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之爭 第二十三章,陸航

作者 ︰ 霜滿顏

自從夏木那委婉的拒絕之後,伊佐那反復的回憶,在腦海里回放他記憶中夏木的每一個微小的表情動作,得到的結論卻是沒有半點做作。十四歲的年紀比起自己更小,有那般值得驕傲的資本卻是顯得老練成熟,讓他不由的會忽略他的年齡。

從認識以來這個少年就以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晃著,找不到的身影卻又是那麼醒目,但一旦稍微轉開一下視線這個人就會立刻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卻又留下了很深的印記。

伊佐那母親在生下他之後就死了,他的父親愛著他的母親,從母親死後父親就將所有感情放在了他身上,那讓人感到壓抑的貴族情感和親情溺愛使他稍稍有些心理的扭曲,但這在父親死後緩緩的變了回來。七歲時他的父親便因為過度的思念追隨著母親的墳墓去了,而後他便繼承了子爵,如今也已是十六歲的少年,成長的相當順利。

回憶了自己的一生以及那牢籠般的宅邸和喘不過氣的交際,伊佐那終于是下定了決心。

「在此,我伊佐那。修斯,布利塔雲帝國出身,願為您獻出一切,懇請成為您的利劍。」終于在打听到的一家小店中找到了夏木,伊佐那直接上前單膝跪地,雙手奉上自己的武器。

附近也因夏木生意好了許多,店老板也是看見夏木就會打半折甚至更多,所以三人倒是總會往這里跑,折扣的誘惑下就算一直是阿瑪迪茲和特洛伊請客也比往常省下許多,沒特殊的事就會拉著夏木過來,雖然每次吃飯都會被圍觀但在伙食費的引誘下兩人根本無視,夏木更是不會有自覺了。不過今天這是怎麼一回事?

特洛伊當然是直腸子「夏木,今兒這是怎麼的?」一旁的阿瑪迪茲也是稍有同感的點點頭,完全不能理解。

悠哉的放下筷子凝視眼前的這個子爵,夏木從其眼中看見了堅定,「抱歉,業白早已宣誓成為我的利劍,而且你是一國子爵,為一個一方已經放棄的賭約這般認真,回去之後你會地位不保吧?」

那沒有起伏淡淡的聲音雖然就像沒有感情,但听上去那般的自然,伊佐那抬起低垂的頭直視夏木雙眼,口吻不容置疑「我並不打算回頭,利劍多一把也沒關系的吧?我並沒有什麼特長,但是我願為您奉獻一切。」

「為何?」拖住下巴,不停的安撫著懷中的業白,若是業白會說話現在早已將眼前的跟他搶飯碗的人罵的體無完膚了吧?

看著業白炸毛的反應伊佐那稍有些不解,但听見夏木的問話卻又是一陣猶豫「原因我並不能說上來,但是我思考了很久。我是孤兒,在成為孤兒之前我的家庭親情讓我感到無力,成為孤兒之後復雜的交際讓我感到不能呼吸,從認識你以來你就給了我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我想追隨你,我想跟著你,每次只要不注意你就會消失,再次出現時做的事總會讓人意想不到,我只想跟在你身後,讓我的生命變的有意義。」

那雙有些彷徨不安和渴求的眼就那麼映入夏木的眼眸深處,十指交錯放在膝上,沒有表情的臉、妖異的雙眸使得伊佐那再次被吸進,似乎有著魔力。

「貴族就是麻煩,事多」一頓飯就這麼被打擾,特洛伊很是有些惱火。阿瑪迪茲連忙捂住他那張毫無遮攔的嘴。

「這是怎麼個情況誰跟我解釋一下?」由于課業稍微晚到每天必定能找到夏木的布蘭登有些艱難的擠過人群,卻看見了一副他根本不明白的情形。

身後依介也是滿頭霧水,菲力眼尖的看見不知何時躲在一旁的阿瑪迪茲兩人。一把扯過兩人,依介很是熟絡的跟特洛伊討論起來。

在夏木思考的時間中其余幾人都是趕到,雛衣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國家的子爵向著別人下跪宣誓效忠,喬治亞模著下巴眼角鎖住他身後那表情意味不明的沙耶。

睜開眼,夏木接過伊佐那手中的長劍,壓在其頭頂「向我獻出你的所有,包括生命。」將劍再還于伊佐那手中看著他起身,夏木稍作沉吟「作為一國子爵你回不去了,修斯這個姓也與你無關了,蘇零如何?零是結束也是開始。」

