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都證券會客廳，正主是一個身穿正裝的胖子老板，正翹著腳坐在沙發上，但早已獨具慧眼的陳應恆臉上並沒流露多少喜意，一眼就看出這老板沒什麼含金量。m
在這個老板遍地走的年代，連那走街串巷賣冰糖葫蘆的都敢自稱是老板，而很顯然，這套從地攤撿回來的西裝，他的主人沒準就是其中一員。
「萬分之四，五十多萬？」他用手摩擦著茶杯，感受著茶傳遞出來的溫意，輕睥了一眼旁邊坐立不安的手下，那手下緊張地陪著補充道，「劉老板的交易很頻繁的，每個月交易量都超過八百萬。」
「對，我經常做t+操作。」那個劉老板的人淡淡地道，但端著茶杯在發抖。
陳應恆輕啐一口濃茶，不經痕跡地掩蓋自己內心的不快，這種行情還能一個月操作16次，那簡直就見鬼了。
「好吧，一個月後我幫你調到萬分之四。」他放下茶杯站起來，露出微笑地伸手過去跟劉老板握手，打動他的自然不是什麼狗屁的月成交量八百萬，而是因為他是從隔壁江都證券轉戶過來的。
寧願賺少點錢，也要將江都證券的客戶拉過來，這是他一直以來的戰略。
「呵呵……合作愉快！」劉老板緊握著陳應恆的手，開心地笑了。
這一場算得上是雙贏，劉老板達到了降佣的目的，又享受全國最大券商的服務，而國都證券這邊自然也不虧，雖然小賺了一點，但是擴大了市場，而且讓旁邊的江都證券更是舉步維艱。
三年來，陳應恆的手腕很強勁，不斷地從旁邊的江都證券挖牆角，慢慢地吞食對方原有的客戶資源。不客氣地說，現在已經將對方的客戶挖得七七八八了，那里只剩下一個空殼。
而且他還得到一個消息，江都證券那邊準備上市，而打算將一些虧錢嚴重的營業部剔除掉。很顯然，經過自己這邊的擠壓，隔壁的營業部從去年開始就處于虧損狀態，肯定屬于剔除的名單之一。
其實證券這個行業早已經進入了紅海，競爭也越來越激烈，而且市場在萎縮。
根據最新數據，目前華夏共有15家券商，5478家營業部。各家營業部的經營規模差距很大，盈利和成本情況也不盡相同。從股票交易額的市場佔比來看，國都證券佔比最高，達到8。37%，今年以來的交易量為2。39萬億元，是整個行來的領頭羊。
但與前幾年各大券商積極報批營業部相比，如今已經沒有證券公司熱衷于此，事因是整個行業的股票總成交量在下滑，而且打佣金戰的營業部屢見不鮮。
從最近四年的交易額的數據來看，四年前整個行業的股票總成交額為54。47萬億元，而接下來三年分別下降到46。41萬億元、41。32萬億元和39。49萬億元。
像江都證券湖源營業部，不僅要經歷整個行業的寒冬，而且還得應對國都證券的步步相逼。江都證券如果真要上市的話，像湖源營業部這類包袱，肯定是要甩掉的了。
「呵呵……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陳總監辦完事後，在自己的地盤巡視一番，望著周圍一片熱火朝天的場景發出感慨。
中戶大廳一掃之前頹廢的氣氛，大家都熱烈地討厭著黃錦祥幾個賺錢的事兒。而且經常不動的鍵盤，如同傳來富有節奏的嘟嘟聲，放眼望去大把人買進賣出。
買進賣出，不管客戶有沒有賺錢，陳應恆知道有些源源不斷的金子正給營業部流進來……
「南粵鴻圖還在漲啊！老黃這次賺大了。」
「可不是，沒想到平時沒聲沒色的，原來是個大高手，不行我得跟著他買！」
「對了，老黃人呢？」
「剛剛我打水的時候，在櫃台那邊看到他，走，我們一起過去請教他！」
幾個老阿姨你一言我一語，當即就做了一個決定，向著外面走去，尋找他們口中的老黃。
望著那幾位歡快的身影，他的嘴角後翹，又想到了江都證券那邊，此時會是什麼情景呢？蕭條還是冷風陣陣？
「劉總監，劉總監……」正當他感慨的時候，他的助手急匆匆而來。
國都證券很是豪邁，租下了東風大廈兩層，所以有時候想找個人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樓上樓下找了一遍，才在這里找到陳應恆。
「不……好了！」助理氣息不均勻，雙手撐在膝蓋上喘著粗氣，「那邊……四個人……要轉戶……到隔離江都證券。」
「轉戶就轉戶，有什麼好慌的，我去看看！」他瞪了一眼，徑直向大堂走去。
他早已經交待過，凡是要轉戶到隔離那間江都證券的，只要資金超過十萬，一律讓自己親自去勸阻。以前不是沒有過的現象，但陳應恆頂著總監的大頭餃，外加一些好處阻攔率達到8%。
