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仿佛清澈透底的水面,微微的蕩漾起一圈波瀾,一個小巧的古樸黑幡,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白骨神君身後,仿佛是一個虛幻的投影一般,黑幡一閃而沒,消失的無影無蹤。但一圈透明的波紋,悄無聲息的向四周擴展開來。
「不好!」白骨神君畢竟不是泛泛之輩,遁法無雙最是心思機巧,一感到心靈示警,就同時心叫不好。心念電轉之間,身形就化成無形無色的清風,聚散無相,同時一股陰氣夾雜著黑沙,迅疾無匹的朝杜旭噴過去。
白骨神君所化的一團清風融入天地中,頓時消失的毫無痕跡,燕赤俠和麻衣道人將神識在虛空中反復掃蕩了數十次,都不能發現白骨神君絲毫的痕跡,無相清風遁不愧是五大絕世遁法之一,果然是名不虛傳!燕赤俠驚詫白骨神君遁法神妙,雖然已經暗暗戒備,但仍然覺得不夠安全,動念之間,又連忙祭出身上那件黑袍法器出來。
黑幡留下的透明波紋此時已經擴散開來,虛空如水,清靜無礙,遇風生波,瞬息萬里。那波紋先是微微蕩漾,接著就以一種爆炸一樣的速度朝四周擴散,燕赤俠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這圈波紋溫柔的掃過自己,突然從心底泛出一絲涼意,好像被人看透了一樣。遠方波紋掃過的一處虛空,燕赤俠就看見白骨神君慘叫一聲,從虛空中的一道清風中跌坐出來,仿佛是凝滯了空間,白骨神君身周數百丈的方圓,都被這種無形無色的波紋凝固起來。
白骨神君心里震驚的無以復加,他的無相清風遁法,是機緣巧合下得到旁門中頗有盛名的散仙成宇禪師的衣襟傳承,又苦尋了五十年才找到合適練法的地方,煉就了這身無相清風法力,只道已經道基成就,天下修士中遁法神妙無敵,怎料被這人一出手就破了遁法的第一層變化。
他之所以四處與人結怨,十分囂張,就是依仗這身遁法奇異,號稱是五大絕世遁法中隱形遁跡第一,此時護身保命的第一法術被破,頓時亡魂皆冒。
猶如是龍躍出水,又猶如是猛虎破閘,那面古樸的黑色小幡驟然爆發出億萬道晶瑩玉潤的白光,這光芒並不刺眼,但卻照的天地皆白,燕赤俠和麻衣道人雖然沒有直面白光,但也覺得遍體生寒,仿佛墮入阿鼻地獄心生大恐怖,視野之所見,是無量清靜之光,心身之所感,是無盡刺骨森寒。
白骨神君勉強放出一個堅實的紫金巨缽,直徑大有數丈,像一面銅牆一樣擋在白骨神君的面前,但瑩白的玉光彷如無物的穿透了紫金缽,清靜無礙,溫和溫潤的白光,沒有掀起任何的波動,仿佛清晨的陽光穿透透明的玻璃窗,將白骨神君吞沒。
燕赤俠和麻衣道人疑惑不解的看著這平平無奇的白光,完全不清楚這種毫無威力的白光能起什麼作用,他們在白光中感覺這些清靜之光仿佛洗滌了他們的心靈,長期緊張的神魂仿佛洗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竟然有一種思緒清晰,神魂透亮的感覺!
可這有什麼用?難道要給白骨神君也洗個澡?燕赤俠一時間疑惑不解。
果然,白骨神君在白光中舒服的呻、吟一聲,灰暗的神魂在白光中舒展,一點點斑駁的雜質從神魂上剝離下來,原本駁雜的魂魄竟然一寸寸的晶瑩剔透起來。
「哈哈!小子你果然上道,將這種洗滌神魂的秘術獻出來,老祖就收你為座下的弟子,不然,就讓你嘗嘗老祖的五火煉魂!」白骨神君威嚴的懸浮在空中,瞟了一眼杜旭,生硬的命令他。仿佛是一下發現杜旭小心翼翼的討好他,氣焰又囂張起來,畏懼的念頭剛剛平復下去,貪婪的念頭就浮起來了。
杜旭听了只覺得可笑,不是因為白骨神君愚蠢,而是這讓他想起了地球上的一些人,你給他一點好臉色,他就向你貪得無厭的索取,如果稍有不從就十分的威逼,但你要是強硬的對待他,他也只能在那里叫罵,看起來氣焰囂張但內里懦弱。只要有那麼一小點權力,就想趴在你身上吸血,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說的就是他們,你退一步,他們就要進十步。
白骨神君見到我能破他的法術,立刻就十分的萎頓,等到他覺得我害怕他,或是有求于他,就想變著法子擺布我,我自始至終的實力沒有變化,就因為看起來態度變了,這種人就敢欺上門來,欺軟怕硬這一套他們是貫徹到底啊!
