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臨城已毀,龍宸銘開始施展「破龍訣」,用黑色的風霧直接攻擊鳳羽翔護住的箭樓。
奮力抵擋的鳳羽翔,嘴角漾出了一絲苦笑,身邊這些手持梧桐弓的弓兵原本就毫無用處,此刻他們已經懼怕得瑟瑟發抖。在沒有勢均力敵對手的情況下,一個龍宸銘就足以承擔攻城的使命,而他手下的將士,在收拾完火焰兵之後,就可以休憩觀戰了。
這時,鳳羽翔水袖一甩,收起一百五十樽鳳凰火炮,化作一條蛇頭魚尾、龍文龜背、燕頜雞喙、繽紛彩羽的碩大金鳳,駕雲向西飛去。
雷電涌動,龍宸銘也現出霸道的青龍真身,頭似牛,眼似鳳,耳似象,月復似蛇,鱗似魚,掌似虎,口邊有須髯,頷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鱗。頭頂的龍角黑亮剛硬,龍角又名「尺木」,俗語說,「龍無尺木,無以升天」,龍宸銘的父親、龍吟國國王龍延齡和大皇子龍宸、三皇子龍宸錫都沒有「尺木」,龍族之內,只有龍宸銘可以飛龍在天。
化身巨龍的龍宸銘,意欲乘風追趕鳳羽翔,沒想到那留下的十八樽火炮一起自爆,漫天的三色鳳凰火阻擋住了青龍,他急忙退後,不讓自己珍貴的鱗片受到一點傷害,重新化為人形。
這自殺式的防御足夠慘烈,因為那八百名弓兵和數百名炮兵、步兵,都成了殉葬品。
龍宸銘望著死氣沉沉的鳳臨城,覺得周身冰冷,他很疲憊,以往的征戰,從來沒有過這樣勉力支撐的感覺,鳳羽菲的那一刀,令他再難回到所向披靡的巔峰。
他頹然地伸出雙手,將內城的洪水重新引入護城河,在他到來之前,護城河的河水就不清澈,是渾濁的灰色,而現在,更暈上了一層血紅。
他從空中緩緩下落,落在戰馬「飛沙」的背上,聲音嘶啞著下了軍令︰「全軍就地扎營休整三日。玄素听令,帶一千士兵進城清理余孽,歸降者赦免,頑抗者斬殺。城內物資皆為我所用。龍宸錫听令,將犧牲將士運回龍踞城厚葬,敵方死者集中坑埋。」
「三日?」龍宸錫挑起了劍眉。往日出征,二哥都是馬不停蹄,不給敵人喘息之機,立刻進兵攻擊下一座城池的,可這次……他的心中隱隱涌上了不祥的預感。
玄素早看出龍宸銘的臉色有多蒼白,但她可不想在這個時刻問候他,這會動搖軍心。
三日的休整,龍宸銘始終沒有離開中軍大帳一步,他大多數時候都在昏睡,醒著的時候就在調息。對于這樣無力的自己,他很不適應。他的心中,還有一重牽念︰嫣兒,你現在身在何處?若是毒發,沒有我在你的身邊,你該如何自處?
龍宸銘所料不差,胡嫣兒毒發的時間確實到了。在十幾里外的荒山野嶺中,有一處隱秘的山洞,洞口已經被巨石封住,馬匹「小栗」正不安地在洞內轉悠,因為就在不遠處,它的新主人,已經疼得昏過去、醒過來,如此往復好幾次了。
嫣兒伏在地上,身上的白色紗裙已經被汗水浸透,緊貼在雪白的肌膚之上,烏木般的頭發被汗水打成了一縷一縷,沾在臉上,身前有一灘青黑的血污,是她剛剛嘔出來的。她有點抱歉地望著「小栗」,如果她撐不過去,就這般死了,「小栗」沒辦法推開巨石,也只能陪葬。
可是前日,她曾試圖將這匹駿馬放走,它卻無論如何都要跟隨著她。糾結許久,嫣兒還是決定用巨石將洞口封上,不設什麼陣法禁制,因為那會被法力高強的人輕易發現、識破。不會再有第二個龍宸銘,闖進來看到她這副垂死掙扎的樣子!
再次從昏迷中醒來,嫣兒干枯的嘴唇,突然沾上了一泓清泉。她勉強睜開眼楮,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陌生的面孔,一個靈動的少女正在喂她喝水,這甘甜的水滋潤了她火燒火燎的肺葉。少女有一張干淨的鵝蛋臉,一雙淡泊的丹鳳眼,算不上國色天香,卻也有令人過目不忘的神韻,少女把嫣兒的頭擱在自己的腿上,輕聲說道︰「姐姐,不要死。」
嫣兒欣喜地說︰「小栗,你覺醒了?」
「看姐姐受苦,小栗實在焦急,沒想到一急,就化成了人形。」小栗用手指梳理著嫣兒的亂發,「姐姐,可惜小栗法力低微,沒辦法像他那樣為你治傷。」
「有你陪著我,我已經很開心了……」嫣兒輕聲說道,「如果我有不測,你能推開巨石嗎?」
「姐姐,你總是替別人著想。我在冰山中被封千年,也沒有死呢!」小栗望見嫣兒那驚詫的神情,連忙解釋道,「一千年前,翼馬族覆滅,父親臨死之前,將我封禁在冰山之中,就是為了給翼馬族留下一顆火種。沒想到千年之後,冰雪消融,我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我四處游蕩,在戈壁灘上遇到了龍宸銘的馬隊,就混了進來,才得以遇見了有緣人。」
「好像……應該是我叫你姐姐吧?」嫣兒蹙眉問道。
「我被封禁的時候,年方十六,現在也仍舊只是十六歲。」小栗有自己的年齡算法。
「那我不該叫你小栗,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姐姐叫我小栗,那這就是我在這個世界的名字了,這個名字也很好听。」此刻,她穿著一襲深栗色的衣裙,皮膚也是健康的小麥色,長長的頭發結成馬尾。
嫣兒的眼皮又有點打架,此刻,疼痛已經沒那麼厲害,一波毒發已經如潮水般退去,她整個人都虛月兌無力,「小栗,我好困,要睡了……」
「姐姐睡吧,姐姐曾為我奮不顧身,小栗也不會再棄姐姐而去,會好好侍候姐姐。」小栗素手一翻,地上出現了一堆干柴和一套干淨的衣服,她將嫣兒抱離了冰涼的地面,放在松軟的干柴上,然後動手為她換下被汗水和毒血弄髒的衣服。
這種有了親人的感覺,令嫣兒心中甜蜜,含著笑意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