「很榮幸您的賜名。但為何是姓蘇?」筆直的站在夏木身前,伊佐那完全將自己作為夏木的騎士看待。

想起那兩只夏木一聲輕笑「呵,你應該是知道的,還有兩人,我是他們的監護人,他們的名字也是我取的。都姓蘇有何不好?更像是一家人」

那句‘一家人’讓沒感受過普通家庭溫暖的伊佐那心頭一顫「願為您身死。」

「怎麼宣誓效忠之時都是這樣願為我身死,坐下吃飯吧,別人都看了很久了。你可能會吃不習慣,不過這里的東西有家的味道,很溫暖。」擺擺手,夏木示意阿瑪迪茲兩人過來,他可是剛準備吃這貨就過來打斷了,現在已經很餓了。

又是一場騷動,自從夏木第一次競技場出現便是一件接一件讓學生們暈頭轉向的大事,在這些年輕氣盛好強的少年少女之中,夏木幾乎被渲染的很有神話色彩了。在這樣不可思議的連續事件後,夏木的形象幾乎一躍成偶像般的存在。人們就是這樣,對于他們眼中崇拜的人物不論什麼事都會解釋成個性,將對方變成完美。

「竟然敢這麼做真是出乎意料」

「一國子爵,他的自尊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竟然敢跟那位如此親密,還被賦予了姓名,真是讓人開心不起來啊」

「布利塔雲帝國這次可能會產生些影響我們可以下點手腳,有何開心不起來的?」

「哼,伊佐那,不,現在是叫做蘇零,總覺得需要給他點教訓,不然真是不平衡」

學院一角,那一雙如水波的眼變的凌厲,似乎凝結成了冰霜,但那低聲的喃喃卻像是對戀人的耳邊情話。

蘇零很是開心,這兩天他和夏木一起蹭阿瑪迪茲和特洛伊的飯、看他為業白洗澡、甚至和他過去敵對的布蘭登幾人一起去宵夜、逛逛路邊攤,生活前所未有的輕松,但也同時更加嚴厲。

夏木對于自己的人要求一向是很高的,蘇零的時間除了兩堂固定課程大部分都被夏木安排好了,魔法的訓練夏木威脅副院長不去交流會請了一流的導師,並且連外煉的基本方針都是擬了出來,被近身就毫無用處的人夏木是不需要的,用自己作為最佳的例子,蘇零被訓練的很慘。

「馬上就是暑假了,小家伙,打算怎麼辦?」辦公室,雷造捧著一杯涼茶。

「多久?」

撓撓頭,這個問題讓雷造多少的有些無奈「你好歹也是這個學院的學生,關心一下這些事好不好?大概會有兩個月,這里的學生來自各個地方,回家的話這個時間差不多。」

「我有安排。」

「我還以為你會一直呆在學院呢,又沒有能回去的地方,難道是去歷練?」稍有些驚訝,雷造沒想到這樣的空白時間夏木竟會有事要做。

「差不多。」

拳頭微微握緊,雷造有些薄怒「我說小家伙,怎麼我也是副院長,你能不能給點面子多說幾個字會死?暑假一切隨學生心願行動但是不準帶外人進來,本來還以為你沒什麼事,導師也有很多是會回家的,我還想教你來著。」

「副院長抬愛了。沒事的話我就告辭了。」抱起業白,夏木微微彎腰轉身就走。

雷造看著那個小小的背影很是無奈和憋屈,他那智學院的副院長誰看見不是阿諛奉承的更何況還是神王,結果這個小家伙倒好,根本沒拿自己當回事。

走進舍區範圍已經快是晚飯的時間,稍微放緩了步伐,周遭那隱晦的眼神和輕聲的議論讓他有些不耐。沒多大會便是看見了訓練結束一副快死樣子的蘇零,夏木迎上前,習慣性的將自己當成家長一般的存在模模蘇零的頭頂「辛苦了。」

蘇零一開始時被這舉動感動的淚眼婆娑,就算每天都這樣他還是很開心的,真的就像被寄以希望的孩子一樣,「這幾天已經習慣了。我去洗個澡換個衣服,今天去哪吃晚飯?」

「還是那家店吧,我跟阿瑪迪茲他們一起在那等你。」「好,我馬上就來。」

坐在店里已經能听見學生們對于暑假的各種安排了,真的就像前世一樣,回家的不回家的、玩的吃的睡的,一種久違的熟悉。

「夏木你怎麼打算?我們倆都要回老家,不過離的很近所以只需要幾天就行。」特洛伊很是好奇的看著夏木。

「嗯?不打算在家多陪陪父母?」看見兩人冷淡的反應,對于年紀尚輕的孩子來說這有些不太正常。

阿瑪迪茲稍有些扭捏「我父母早就病逝了,收養我的是家族里喜歡虐待人的叔叔,雖然是家族但我們家幾乎是獨立出來的,因為父母都不適合練武所以被排斥在外,如果不是檢測出我的天賦恐怕我會一直在那個叔叔家被活活打死吧。所以能不回去我基本不會回去的。」