對付這種人杜旭從來就是直接了當的翻臉的,你跟他們翻臉掀桌子,他們反倒是不敢招惹你了,這種只敢坑隊友,從不敢直接敵對的小人,做他們的朋友反而比敵人難受許多。要是杜旭還是幾個月前的樣子,倒是有心跟白骨神君扯幾句,逗他一逗,但最近他成熟許多,不再喜歡和這些人廢話了!
白骨神君的魂魄已經淬煉到一個極限了,靈魂里明顯的雜質都分離出去了,在淬煉已經不會有太好的效果,反而會損傷根基。他念頭一動,就想月兌離白光的限制,但這時候才發現,神魂已經不听從自己的使喚了,除了能腦子里想一想,嘴巴上動一動,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白骨神君這才慌了神,強自鎮定的命令杜旭放開白光。
原來溫和的白光如今就像刀劍一樣,在白骨神君看來,這些白光比什麼神通都可怕,他的記憶情感,一切能稱為自我的東西,都被當做雜質一片片的剝離,一道道白光如刀劍一樣削去白骨神君的自我,感覺就像是自己一點一點的死亡,剛才還氣焰囂張的白骨神君轉眼間就奔潰了,他先是軟語相求,見杜旭毫不關心,又強硬威脅,再不行又苦苦哀求,又拿法器秘法**,最後這些都不起作用的時候絕望的破口大罵,整個人都奔潰了。
隨著時間的延長,白骨神君的神智記憶慢慢的消失,嘴里說的話也開始顛三倒四,前言不搭後語,燕赤俠看著白骨神君慢慢的遺忘自己的一切,最後連自己的是誰都忘記了,一雙純潔無邪的大眼楮無辜的看著他們,就好像不知世事的天真孩童,這讓燕赤俠心里無端的升起一絲負罪感,白光可以剝離的東西越來越少了,白骨神君的自我慢慢的消失,最後只剩余一團純淨的先天神魂。
杜旭收起白骨幡,對著白骨神君的魂魄伸手一招,將純淨的先天神魂封印在一個白玉瓶狀的法器里,塞回昆侖鏡里。這種先天神魂可是非常珍貴的東西,平常的修士要是煉化到自己的魂魄里,可以迅速的壯大魂魄,堪稱一種靈丹妙藥。雖然杜旭不需要它來壯大神魂,但也可以用來祭煉法器,作為法器元靈的催化材料,或者是用來催生道兵,豢養靈獸,妙用無窮。
「杜道友,幸虧杜道友來援,不然這廝跑掉也是不大不小的一個麻煩!這廝跟蒼蠅一樣,好生的煩人,現在道友送他升天,也是功德一份,讓我清靜許多。」燕赤俠爽朗一笑,接而羨慕道︰「我每次見到杜道友,都會讓我大大的吃驚一番,洗練靈魂返本歸元這等手段,以接近造化玄奇,杜道友法器之神妙、神通之廣大,讓我好生羨慕啊!」
「神妙則神妙!」一旁的麻衣道人抬頭打斷燕赤俠的話,直視杜旭的眼楮,「但道友這般手段,讓人魂飛魄散,是否太傷天合了呢?」燕赤俠听了大驚,急忙阻止他說下去,燕赤俠雖然對杜旭頗有好感,但這不妨礙杜旭在他心了殺伐果斷的形象,況且麻衣道人這話他覺得有些過迂了,但麻衣道人是他好友,燕赤俠也要維護他,生怕他惹得杜旭不高興,被一劍斬了。就算杜旭看在他的面子上現在不為難麻衣道人,以後未必不會有飛劍千里外飛來,斬他人頭。
「杜道友,他•••••」燕赤俠出言勸道,杜旭揚手打斷他,微笑道︰「沒事的!這位道友說的有道理。」杜旭哪里會和麻衣道人計較,麻衣道人宅心仁厚是他的事,日後惹來人劫只要他不後悔就好。杜旭這樣殺伐果斷的做法,日後的人劫一定比麻衣道人重千萬倍,但此事順乎本心,杜旭是決然不會後悔的。殺伐果斷是道心,宅心仁厚也未必不是道心,只要執于道心,九死不悔,又何來對錯高下之分?
麻衣道人以他的道心出發,去衡量杜旭的行為,如果杜旭也從自己的道心出發去反駁麻衣道人,這和他又有什麼區別?故而杜旭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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