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很快傳出了最新消息,原來火襖教之中早有人圖謀不軌,意圖對當今聖上行凶,瞞天過海,在供奉給皇上的聖水里下了東西。火襖教護法揪出了這個亂臣賊子,親自砍下頭顱獻給皇帝。
皇帝不但沒有責怪火襖教的大意,反而感慨對方深明大義,在給波斯國王的書信里,濃墨重筆的提到了這一點,更希望兩國邦交長存。
朝中人都看得出,皇上在極力壓制這件事,不想事態鬧大。
對于替皇上分憂,為皇上擋下那杯酒的閔朝宗,皇室也沒虧待了。隔了沒兩日,聖懿皇太後就頒下懿旨,封李氏為從三品淑人,比原來足足提高兩級。不但如此,聖懿皇太後還命李氏和其女三日後進宮。
這消息一出,閔朝宗的病也去了一半,立即叫人拿了李氏的誥命文書,看了一遍又一遍,不住點頭︰「皇恩浩蕩,皇恩浩蕩啊!」
大太太今日笑意格外恭順︰「老爺說的是,這文書咱們看過還不夠,趕緊叫人送回富春,叫老太太也高興高興,然後才好放在宗祠里。」
閔朝宗模了模黃絹上精美的刺繡,這才不舍的將其遞給芳菲︰「先拿到前院去,放在架子上供起來,叫專人看著,前面日日擺鮮果焚香。」
芳菲雙手捧過,笑盈盈的去了。
她一走,閔朝宗就人關了房門︰「三日後你進宮,預備帶誰去?」
大太太詫然的看著丈夫︰「老爺怎麼問這個?當然是四丫頭!深夜為你去請醫的是她,忙前忙後為老爺烹茶炖藥的也是她,難道老爺還存了別的念頭?」
閔朝宗高深莫測的搖頭︰「夫人,這是咱們家機會,露臉的機會。你想啊。皇上重賞了我不算,太後還欽點了你們娘倆進宮。我要是沒猜錯,娘娘們是想借著這個機會給皇上身邊添人。」
閔朝宗說到這里不乏興奮之色︰「夫人想,這就叫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咱們大丫頭選秀不成,卻劍走偏鋒。通過這個進宮伴駕。不但不用與眾多秀女拼搶,而且皇上為了施恩,一定待咱們家大丫頭格外不同。」
大太太不等丈夫說完,已經冷哼︰「原來老爺還在念念不忘,這事兒沒的商量,聖懿皇太後那是什麼人物?雖說沒直接點名道姓,但她老人家想見的,多半就是咱們家芳菲。難不成我還故意裝糊涂,等太後一問起。我涎著臉告訴娘娘,哎呦對不住了,我領的是家里嫡親的閨女,並不是那個小女兒。老爺,你好意思叫我領人去,可我卻張不開口。」
大太太甩手出了屋,留蟣uo沙?諤稍詿采仙?破? br />
且說芳菲在前院正堂供起了誥命文書,又找來一個伶俐的小廝。賞了他三百個錢。
那小廝高興的直點頭︰「四姑娘放心,換香。換果子,擦拭供桌,我都不叫外人踫,保管弄的干干淨淨利利索索。」
芳菲笑道︰「也不用這麼忙,」她手往後一點,「你只看好了它。別的自有他人去做。」
小廝領了無比輕松的閑差,等芳菲走後,自然跑來一堆人想來瞧瞧宮里的懿旨,這小廝一概不準,大家求的懇切。他便只叫大伙兒遠遠的瞧,也不肯叫人踫一踫,幾乎把四姑娘的話當做聖旨。
芳菲辦完差事,又往廚房來,她叫人采買了兩只烏雞,文鳶親自在這兒盯著火候。芳菲進了垂花門,還沒到廚房門口,就看見明芳背對著自己,偷偷塞了什麼東西給文鳶,然後逃也似的跑了。
文鳶在廊柱後面,也是鬼鬼祟祟,心驚膽戰,將東西往袖子里一掖,轉身進了廚房。
芳菲想了想,還是笑著轉身回了中庭院子。
這一日又是賓客不斷,李家派了大太太的二嫂來串門,平南郡王府也打發了蔡松媳婦來噓寒問暖。好容易等天漸黑關了正門,大家這才得以一歇。
芳菲洗過澡,烏黑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她叫瑤香點了兩根羊油蠟在桌案上,左手邊一摞子書,可翻來找去,卻不見東西的蹤影。
文鳶悄步上前︰「姑娘找什麼呢?」
「這可奇了,我明明記得那日沒寫完,就將這信塞進書里了。」芳菲話音一頓,就見文鳶從袖口里掏出了自己四處尋不著的信箋,她心一沉,猜到這八成就是明芳偷偷塞給文鳶的東西。
「姑娘看那上面的字!」文鳶努嘴叫芳菲瞧︰「模仿的可還像?」
芳菲一瞧,果然前後差距甚大,這是她寫給佟鶴軒的書信,每逢月初,大太太都會花錢請驛站的差人送信回富春,芳菲也就借此機會,往京河莊子上寄信。
當日寫信,芳菲只寫了前半段,無非是京中見聞,日常瑣碎。她的文筆清雋,話語詼諧,讀起來往往不像信,更像是篇雜記。芳菲剛剛洗頭的時候就記起這封沒寫完的信,找了半天,卻得到一封面目全非的情書。
字仍舊是自己的字,就連芳菲都有些發懵,逼真至極,簡直就是出自一人手筆。可後面話鋒一轉,說出來的甜言蜜語簡直要酥脆人的骨頭。
芳菲紅著臉讀完這信︰「從那兒來的?」
「表姑娘叫綠果兒送去驛站寄到京河佟公子那兒!綠果兒上次和表姑娘被捉,還心有余悸,不敢亂動,所以私下拜托明芳去寄。」文鳶咬牙切齒道︰「姑娘還記得,明芳跟她父親在家是識字的,她瞧過里面內容,知道不好,所以偷偷給了我,另瞞著綠果兒,說信已經寄了出去。」
芳菲听了這話,又將書信平鋪在桌面上,從頭到尾細細又看一遍︰「表姑娘的字我也見過,沒听說她在書法上有什麼特別的造詣。就算模仿也不該這麼像啊?」
文鳶嗤笑︰「我已經幫姑娘問了。那表姑娘真是個人物,什麼餿主意都想得出來。明芳說,表姑娘先是想好了下文,寫在一張紙單子上,托人請街上的文筆先生臨摹。姑娘,她可真是壞透了,借著姑娘的名兒使壞,這要是傳出去,可不毀了姑娘一輩子的清白?」
京中的大街小巷時常都見這種文筆先生,幫人寫狀子,寫家書,甚至寫悼詞。只要有錢賺,什麼有辱斯文的事兒都干得出來。這些人常年模仿筆跡,若尋到高人,以假亂真也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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