這樣的事情在這個世界是最為常見的,但夏木還是有些不舒服,看著阿瑪迪茲那稍微紅了的雙眼,夏木緩緩伸出手,撫上阿瑪迪茲那柔軟的發絲輕輕的揉著「若有朝一日無處可去,那便來我的身邊」

「別煽情了,沒地去來我這也行的,不過我倒也沒什麼資格說這話,我家差不多,本來的村子被強盜洗劫了,我父親也在那時為了保護村民死了,我媽為了保護我也是成了殘疾,但是因為是美人所以很多村民打著報恩的名義想娶我媽過門,不過我媽怎麼都不肯就是了,就在去年終于是受不了村民那些閑言碎語自殺了,回去只能看他們那些假惺惺的笑臉。我想等我真正強大之後,回去要他們好看。」特洛伊緊握的雙拳微微的顫抖。

嘆口氣,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的殘酷,空著的另一只手將特洛伊那已經發白的指節掰開輕輕握住,那火熱的溫度有些灼人「你已經能算是無家可歸的狀態了,想要阿瑪迪茲跟你去哪?一切解決之後如果覺得生活沒有了其他意義,隨時來我的身邊。」

這個世界這樣的事情隨處可見,是平常的就像呼吸一樣的存在,夏木忽然覺得這樣的世界是如此可悲。

「你們在干嗎?」一進來就看見夏木放在阿瑪迪茲頭頂和特洛伊掌心的雙手,蘇零有些搞不清狀況,這是被欺負了尋求安慰?

回過神各自整理好情緒坐好,在蘇零不厭其煩的追問下特洛伊不耐的簡略說了一遍。

「比我悲慘多了,不過起碼你們很自由,之前我可是連睡覺洗澡都會有人監視的處境吧。總之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覺得跟你們更加親近了,之前我一直有種跟你們不一樣世界的感覺,現在完全消失了,不過夏木你呢?我總覺得跟你有什麼隔閡一樣,一直有種距離,你過去是什麼經歷我也完全不知道,而且一直沒什麼表情也不多話,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蘇零自從月兌離自己那子爵的稱謂可以說整個人都變了,加上夏木那管教自家孩子一般的寵溺態度,蘇零完全退化到了好孩子的感覺。

阿瑪迪茲與特洛伊也是好奇的看著夏木,雖然知道這或許有些不禮貌,但夏木表現出的神秘感實在是讓人很想知道。

四周早已是一片寂靜,關于暑假的討論早已被拋卻,這一桌人的談話總是最讓人關注的,所有人都等待著夏木的開口。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蘇零連忙擺手,想收回自己剛才的一時失言,但夏木那沒有起伏的聲音已經傳出「我曾是奴隸。」

「啊」蘇零未出口的話就這麼被堵住,同時被堵住的還有他那思考。

死靜。夏木的那句‘你們所見的我的成就可曾想過這背後有著多少辛酸’就這麼浮現在周圍人心中。

「我是貧民區出生,測試時許是出了差錯八歲時便進了軍營,作為奴隸一直被欺壓,後來機緣之下被逃出的野獸攻擊,半死不活的逃進了魔獸森林。命不該絕。以前,我也曾親眼看見摯友死去而無能為力,所以那樣都沒死便不再自暴自棄,在魔獸森林歷練,順便一提,當時救了重傷的業白,所以現在業白與我寸步不離。嗯,差不多就是這樣的過去。沒什麼特殊,也是這個世界隨處可見的故事。」放下撫著雙唇的手抬起頭,卻是看見蘇零那夸張的哭相和其余兩人悲哀的眼神。

