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你怎麼在這兒?!」鄧明陸正想著要不要拉下臉給辛格道歉,結果一回頭就發現了鄧晨慧站在了身邊。
「我來這兒是準備找你爸,結果沒想到竟然看了一場好戲啊。」鄧晨慧對著鄧明陸露齒一笑,讓鄧明陸背脊骨一陣發涼。
鄧明陸昨晚在家宴上,可算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區別待遇,家里的所有人,除了二姨一家有些沉默,其他的諸如爺爺女乃女乃簡直是把小姑當成了手心上的寶!那個噓寒問暖的勁兒,讓他倍感寂寞!尤其是他老爸鄧晨暮,讓他徹底的見識到了什麼叫做「有了妹妹,不要兒子」這句話的真諦…
五年前,小姑就是家中的魔女,常常欺負他。現在魔女又回來了,故而,鄧明陸乍一見到鄧晨慧,心中就有些發毛。
「嘿嘿……呃……我這不是和朋友鬧著玩麼。」鄧明陸「憨」然一笑,似乎想起什麼,一把拉過站在一旁辛格的手,做出「哥倆好」的模樣。
辛格等了很久鄧明陸的道歉,結果等來了這一出詭異的情形,心中自然不滿。一揮手就把鄧明陸的手甩開,用帶著咖喱味的中文道︰「誰和你是朋友啊!」
被甩了臉面的鄧明陸勃然一怒,正想大罵幾句。可他的囂張話語還沒出口,就被鄧晨慧的冷眼給嚇了回去。
鄧晨慧見鄧明陸知趣的閉了嘴,滿意的點點頭。
「辛格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這佷兒平時就缺乏管教,太過囂張。這事兒我也了解清楚了,本來就是小陸的錯,何況……」說到這兒,鄧晨慧又瞪了一下鄧明陸,「何況小陸這次賭斗也輸給了先生,這致歉一事肯定會履行的。」
鄧晨慧說罷,拉著鄧明陸走到辛格面前,歉疚的鞠了一躬。接著用手捅了捅鄧明陸,示意他趕緊道歉。
鄧明陸扭捏了半天,才不情不願的道了歉。
辛格也沒有過多的難為鄧明陸,點點頭接受了鄧明陸的致歉。雖然心中依舊對鄧明陸的囂張有些不喜,但畢竟這里不是他的祖國,人在他鄉自然也懂得適可而止。
辛格向裁判李牧致以謝意後,便想轉身離開,作為低調的學術研究者,被人圍觀的感覺並非那麼舒服。
鄧晨慧見狀,趕緊叫住辛格。
「辛格先生,現在時間已經到飯點了,我听說附近的川渝食府味道挺不錯的,辛格先生遠道而來,不如大家一起去朵頤一場?而且對于小陸的冒犯,作為他姑姑我也想對此聊表歉意。」
辛格頓了頓足,本想直接拒絕。可轉眼看到鄧晨慧時,心中倏地升起一絲奇怪的熟悉感。
辛格循著那絲熟悉感不停的回憶,可腦海卻是一片空白。
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熟悉感?難道我曾在什麼地方見過她?辛格想到這兒,細細的打量起鄧晨慧——東方人固有的嬌小身材,言語溫柔,眼神清澈……至于長相,鄧晨慧在待了高原許久,膚色過于黝黑,雙頰還飄著倆抹淡淡的紅暈,看起來倒不是那麼出彩。
隔了好一會,辛格依舊一言不發。直到鄧晨慧略帶疑惑的叫了聲他名字,才回過神來。
辛格依舊沒有解除心中疑惑,見鄧晨慧還在等待他的回復,細思片刻後,便有了決定,點了點頭,應了鄧晨慧的邀約。
鄧晨慧見狀,立刻喜笑顏開。她邀請辛格,心底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一方面是為了表達歉意,另一方面也想向辛格討教些數字記憶的訣竅,最好能指點下吉珠。
至于為什麼不向鄧明陸求教,那是因為鄧晨慧很清楚,鄧明陸用的記憶訓練方法和吉珠用的是一樣的,都需要靠著「中文諧音」來進行聯想記憶;而辛格是印度人,可不會用這種記憶方法……
在尋到鄧晨暮後,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離開了清華園。
到了川渝食府,鄧明陸立刻殷勤的為眾人拉開座椅,接著一臉討好的坐在鄧晨慧身邊。在來食府的路上,他老爸鄧晨暮就已經得知他的事舉,本來就嚴肅的臉上更添幾分冷色,鄧晨暮知道能救他的只有全家人的心頭寶——小姑,所以即使入座後,也沒有坐在鄧晨暮身邊,反是坐到了鄧晨慧邊上。
鄧晨慧很清楚小陸的殷勤是為啥,心中有些好笑,不過臉上並不顯,很自然的接受著佷兒的討好。
吉珠一路上都很沉默,或許是因為被人圍觀讓他有些芥蒂,又或者是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差距。只不過一件打了補丁的藏袍,便引起了城里人濃郁的優越感。這讓他心中非常的不舒服,內心第一次有了想改變自己生活的念頭。
雖然在鄧晨暮的引導下,他隱隱有了未來的目標。
但未來的憧憬,僅限于還沒發生的未來。
現實的生活,他依舊是一個出生在偏遠極地的窮孩子,為了幾百塊的生活費,就要抓住一切機會去拼搏。
如果連現實的生活都無法保證,他又如何去抓住未來的目標?