雖然這一次有四個人轉，這是以前不曾有過的事，但是他很有信心將人通通攔下來。實在不行，頂多犧牲掉一些佣金收入，或者送一些精美的禮品給他們。
「你懂不懂得先來後到的？老子先來，為什麼給他先辦？」
大堂此時也是人滿為患，很不熱鬧，隱隱還是拍桌子爭吵的聲音。
「什麼先來後到，現在銀行都有vip專室了，你跟銀行談先來後到去？麻煩你讓讓，不要阻撓我開戶，我這可是大客戶來著。」劉老板不知哪來的優越感，硬要插了一嘴。
他的客戶經理卻一臉尷尬，模了模鼻子，在他們眼里，你5萬算狗屁的大客戶啊！而且站你面前的還是最有錢的黃錦祥，你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
「您們幾個，能不能先跟我去總監那談一下吧，這是我們公司的流程。」大堂經理勸道。
「我不去，老子的時間你耽擱不起，馬上辦轉戶手續。」黃錦祥指著大堂經理怒道，轉身又指著那劉老板，「你給我閉嘴，大客戶？哪資金來大我啊？要不我們比一比？」
「呵呵……怎麼個比法？是你們四個一起上？」劉老板也是硬氣地道。
很是奇怪，那邊的大堂經理還沒罵完，這邊的客戶跟客戶又吵了起來，劉老板也點燃了黃錦祥的火氣，二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對罵，搞到大廳亂成一鍋粥。
當陳應恆趕來時，那陳姓老板頓時也理直氣壯起來，指著其他人，「陳總監，這手續還辦不辦了？我的時間也很寶貴的。」
「怎麼回事？」陳應恆擺著總監的嘴臉，望向龜在一旁的大堂經理。
「怎麼回事！你再不給我們幾個轉戶，我就報警了。」竹全洪中氣十足，拍著桌子望著陳應恆，絲毫不給這位總監臉面。
「對！我們報警！報到證監會，今天我就不信轉不戶就這麼困難了！」旁邊的劉翠花也是開口。
朱仁杰更是絕，一聲不吭就打了一個電話過去，「喂！小劉記者嗎？不是跟你說那事，正經事，你過來一下，龍江大道東風大廈，幫我弄條新聞上你們電視台。」
報警？證監會？記者？電視台？……
這幫人都是哪來的，用得這麼絕嗎？
而且那個姓朱的，完全不是向什麼新聞報料，人家說的是「幫我弄條新聞上你們電視台」，這得多大的底氣啊！
那個劉老板剛剛還很拽，听著這些人中氣十足，一時間也是縮回了腦袋，眼拙了，這幾個人恐怕沒有一個自己能惹得起的。
營業部這邊不是沒看過凶猛的，曾經還有人上來砸過東西的，但卻從來沒有四個猛人一起來的。如果單是一個人，那畢竟是一張嘴，什麼事都能慢慢勸住，但四個人？
陳應恆望著他們一陣頭痛，恐怕自己有四張嘴也不行了，但他還是嘗試著發生邀請，「你們因什麼事要轉戶，總得給我說個理由啊，我也好向上頭交待。要不給我幾分鐘，給我個面子，我們里面喝茶聊聊。」
「還什麼理由？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那天說東說西的，我的瓊島橡膠早就全倉買進了，你這個混蛋害我少賺十幾萬你知不知道。」劉翠芳那個激動啊，好脾氣的她抓起一把雨傘就砸了過去。
人群之中，不少跟劉翠芳熟悉的，紛紛打听情況，看陳應恆的眼光也變得不一樣了。竟然還有這種事，再絕的是有人已經想起這麼一個人來，最近的確有個年輕人在交叉口那里，虧自己還以為是壞人呢！
「你這麼一說我記起了，但他沒搭理我啊！不行，明天我要主動跟他談！」一位才三十出頭的少婦道，她這話也不怕引起歧義。
這邊的陳應恆看到人越積越多，他終于害怕了，而且聊聊听到關于林浩然的事兒。這種轉戶的事要麼就截下來，要麼就冷處理，很顯然，這四個人不是好忽悠的。
「馬上幫他們辦轉戶！」陳應恆當即下令，而聞訊而來的一位團隊長將他拉到一邊，告之這四個人就是剛才宣傳的那四個，若現在轉走對營業部很不利。
「什麼？是他們四個？」陳應恆心里頓時窪涼窪涼的，扭頭望著那四個人的背景，很想沖過來再求一次情，但最後忍住了，這里經不起他們四個再扎騰一次了。
如同送瘟神般將人送走，陳應恆氣得臉都青了，拳頭狠狠地砸在桌面了，「查！這是怎麼回事！還有，告訴保安，明天看到門外有人拉我們的客戶，馬上阻止。」
向來都是他挖江都證券的客戶，何時反過來了，那間破爛的營業部竟然挖他的牆角。而且隱隱地，他很是不安，總覺得這件事跟那小子有莫大的關聯。
一下走了四個活躍的中戶，這樣近五百萬的資金就轉到對方那邊，咬得牙關咯咯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