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走後的第三天,鄭掌櫃就來了。
覃初柳把鄭掌櫃請到屋里,鄭掌櫃坐定後開門見山道,「柳柳,東家和少東家捎信兒來了,覺得你的提議不錯,給你永盛酒樓的三成紅利也合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這樣的結果早在覃初柳的預料之中,用永盛酒樓的三成紅利換回她對整個百里家族的全心全意,說到底,賺的還是百里家。
「那我們是不是要簽訂契約?」
「誒,你有小少爺的玉佩,哪里還需要什麼契約!」鄭掌櫃擺擺手,說道。
玉佩,對了,百里徵給她的玉佩,鄭掌櫃不說,她都快忘記了。
听鄭掌櫃話里的意思,似是那玉佩十分珍貴,這樣珍貴的東西,送給她合適嗎?
「鄭掌櫃,那玉佩價值幾何?」頓了頓,覃初柳又問道,「可還有其他的意義?」
鄭掌櫃的眼楮閃爍了一下,不愧是浸yin商場多年的老手,轉瞬便恢復如常,覃初柳根本就沒有發現。
「那是小少爺的東西,我哪里知道那麼多?」鄭掌櫃搪塞道,「你若是想知道,不防寫信問問小少爺。」
說到寫信,覃初柳一拍額頭,懊惱地長嘆一聲,「我又忘了!」
百里徵的信十分冗長,看起來著實費勁,等她看到後面,前面的內容已經忘的差不多了,最後,她只堪堪記住,百里徵向她訴苦,說是百里容錦把他送進了族學,再不準他整日瘋跑了。
她看完信只覺得眼花繚亂,腦仁兒生疼,哪里有心思回信。後來,她干脆把回信的事兒忘到了腦後,若是今日鄭掌櫃不提信,只怕她這輩子也想不起來了。
鄭掌櫃無奈地搖搖頭。看來他家小少爺的追妻之路任重而道遠啊。
「鄭掌櫃,不若你留下吃飯,我趁這個功夫寫回信,正好省得我再往太平鎮里跑一趟。你看如何?」覃初柳提議道。
鄭掌櫃想也沒想就點了頭,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了,還客套個什麼勁兒。
覃初柳特意交待元娘和梅婆子,給鄭掌櫃做酸菜吃,永盛酒樓的酸菜鄭掌櫃舍不得吃,她家的酸菜他總舍得了吧。
覃初柳給百里徵的回信要簡單很多,只道了謝,又問了些玉佩的事情,打定主意下次百里徵再來太平鎮就把玉佩還回去,一封信也就寫好了。
鄭掌櫃沒想到覃初柳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把信寫好了。接過來用手捏了捏,沒有他家小少爺寫的一半兒厚。
無奈地搖了搖頭,寫了就好,總算對小少爺是一個交待。
吃過飯,鄭掌櫃便走了。臨走前特意交待覃初柳,「每月月末一定要去永盛查賬,順便把紅利取走。」
接下來的幾天,覃初柳開始謀劃買甸子地的事情。
她自己不能單獨出去與農戶談,便只得拉上戚老頭兒。
戚老頭兒在覃初柳家待了有段日子了,也知道家里真正有主意,能做主的人是誰。所以覃初柳讓他干什麼,他一般都會二話不說照辦,且不會偷偷告訴元娘。
覃初柳要買的第一片甸子地位置很好,不僅離家近,更重要的是,地邊上有一條水溝。雖然那水溝多年未修繕,已經沒有水流過了,但是只要稍加修繕,定然是上好的水源。
覃初柳先帶著戚老頭兒去看地,戚老頭兒眉頭直皺。他以前沒種過地,可是他也看得出來,眼前這一大片荒草叢生的地不適合種莊稼。
他想勸覃初柳,還沒開口,就听覃初柳信誓旦旦道,「我能讓這片地打出讓所有人都望塵莫及的糧食來!」
午後明媚的陽光照在她小小的臉上,暈黃了她整個小小的身子,好似她整個人的都被一層灼人的金光包裹著,讓人挪不開眼。
戚老頭兒所有勸說的話都咽了下去,這樣早慧的孩子,定然是老天爺指派下來的。
當天,戚老頭兒就聯系到了那片地的主人,對方也是個老漢,家里三個兒子已經分出去過了,那片甸子地誰都不願意要,老兩口就自己留下來。
但是他們畢竟年紀大了,那地年年收成也不好,干脆就不種了。
「老爺爺,您這地多少年沒種過了?」覃初柳擺出小女孩兒該有的童真模樣,問那老漢。
老漢只以為覃初柳是戚老頭兒孫女,兩個人家境也不好,買不起好地,只能買甸子地,想著祖孫兩個也是可憐人,對覃初柳越發慈愛起來,伸手模模覃初柳的發頂,「有三年沒種過了。」
三年,怪不得慌成那樣,要把那片地改良好,著實要費一番功夫啊。
覃初柳低頭沉思的時候,戚老頭兒已經和老漢談好了價錢,那片地有四畝多,老漢只收了二兩銀子。
饒是這樣,那老漢還覺得十分愧疚,覺得是自己賣貴了。在他看來,那就是片荒地,白扔那里都沒人種,現下有人買了,他就是白撿著了。
老漢出于愧疚,非要留下戚老頭兒和覃初柳吃完飯,兩人拗不過熱情的老漢,只得留下。
天快黑了兩人才往家走,覃初柳在路上特意交代戚老頭兒,「戚姥爺,回家你可莫對我娘說那片地有四畝多,若是我娘問起,你只說還在談,不知道具體有多少。」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覃初柳又道,「戚姥爺,你明日早點來與那老爺爺簽地契報官衙,若是那地一天不是自己的,我總覺的心理不踏實。」
戚老頭兒不說話,只默默地點頭,心里卻在嘆氣,覃初柳買的這片地比元娘買的良田還多一畝,這要是讓元娘知道了,能不生氣?