想要改變生活,最基礎的條件便是「有錢」。錢被古人說成俗物,但一文錢也能難倒好漢。
如果有了錢,阿姆也不會這麼辛苦的每日勞累;如果有了錢,他也不會因為幾百塊而輟學;如果有了錢,傅偉也不會為了救治妹妹傅曉曉去偷錢。
近而遠之,吉珠想要實現未來的目標,定然是會到北京來學習的。但是,在北京,吃一頓飯,或許就要上百;一件衣服,或許就要上千。
他沒有錢,又該如何去生活?
吉珠想到這兒,心中更加堅定了想法——想要改變生活,必須要從「錢」上入手。而這一次的比賽,他也必須拿到第一名。
有了第一名的獎金,阿姆也會輕松些,他和阿哥也能謀個好的未來。
鄧晨慧並不知道,不過短短一段路,吉珠就生出這麼多的想法。不過即使她知道了,或許心中更多的感慨會是欣慰。
畢竟做學問也需要生活。兩袖清風慕南山的生活,只存在于古代隱市大儒身上。
「本來還說晚上把小吉珠介紹給你的,讓你好好學學吉珠身上的德行品格。但你看看你這事兒,沒有一天消停過,前些天打架的事還沒過,今天又來賭斗!你是不是嫌我沒病,想要把我氣出個病來?」
顯然鄧明陸的「傍大腿」計策失效了,即使坐在鄧晨慧身邊,也依舊被鄧晨暮給揪著耳朵提到了一邊站著。
被老爸施以暴行,鄧明陸在多次向辛格道歉後,直到辛格都有些不好意思時,鄧晨暮才歇了罵,向鄧明陸介紹起吉珠來。
從吉珠的聰慧,到吉珠的品行,從出身不佳,到自立自強。鄧晨暮是挑揀著各種好話來贊揚吉珠,就為了讓鄧明陸能從吉珠身上學習一二。
吉珠被說的臉紅,鄧晨慧則是詭笑不已,另一邊的辛格不明所以,而被教訓的鄧明陸卻是一邊點頭稱是,一邊心中不停的翻著白眼——說小藏民淳樸善良我還信,說他天才聰慧,鬼才信。
中國的教育制度決定了城鄉受到的教育程度必然不一樣。如果說是二線城市的學生比一線城市的學生優秀,還可以說勤能補拙,大城市學生太懶散等等。
但一個窮鄉僻壤,連學校都沒幾個的地方,會出天才?啐,算了吧!師資力量就決定一切!
鄧明陸雖然心中不屑,但絕對不會在此時表明出來,他可是怕極了鄧晨暮發脾氣的樣子。
隨著一樣樣精致的菜點上了桌,眾人也罷了話頭,開始品嘗起了川渝食府的特色菜。
雖說鄧晨慧在四川邊境縣城待了許多年,但畢竟德格縣居住的大多是藏民,吃的也是藏餐,所以這時鄧晨慧吃起川菜來也並不嫌膩。
川菜重油且麻辣,印度菜也多辣,辛格吃起來也毫無壓力。
中國自古有餐不言食不語的傳統,但隨著時代的更替,在餐桌上嘮嗑似乎更顯的溫馨。無論是在外應酬還是在家吃年夜飯,餐桌上的語言是越來越豐富。
比如此刻,眾人就聊的歡暢。從川菜說到國家領導,從官場說到軍隊,最後又轉到了青少年腦力競賽上。
鄧晨慧也趁此機會,問了辛格好些個關于數字記憶的方法技巧。吉珠在一邊也听的嘖嘖稱奇,尤其是辛格提出的一些訓練大腦活性的方法,吉珠邊听邊在腦識里查詢,竟然真有出奇的效果。
比如︰捏著鼻子喝咖啡,可以阻斷嗅覺信息,讓視覺、味覺大顯身手,刺激平時用不到的腦細胞。又比如︰聞著咖啡看魚的圖片,可以打亂大腦對氣味的記憶,創造新的內部環境。
還有諸如「去陌生的地方散步」、「用左手端茶杯」、「做個傾听者忍住不發表意見」等等……
等到餐過三巡時,眾人的話題又繞回到印度和中國之間的關系上。這時,鄧晨慧突然說道︰「說起來,我曾經在清華園書時,有個關系不錯的印度朋友,也姓辛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