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雲欣離開祠堂後,踏著月色又去了一趟地窖,沒有讓她失望,里邊藏著冬日里極難吃到的蔬菜瓜果。她取出一部分放在外頭,拿來供餓狗們享用。剩余的,她三申五令得叮囑它們往後不得偷吃。
可至于究竟會如何,不得而知。
兌現諾言,餓狗也沒有急著享用,叼著她的衣角往狗洞拖,薛雲欣依行,回到了冷清的街上,極目眺望,不遠處的樓館燈火通明,甚是繁華。其實,她也該笑的,沒有一不小心進了那些女人的身體里,這薛雲欣雖說是傻子,卻是干干淨淨,身家好的女孩兒。
她收回目光,柔聲道︰「她在哪兒?」
餓狗撒開腿在空曠無人的街上奔跑,薛雲欣跑著緊跟其後,奈何腿腳有傷,慢了許多。餓狗回首望見她走得那麼慢,放慢了步子,等著她追上來。
見狀,薛雲欣眸間閃過驚愕,沒想到這只看似窮凶極惡的餓狗是如此通曉人性,不由多看兩眼,通體黑毛,不顯一絲雜亂,就連髒毛也不見得有,怎麼看都不像是流浪狗。
該不會是誰家養得狗,湊巧在那小巷子里?
疑惑歸疑惑,她也沒有放慢步子,跟著餓狗走,但當餓狗停在一樓館前時,她徹底怔住,它是在逗她玩嗎?
,這揚州城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一路走來,街上冷清寂寥,而這前,門庭若市,往來皆是人,鶯聲燕語不時傳來,而門口執著紈扇的兩個姑娘娉婷身姿若隱若現,一眼神,一輕笑,皆是勾得男人欲罷不能。
薛雲欣嘴角抽搐不停,難以置信得看著那蒼勁有力的門匾,艱難得吐出一句話︰「她在這里頭?」
餓狗一陣狂叫,引得姑娘們和來往男子齊齊向著她看來,一道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弄得她恨不得挖一個洞鑽進去。♀
「喲,這是誰家的小姑娘?長得真夠水女敕。」一道粗俗的聲音響起,「嬌娘,來好苗子了。」
薛雲欣急急抬手用寬大的袖子遮住自己的臉蛋,側首瞪了眼亂吠的餓狗,虧得她還認為這狗曉人性,這狗終究是狗,還是一只色狗。
她轉身欲走,卻讓色狗叼住衣角,強行拖著她往走去。
這……她顧不得會被色狗咬,伸手拍打它的腦門,焦急得喊道︰「松口,快松口,不然我宰了你。」
色狗不理會,由著她敲打,口不曾松開一分,固執得拖著她朝里邊走。
薛雲欣感覺到周圍一個個都是看戲的目光,面色通紅,卻又奈何不了這只色狗,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她心一橫,牙一咬,當著眾人的目光將外襖給月兌了,撒開腿就跑。
才沒跑幾步,就讓折回來的色狗給逮著了,色狗幽幽瞳眸緊盯著薛雲欣,步步逼近,大有她不進去,它就決不罷休的勢頭。
薛雲欣氣喘吁吁得瞪著色狗,吼道︰「我丫跟你沒仇,你將我往那里頭帶做什麼。」她身為女孩子,從小為娘親教導,就算任性,就算要偷著出去玩,什麼地兒都可以去,唯有賭坊和青樓不得近。她也曾好奇想要一探究竟,可在娘親知曉她的好奇後,身著男裝偷偷帶她去了一趟,她發誓再也不要進里頭。
賭,人性過貪;嫖,拋妻棄子;yin,骯髒不堪。
色狗不理會她的憤怒,張口就咬住她的褲管,死死不讓她走。
它咬她褲管,她是不是要將褲子月兌了才能夠跑?照這麼下去,她怕是要渾身上下衣服月兌光,它才沒地方咬。♀
薛雲欣欲哭無淚,她出門怎得沒看黃歷,尋找棉蘭怎得可以那麼艱辛……她滿面無奈的回望著色狗的眸子,求饒道︰「狗爺,狗大爺,你擾了小人。小人錯了,小人不該讓你幫著找人。你放過小人一回,行不?」
色狗松開口,低吠了聲。
見此,薛雲欣暗松一口氣,邁開腿就走,可才走兩步,她就邁不動腿了,那狗又咬住她的褲管了。真準,連肉都沒咬到。
「狗大爺,你想怎樣?難不成你想讓我夜游嗎?」
色狗一陣低吠,似乎有些著急。
這往來糾纏一會兒,薛雲欣也鎮定下來,回眸望向門口聚滿看戲人的。這狗再聰明終究是狗,怎可能幫人拐女孩,說不準真是嗅著棉蘭在里頭,才如此固執的想讓她進去。畢竟以二夫人的手段,使個小計將丫頭賣到這樣的地方情有可原。倘若真如此,豈不是她害了棉蘭?
