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好的黃翡,芳菲還是在家中老太太的私人庫房里見過一次,那年三太公過壽,隔壁請人去和老太太求情,悄悄借過去擺了兩日,凡見過的人都說好。
即便如此,和眼前這個黃翡佛手相比起來,顏色還是稍顯暗沉了些,總不及此鮮亮。
老道士見幾個人的臉色都比剛剛多帶了幾分拘謹,心滿意足的哈哈大笑︰「你們別看我這山里偏僻,廟里凋零,可好東西正經不少。隨隨便便拿出去一件,不是我老道自夸,放在京城里,那都是寶貝。」
佟鶴軒笑道︰「道長既然有萬貫私房,干嘛不好好修繕修繕這山神廟?將來香火旺盛,對道長和幾個徒弟總歸都是好事。」
老道一臉神秘︰「年輕人,這你就不懂了。咱們靠什麼賺錢?就我這破廟?門板都是爛的,除了亭子里的那口破鐘,再值錢些的,就剩下我們師徒仨了!」
芳菲坐在佟鶴軒下手位,她現在這張椅子與桌案一樣,同屬紫檀木,雕工精細,鏤空繁瑣,椅子扶手處包了一層金,手感格外順滑,一踫便知是真東西。
這樣的做工,這樣的考究,這樣的木料,就是大戶人家也難尋出一套來。
「道長這話過謙了,」芳菲笑道︰「道長乃高人也,。」
「什麼高人敵人,嘿嘿,貧道都是托了老神仙的福。」老道說到高興處,笑得連牙花子都漏了出來,滿嘴的黃牙,「都說這山里有個須眉先生,我就好奇了,老道在這兒活了多半輩子。怎麼就沒瞧見有這樣一號人物?偏偏還叫山下那些小年輕傳的神乎其神。每年來山里的人不計其數,你們這股小隊人馬相比起來,簡直不值得一瞧。」
老道指著屋子里金銀翡翠,得意洋洋︰「這都是那些人留下的,哈哈,說是孝敬給須眉先生。往山坡上一放,還有的砰砰砰沖著大樹磕頭。我就趁著他們都走了把這些好東西搬回來什麼須眉先生,我看也不過就是個虛名先生。倒成全了我。」
老道的話語處處彰顯得意,對須眉先生也不乏貶低排斥之意。
他見自己嘎嘎的笑,卻無人捧場,面色稍有些尷尬,忙尋話賠笑︰「見幾位面色憂郁的樣莫非也是上山來一試運氣的?」
芳菲頷首笑道︰「道長說中了,可听您話里的意思,難道卻從未見過須眉先生此人?」
「天知道他在什麼鬼地方呆著。不過。從我師傅的時候就告誡過,此山有靈,連我都快入土的年紀,卻也從未登過山頂。」
老道嚇唬他們︰「幾位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少爺小姐,貧道說句中肯的話,各位走到我這兒就罷了,繼續往山上走貧道不敢保證大家能平安無事的回去。」
芳菲忙問︰「山中這樣危險?」
「誰說不是呢?連我們這兒要不是有山神老爺鎮著,這些年早被山中狐媚鬼怪啃噬的干干淨淨。老道無緣見過那位須眉先生。可細想也不難猜,多半就是那些成了精的山怪出來嬉鬧。」
安師傅心中不甘︰「道長說是山怪地精。到底也無憑無據。」他轉向芳菲和閔雲澤二人道︰「少爺,姑娘,要不然,明早我領著幾個小兄弟再往上找找,好不容易爬上來,就這麼無功而返。我心里對不住少爺和姑娘。」
芳菲輕笑︰「我也同安師傅想的一樣,不過,明天一早,我和你們一起出發。」
「這可如何使得!」安師傅想也不想便要拒絕。
山中難行,呼吸艱辛已經成了如鐵般的事實。安師傅自己領著人往上爬已經不容易。唯恐加上閔芳菲,更拖累了後腿。
只是這話不能明著說,否則非得罪了東家小姐不可。
安師傅只是心焦的表示憂慮︰「姑娘的身子虛弱,要強行上山,我只怕會遇危險。」
安師傅如此說,也是害怕大伙兒都貿貿然上了山頂,卻還是未找到那位須眉先生,閔芳菲一怒之下,將責任全推卸給鏢局。
安師傅雖然對鏢局的新少主略有不滿,可心里還是向著德昌鏢局。
芳菲被他說的一陣遲疑,沒有立即搭話。
佟鶴軒忽然道︰「明早我跟著安師傅去瞧瞧。」
芳菲忙扭頭看向他︰「佟大哥」
佟鶴軒沖芳菲一笑︰「別擔心,有安師傅在,我不會有事。」
听佟鶴軒說的輕松,可是,芳菲的心里一點也輕松不起來。她就怕安師傅像上次一樣,沒能保護住佟鶴軒全身而退。
這山中的艱險叫老道士說的玄之又玄,芳菲原本還不怕,現在卻也不免惴惴不安。
佟鶴軒主意已定,安師傅也答應照顧好佟公子的安全。芳菲無奈,只好看向閔雲澤。
閔雲澤從進屋開始就少言寡語,目光淡然,似乎置身事外。老道士在說話時,幾次好奇的往他這邊瞅,無非就是鬧不清,這斷了腿的少年是何人。
「那一切就有勞鶴軒兄了。」
佟鶴軒大笑︰「你我兄弟還說什麼客氣話。」
一句話定下了結論,芳菲也難再提出質疑。
正這時,小道士端著油膩膩的湯碗一臉諂媚的走了進來︰「師傅,徒弟我在山神爺爺那兒供奉了一碗,這是給您盛來的。」
老道士急忙探頭去瞧,卻見徒弟上手遞來的湯碗里幾乎慢慢都是湯,肉骨頭根本無跡可尋。零星兒飄著點松子菌,陪著女乃白色油湯,看了叫人實在沒胃口。
老道士大罵︰「好東西都叫你吃了是不是?你師弟呢?」
小道士心里也不願意,嘟嘴喃喃︰「是他自己說肚子不餓,不願意喝,師傅你卻只知道呵斥我!況且,湯里有多少肉,別人不知道,師傅你還不知?」
老道士勃然大怒,蹦起來就要去揍小道士︰「你個孽徒,還敢和師傅頂嘴。」
小道士跑的飛快,一面回頭做鬼臉,一面不服氣道︰「是師傅自己不公,怨不得人說。」
跑到院子里時,還一腳踢飛了地上的大黑鍋。
半鍋頭湯跌翻在地,小道士養的毛球兒沖上來,伸出小舌頭,吧嗒吧嗒舌忝著地上的殘羹,吃的好愜意。
「作孽呦,我怎麼有這麼個倒霉徒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