元娘知道的時候,戚老頭兒已經把一干手續辦好,地契已然在覃初柳手上了。
她听說覃初柳買了四畝多的甸子地,氣得臉都白了,難得的對覃初柳板起了臉。
「你咋買這麼多地?買之前咋不和娘商量下?」元娘極力壓抑著怒氣說道。
覃初柳低垂著頭,心里也知道這次娘是真的生她的氣了,這一招先斬後奏雖然之前沒有阻力。但是事後著實麻煩,她要想辦法說通娘才行啊。
覃初柳的沉默讓元娘更加生氣,「做了錯事還不認錯?你爹就是這麼教你的?娘平日也這麼教過你?」
覃初柳囁嚅了下,低低地說道。「前些日子娘不還說只要我不殺人放火,娘就不管我嗎。」
元娘一滯,這話她確實說過,可是,她沒想到覃初柳還真拿這話當了真。
其實,這個時候元娘的心理是復雜的,按說覃初柳與永盛酒樓的交易涉及的銀錢更多,可是她卻完全不在意,因為這些她完全不懂,所以能夠全心全意的相信覃初柳。
可是買地種地上的事情。她自認為經驗比覃初柳豐富,覃初柳不聲不響就買下那麼多甸子地,讓她覺得覃初柳這般作為是小孩子胡鬧!
覃初柳抬頭瞄了一眼元娘,見她面色陰郁地看著自己,心里的小鼓打的更響。「娘,我知道錯了,我應該在買之前和你商量的。」
再瞄一眼,神色不見緩和,「娘,我以後再不敢自作主張了,凡事定然和娘多商量。」
元娘面色還是不好。覃初柳也沒了辦法,又低下了頭,心中暗忖,反正地已經買了,等娘氣過了也就好了。
元娘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似的,手掌重重地拍在炕桌上。發出「啪」的一聲,嚇的覃初柳一個激靈。
「你有沒有拿我當你娘?買地這麼大的事兒,你咋能不和我商量?你是不是想著,左右已經買了,我還能給你退回去不成?」元娘氣紅了眼。眼淚就在眼圈兒里打轉兒。
覃初柳從元娘的話里听出了哭音,抬頭正見元娘抹眼淚,這下她徹底慌了。趕緊湊到元娘身邊,雙手攬住元娘的胳膊,小腦袋在元娘身上蹭來蹭去。
「娘,都是我不好,這次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保證,以後遇到這樣的大事兒一定先和娘商量。」
元娘平復了下心情,心里還有氣,可是低頭看到窩在自己胳膊上的小腦袋,心里又有些不忍心了。
「柳柳,娘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娘生氣的不光是你不與娘商量就買地,娘更氣的是你竟然不信娘!」
覃初柳要反駁,還不及說話,就听元娘繼續說道,「你是不是覺得這事兒你給娘說了娘指定不同意,所以才想著都辦好了在讓我知道我也拿你沒辦法?」
覃初柳的心思被猜中,輕輕點了點頭。
元娘長嘆了一聲,「你若說的在理,娘能不同意嗎?你不與娘說,只會讓娘覺得你自己也沒有理!不光是買地的事兒,送小河走的的事兒也是這樣,你到現在也沒給娘一個說法。」
覃初柳總算知道癥結所在,趕忙坐直身子,若是這樣說,這事兒確實是她辦的不對了。
她只想著她總能做好,沒想到旁人心里的忐忑。畢竟,花錢買甸子地在大家看來,都不是明智的選擇。就是送小河走也是這樣,她甚至都沒告訴元娘她以後的打算。
「娘,是我不對,我這次真的知道錯了!」覃初柳不再敷衍,「我買甸子地,不是種旱田,我是打算種水田的!甸子地本來就往外滲水,若是旱田,多下兩場雨指定就不收糧食了,但是改成水田就不一樣了,稻子本來就需要水,就是下雨也不怕澇……」
元娘听的糊里糊涂,他們這里,還能種水田?
「送走小河,我也是有我的打算」,覃初柳繼續說道,「娘,我要賺好多好多的銀錢,買好多好多的地,蓋一座比劉地主家還氣派的宅子給娘住。等到那時,就讓小河給咱們管家,這樣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