「她真得在里邊嗎?你沒有騙我?」
色狗松口低吠,圍著她轉了一圈,又咬著她想將她往里頭帶。
薛雲欣急急喊停︰「停,別帶我去那地方。若要是棉蘭真在里頭,你就進去將她給拖出來,就算拖不出來,你且把這東西給她叼著去。」
說話間,她取下空荷包遞于色狗,讓它叼著去找棉蘭,「我在這兒等你。最好給我帶點棉蘭的信息出來,不然我將你炖了吃了。」
色狗看了眼她手中的荷包,又抬眸向著一處黑暗之地望了眼,好似發現了什麼,但終究沒有跑上前去看,叼起荷包向著沖去。
薛雲欣望著它沒再為難她,終是長長松了一口氣,向著周圍看了眼,另外兩條狗不知何時不見了。她嘴角微抽,難不成獨留她一小女孩站在門口嗎?
「哪來的死狗,還不快滾開。」一錦衣男子瞧著色狗直向著他沖去,伸手欲將它拍開,卻讓它輕松躲過,但還是沖撞了兩看戲的姑娘。
「啊喲,疼。這死狗……你們愣著做什麼,還不將它一棍子打開。」揉著小蠻腰的姑娘怒語,「啊喲喲,公子,奴家好疼。」
當下,一群男人將色狗給圍住,摩拳擦掌得想要捉拿它。
這回輪到薛雲欣看戲了,她撿回自己的外襖,蹲在一邊笑嘻嘻的看著門口的一群人,讓你們剛才看戲,這下你們也遭罪了吧。
色狗幽幽眸子緊盯著正門口的男人,身體微向後退了一步,在停頓一小許功夫後,飛速得向著那男人沖去,毫不意外,男人被撞到在地上,色狗四肢踩在他身上,頭一揚,向著雲欣看來,而後大咧咧的踏進。
行。真行。薛雲欣瞧著它自豪的模樣,吐出三字。竟然連都敢闖,是只勇敢彪悍的狗。
然而,下一刻一道嬌媚驚喜的聲音讓薛雲欣震驚得動彈不得。
「阿郎,你怎麼來了?」說話的人正是這的老鴇嬌娘,「咦,你怎得叼個荷包?難不成我那不成氣的兒子又看上院里的哪一個姑娘了?」
她錯了,她竟然將這狗想得太簡單,竟是老鴇家的狗,老鴇是什麼行當?拐賣姑娘。上梁不正下梁歪,這狗也好不到哪兒去,而她……讓這狗坑了。
「不是?難不成是外邊那小姑娘的?我兒子什麼時候喜歡吃豆芽菜了?」嬌娘震驚道,「太女敕了點吧?啊,不對。是那小姑娘將荷包給你,難不成她看上了我家兒子。不行,還給她。」
聞言,薛雲欣唇角一抽,站起身子不由踉蹌了下,目光幽幽地瞥了眼,她記著這地方了。棉蘭,無論你在不在里邊,你家小姐我和這地方杠上了。
此刻,另一廂與正對得酒樓——花沁樓一雅座里,坐著兩男子,目光幽幽地注視著下頭的薛雲欣。
一身著白色衣裳的男子,看似淡然的眼神里含著一絲銳利之色,身上散發著淡漠的氣質,他收回視線望向對邊的男子,悠悠開口︰「很有趣?」
另一男子,眉心一點紅在燭火映照下,甚是妖艷。烏黑深邃的桃花眼里,泛著迷人的光彩,是多情,又是無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深陷其中。他慵懶得倚靠在椅背上,藍色衣衫松垮得穿在身上,與青絲一同散落,手中執著一枚黑色棋子,輕松落下,白棋被圍困。
邪魅的俊臉上溢出一抹放蕩不羈的笑容︰「難道不有趣嗎?多固執的一個人。」
白衣男子不以為意,執起白棋,落下,起死回生︰「尋常人家的女子有誰喜歡進這樣的地方。」
藍衣男子噙著狡黠的笑容搖搖頭︰「不,她不是尋常女孩,她會接受這地方。」棋子又落,依舊毫無規章,卻終是能夠出其不意得逼得白棋無處可逃。
「你最好收斂點,她是薛知榮的女兒。」白衣男子提醒道,「你還是將她的丫頭還給她為好。而且不過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女孩。」
藍衣男子嘴角的笑容漸漸變得曖昧,幽幽道︰「不,她乳不臭,過不了多久就長開了。我為她準備了這麼好的地方,她該好好接受的,這可是我的一片心。」
白衣男子露出一抹無奈之色,一閃而過︰「是不是你看上一姑娘,都會贈送人家一座青樓?難怪嬌娘一直嘆這些年不景氣,賺不了銀子。」
小劇場——一只狗的自述
我是阿郎,一只上得了屋檐,下得了水,打得了敵人,躲得了襲擊的狗。我本該為吾族光宗門楣。可主人卻讓我學會了泡妞,一不小心就習慣流連溫柔鄉,野妞什麼的最有趣,野戰更刺激。但是——主人卻將我從溫柔鄉里抓走,讓我幫她去泡妞,泡得妞竟然是個會鑽狗洞的姑娘……這讓它身為狗,情何以堪?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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