「夏木,我會保護你的,我會保護好你的,真的,真的真的,我也不會死的,我會陪著你的」蘇零聲淚俱下,不得不說有些壯觀,一張女圭女圭臉這般哭相有些讓人無言。

向店家拿過手帕為哭成淚人的蘇零擦著,夏木覺得這貨跟蘇哲有點像「乖,不要哭了,好孩子不能隨意哭的,你已經是大人了,哭成這樣太不像話了。」

輕柔的動作使蘇零漸漸平息,模模他的頭發「乖孩子。」作為獎勵一般的夸贊一句。

本來還很是沉悶的氛圍在這有些戲劇化的發展中立刻變得活躍,對于這樣的‘子爵’周圍有些竊笑。

「你也真是辛苦啊,之前那兩個肯定也是這樣的,怎麼看都是習慣照顧小孩的樣子。」撓撓頭,看著一個十六歲的人窩在一個十四歲的人懷里哭泣,這個場景實在有些詭異。

「夏木,我也會保護你的,讓我給你幸福吧,今天就做我的君夫人,我一定會讓你忘記那些不開心的事的,我保證會讓你幸福的」布蘭登不知何時又湊了過來,好不容易控制下來的場面再次混亂,周圍對于這個王子的議論又開始泛濫。

「我要吃這個。」「啊,我也要,我還要上次那個甜點,那叫什麼?」「那是桂花糕,我還是那樣,要個時節蔬菜。」「阿瑪迪茲你老是吃素葷的太少難怪這麼瘦,我要烤肉」「今天說好四個人平攤飯錢的,蘇零你有錢麼?」「沒有,不做子爵哪還會有收入,夏木會幫我付的啦對不對?」「嗯。」

「不要無視我啊!」布蘭登有些悲憤。

一頓飯就這麼結束,四個人卻是一起回到了夏木的宿舍。

「暑假,蘇零你需要回去的吧?」砌好茶水圍坐,夏木直奔主題。

「嗯,有些東西需要拿走,而且對于這件事必須做個報告,不能讓帝國臉面上過不去。」稍微想了想,果然不回去會很麻煩,不交代的話恐怕會因為這樣讓帝國丟臉而遭來追殺。

「你們若要回去一放假就走,盡快回來,與我一起如何?我帶你們,看我的世界。」輕綴一口茶水,夏木做出了邀請,他正值用人之際,這兩人都是不錯的苗子,若能為自己所用則再好不過。

「行,難得夏木你肯弄點自己的事給我們听,我可是一直對你很好奇的。」特洛伊不假思索的回答,阿瑪迪茲也點點頭,他早已被這個漂亮的人吸引的失去自我。

「蘇零,在他們回來之前我會請學院里留下的導師負責你的訓練,然後再一起出發。」

點點頭,雖然放假需要訓練但蘇零並沒有任何不滿,現在的他迫切的想要追上眼前這個人的步伐「但是布利塔雲帝國雖然就在學院身後算是近的,但帝都還是很遠的,路程上會變得很緊迫,夏木你要挑幾匹好馬才行。」

「路程上不需要擔心,會有很多時間給你慢慢處理好你的事的。」夏木對于這個世界只有馬車的交通表示一點無奈,但除了馬車,他還有魔獸。

「明天把你的東西都搬過來吧,我已經跟副院長申請了,這一層的幾間房間已經全部空出來了,住在那里已經不合適了,過來我這。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過來幫忙搬東西。」看看天色已經是雙月高懸,夏木下了逐客令。

「你還真是不客氣,不過這樣才對。」對于夏木不見外的話特洛伊很明顯的愉悅。

將幾人送至門口,卻是看見黑暗中一個人影站立,似乎站了很久很久,整個人都有些僵硬。

蘇零挪步擋在夏木身前,手已經放在了劍柄之上,進入了戰斗狀態。

「夏木?」似乎有些熟悉的聲音帶著顫抖傳來,夏木恍惚間有點印象。「你是夏木對不對?」

稍皺眉,這個聲音只是有點相似,「請問你是?」

人影慢慢走近,蘇零身體開始緊繃,月光石照耀,一張冷酷而堅毅的臉稍有些扭曲的表情「真的是你……我還以為,再見不到你了,已經快要七年了,之前听說有個叫做夏木的人,卻怎麼都不能跟你重疊,今天再听見的傳聞終于讓我明白真的是你就在我身邊。」

听了許久夏木有些模不著邊,思索許久七年這個字眼「難道是陸航?」

听見夏木不確認的語氣蘇零已經大概知道這是夏木的舊識,乖乖的閃到一邊,卻沒想到剛離開就有身影閃過。

回過頭,那個似乎叫做陸航的人緊緊地抱著夏木,泣不成聲。夏木第一次露出一種懷念寵溺而溫柔的表情「你們回去吧,明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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