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讀掌事是平步青雲的階梯,許多年輕人都對它望之莫及,自新君繼位後,這個差事還是首次有人擔任。芳菲能夠想象到,佟鶴軒一旦接受奉讀掌事,對將來的前程會大有益處。
不過隨之而來的,也將會是種種病垢與非議。
就因為佟鶴軒不是正經的科舉出身,他縱然滿月復經綸,可終究還是錯過了這次秋闈。要是佟家為京城名門世家,這倒也罷了,有個強勢的家族做支撐,也沒人敢碎碎念。
可惜,佟鶴軒是孤寡一人,沒牽沒掛,家族更是連名姓都不值得一提。
要非要沾親帶故,京城里姓韓的名門也有,楮國公,江寧司馬,就連制造局的佟太監也是權勢赫赫,為巴結佟太監而認在其名下的徒子徒孫也是不可計數。
佟鶴軒若是成了這些家族的旁支,攀附上關系,在朝中還有一線生機。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人家要是能提拔自家子佷,又何必費力幫助外人?
所以像佟鶴軒這種情況,其實還有另外一種走捷徑的法子,就是靠聯姻。
戲文里陳世美不就是選了個高不可攀的婚事,娶了公主,所以才平步青雲嗎?
佟鶴軒沒有家室牽累,雖然窮,可一身才華,正是許多人眼里乘龍快婿的不二人選。當初閔朝宗也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不情不願將芳菲許配給他。
閔朝宗從來都不喜歡自己的小女兒,若非身邊再也沒有親近的骨肉閨女,根本輪不到芳菲去結這門親事。
而今,閔朝宗又打著將芳菲送給皇帝的餿主意壞點子,所以只要佟鶴軒提出悔婚,相信閔朝宗會樂不得就答應下這件事。
芳菲望著佟鶴軒。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她不想做自私的小女人,卻也做不到大度的將佟鶴軒送走。但是自己強留,二人之間恐怕僅剩的溫存也會消失殆盡。
「京中是非多,佟大哥,你自己孤身在外,盼你萬事小心。」芳菲縱然有千言萬語。只是在此地此刻,也只化作了這簡簡單單的一句叮囑。
佟鶴軒看著芳菲落寞的小臉蛋,心中有一股腥甜在翻涌。當初留下來,佟鶴軒沒有絲毫埋怨,全都是真心實意。可經過這一次,佟鶴軒深深明白到自己的無力與無能。
只有一步一步爬到高位上,他才能保住心愛的姑娘。
「四妹妹,你也是。道長不但在皇上面前舉薦了我,也要將陳亦正一並帶去。道長雖然沒有明說你們暗中搗鬼的事情。可話里話外還是流露出了幾分意思。皇上似有不悅,對陳亦正也多有冷淡。而後在這山中,除了道長便只剩下你的大師兄,你自己才要更加小心謹慎。」
芳菲點點頭,強撐出一抹笑︰「你放心,三年後,我會平平安安離開。」
三年時間,可謂斗轉星移。誰也不敢對未知的將來做出什麼擔保。佟鶴軒淡淡一笑︰「三年後,我在須眉山腳下接你回京凱旋。」
古來只有勝利的英雄才稱得上是「凱旋」。而今,在佟鶴軒心中,芳菲未嘗不是一位巾幗紅顏。
二人在這里依依惜別,後院卻是另一番樣子。老道長回來了,皇帝自然不能再雀佔鳩巢,何況那晚的噩夢叫皇帝失了半條魂兒。他現在躲還來不及。
牆壁上那幅圖也被老道重新懸了起來,鬼母的眼楮依舊碧綠,神態也十分傳神,只是遠不及那晚恐怖。
皇帝現在的安居之所就是前面破舊的大殿。他身邊就剩下了兩個可用之人,再加上佟鶴軒與陳亦正。五個人是即將要下山的全部。那些心月復侍衛連根骨頭都沒找到,連台階上猩紅的鮮血也消失成謎。
皇帝還是會被噩夢纏身,唯獨次數遠不及那晚多。大殿離著前面更近,圍牆外只要一到夜幕十分,總會有野獸在附近出沒。
他迫切想要離開此地,對于才產生好感的閔家四姑娘,皇帝興趣顯然降低許多。
馬陽見狀,只是在心里可惜那個閔芳菲,好沒福氣的一個丫頭。要是肯積極性,像她姐姐一樣,這會兒一定能順利進宮。
只是馬陽從不做無畏的努力,既然閔芳菲不能成為他討好皇帝的利器,這個人不提也罷。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要「忠言逆耳」,警醒皇上剛剛作出的決斷。
「陛下,陳亦正這個人雖說是萬歲的佷子,可他終歸是廢太子的嫡出長子,若將來朝中有什麼不好的話語傳出來,臣唯恐傷及到陛下。」
皇帝嗤笑︰「他一個孩子,還不是要靠著朕才能在朝中安身立命,所以不敢背叛朕。」
「可是陛下,防人之心不可無啊!」馬陽不厭其煩勸道︰「您听听這個名字,陳亦正,別的不說,偏偏叫‘正’,莫非宜昌侯至今還在對自己的正統身份念念不忘?若果真如此,陛下可真的要提防起來,只可將這位陳亦正當子佷一般疼愛,卻不能委以重任。」
皇帝輕輕頷首,轉念又問︰「你看那佟鶴軒又如何?」
馬陽一怔,思忖良久,才道︰「臣愚鈍,看不出此人的深淺。」
馬陽年紀比佟鶴軒稍長幾歲,按理說,閱歷該更多,但是站在那個年輕人面前,馬陽絲毫不敢掉以輕心,托大自得。
老道士為叫佟鶴軒出仕,不知給皇上下了什麼迷魂湯,皇上幾乎是言听必從,更給了佟鶴軒一個奉讀掌事的差事。
馬陽若是沒料錯,不出五年,這個佟鶴軒就絕非池中之物。
「臣雖看不出他的深淺,不過卻有一個計策,可看出此人的本事。」
皇帝斜眼看了看︰「什麼計策?」
「陛下難道忘了?太後對您出宮一事耿耿于懷,若佟鶴軒能能擺平此事,說明他有點能耐,將來陛下才放心將差事交給此人。」
皇帝哼了哼︰「太後豈是好對付的?」未免將佟鶴軒看的太高了些。
「所以陛下才要考量考量此人。」馬陽拱手深鞠一躬︰「肯定陛下三思!」
馬陽的心思很簡單,他是武官,今後能進宮的機會顯然不及佟鶴軒這位剛剛走馬上任的奉讀掌事多。現在皇上還肯偏心自己,將來保不準就事事都只听這個佟鶴軒的。為防止失寵
馬陽不得不使些小計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