一封介紹性,判官看到以後,會給面子,安排持信的鬼魂投胎的。」丁二苗一揮手,那道紙符朝著鐘梅飄了過去。
鐘梅面色安詳,以身受符。紙符在鐘梅的身體上穿梭了三五次,又緩緩地飛了回來。
只不過,剛才寫在紙上的那些字,卻已經無影無蹤。
「好神奇啊……」曉寒張著嘴巴,喃喃地說。
丁二苗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站起身來說道︰「鐘梅,你可以走了。」
「多謝你的幫助。」鐘梅點頭致謝,卻又突然吞吞吐吐地說道︰「我……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丁二苗皺眉問道。
「那個如意旅館的劉老板不是好人,他、他欺負過我,我咽不下這口氣!」鐘梅抬起臉來,眼里淚光流動,又帶著幾分怒氣。
「啊?難道他強暴過你?」曉寒吃驚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