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雲欣心下卻有所詫異,頗是想不到薛知榮竟是會如此好聲好氣地詢問,簡直是顛覆她對他的看法。♀
而一邊的二夫人雖知她撒謊,可又不好說什麼,只能假惺惺地笑了番︰「雲欣說得極是。老爺,依妾身之見,你我二人進去瞧瞧的,想來那刺客已受傷,該是奈何不了我們二人。」
「爹爹,二娘,你們二人要當心。」薛雲欣好整以暇地出聲道,「若真有刺客,那讓家丁們進去也無妨,雲欣不在乎,只要你們無事。只不過,你們該是知曉蘅蕪苑離外邊的街道最近,縱使真有刺客來,何必躲到雲欣屋里,直接翻牆出去,不是更好?」
二夫人唇角微扯,牽強地扯出一抹笑容︰「老爺,依你之見……」
薛知榮俯視著眼前削瘦的人兒,黑眸間流露出的神情讓人琢磨不透,他凝視許久,又側首淡漠地睨了眼二夫人,出聲道︰「你瞞得可真夠辛苦。你們去圍牆邊看下,可是有蹤跡。」
話出,二夫人猶覺得五雷轟頂,面如醬色,怔立不動地望著已一言不發的薛知榮,好久她的面色才恢復尋常,試圖辯解︰「老爺,妾身不知。妾身以為……」
薛雲欣望望二夫人,又小步挪到薛知榮的跟前,伸手拽拽他的衣角,怯聲道︰「爹爹,是不是雲欣做錯了什麼?」
薛知榮手微抬,欲放到她發絲上,可稍即又垂落下來,一聲輕嘆在她頭頂響起。
「老爺,圍牆上有血跡。」
薛知榮輕頷首,抬眸望向燭光跳躍的屋子,淡漠地開口︰「都且下去休息。」
二夫人嚅動下雙唇,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目光觸及他淡漠的神色便噤了聲,只側首憤憤地睨了眼薛雲欣。
薛雲欣裝作不知,乖巧地立在一邊,目送著浩浩蕩蕩地人離去,待得腳步聲漸遠,她吩咐彩月將院門闔上,便回了屋里。
蹲在房梁上的薛三郎已跳落下來,靜靜地自斟著茶水,手臂上的鮮血依舊在往外滲著,她的外衣毫不意外地沾滿鮮血。
唉,她長嘆一聲,好不容易能有幾件新衣服,這麼快就毀了一件。
薛三郎聞得她的嘆息,抬眸望去,見她視線落在自己手臂上,微愣︰「衣服?」
薛雲欣點點頭,挪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她那沾血的外衣︰「浪費,真浪費。」
這時,棉蘭打了水進來,恭敬道︰「三少爺,你將就著清洗下傷口。」
薛三郎看了眼她們主僕二人,慢悠悠道︰「不了,你們院子還有其他人在。我就討杯水喝喝。」
薛雲欣撇撇嘴,嘀咕道︰「還毀了我衣服。」
薛三郎低笑了下,稍即又斂下笑聲,淡淡道︰「過些日子賠你一件便是。」
「不要,給銀兩或者銀票就好。」薛雲欣將手攤在他面前,「錢比衣服管用。」
薛三郎又怔愣了下,目光幽幽地盯著她,好似要將她看穿一般,片刻後方才出聲︰「我以前見過你,當真變得不一樣。只是,聰明未必是件好事。」
那克制著的低沉聲音里透著無盡的滄桑,似歷盡萬劫。
薛雲欣撇開頭,望向桌上抖動著的燭火︰「可就算是裝傻充愣,依然丟了命。曾以為自尊不算什麼,尤其是與溫飽有關的時候,無論別人怎麼給,跪下來去拾取。可惜,不對,不是嗎?三哥哥該是听說過在十月份,我溺水死亡卻又活過來的事兒吧?」
薛三郎微頷首,這事兒也是他前不久才知曉,一度以為是有人偽裝,可經除夕夜他近距離的查看她的臉,方才發現這張臉絲毫沒有偽裝的跡象。只是,突然間如此大的變化還真讓人嘆為觀止,也難怪……罷了,如今他自身都難保,何必去操心旁人的事。
「這是買你衣服的銀票,不知夠否?」他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兩擱放在桌上,「若不夠,他日再送來于你。」
薛雲欣雙眼陡然放光,連連搖頭︰「不夠不夠。」這錢誰會怕多,有錢能使鬼推磨,如今之時,正是她缺錢的時候,有地方敲詐,若得不好好敲詐一番,豈不是浪費?
薛三郎笑笑,起身揉了揉她的腦袋,便大步離去。
簾子晃動,外頭傳來闔門的聲響,步子聲消失在關門時的聲音里,他該是離開了薛府。
棉蘭向著窗外探出頭,瞧著黑沉的院子里靜謐無聲,詢問道︰「四小姐,三少爺他……難不成東園的刺客是三少爺?」
**不離十。
薛雲欣聳聳肩膀,鑽回到冰涼的被窩里,視線落在桌上的茶杯上。
當年五姨娘的事兒,眾所周知,想來薛三郎是以為二夫人害其如此,方才刺殺。可如此一想,她又察覺到些許不對。薛三郎好歹是一介武夫,而二夫人手無縛雞之力,又如何將其傷得這般,莫不是薛知榮所為?
然薛知榮今夜並非是在東園,而是住在西苑。
薛雲欣抿抿唇,二夫人,這藺家女人似乎藏得極深,她得小心了。
「棉蘭,往後咱們還是少走出蘅蕪苑為好,好了,眼下也不過是丑時,離卯時還有兩個時辰,你下去歇著。」
這廂安靜了下來,另一邊丫頭們的廂房里,彩月三人各自坐在自己的床鋪上,你看我,我看你。
也不知是這般靜坐多久,彩月出聲道︰「你們還是閉緊嘴巴點好。」
離歡不置可否,側首看看青合,青合搖搖頭,壓著聲音道︰「彩月姐,我們好歹是二夫人送來的人。」
「我們的確是二夫人送來,可莫要忘了,若不是四小姐選了咱們,恐怕我們現在就在伺候那些男人了。」彩月說話甚是直接,「難不成你以為二夫人真得會讓我們回去?如若你們覺得承歡于千萬男人身下好過如今這生活,我彩月是不會斷了你們的好路。」
青合面色不由紅了一分,當下搖頭否認︰「可是……二夫人她……不可能就這麼便宜了我們。」
話落,彩月也沒了聲響,二夫人究竟是怎樣的人,她們都清楚的很,曾以為是大慈大悲的菩薩將她們從水生火熱的地方拉了出來,可處得時間久了,便認清了。
「先就這麼混著吧,等得二夫人來找,再隨機應變也不遲,少說少錯,如今還有個顧嬤嬤在,有些事兒她會告知于二夫人。」離歡淡淡地說了句,便躺子,雙眸盯了帳頂一小許功夫,才闔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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