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兒正好有些私密話要與元娘說,就交代趙蘭,「蘭蘭,帶著妹妹和你大姐姐一起去看看。」
覃初柳不喜趙蘭,原不想搭理趙蘭,卻見趙蓮眼巴巴的看著她,她到底是心軟了下來。
覃初柳牽著趙蓮,趙蘭乖覺地跟在她們身後走出門來,就見谷良手里拎著個黑褐色的活物,那活物似是受了傷,還有血滴不斷地往下滴。
隼則在谷良腿邊打轉,狼眼中滿是對食物的渴望。
趙蘭和趙蓮被隼和還在滴血的活物嚇了一跳,若不是身邊還有覃初柳,她們只怕早就放聲大哭了。
「柳柳………」谷良抬頭,看到趙蘭和趙蓮,改口問道,「家里來人啦?」
覃初柳點了點頭,拉著趙蓮往前走,趙蓮害怕,站定不動,覃初柳也不勉強,松了趙蓮。
走到谷良身邊,她指著趙蘭和趙蓮清清淡淡地介紹道,「這是趙蘭,這是趙蓮。」至于與她是什麼關系,覃初柳一個字也沒有說。
趙蓮還什麼都不懂,只驚懼地看著谷良手里還在蹬腿的活物,趙蘭卻是明白的,垂頭咬唇不語。
谷良不過隨口一問,他管她們是誰!
「柳柳,你看,」谷良蹲身,把手里的活物推到覃初柳面前,「你猜這是啥?」
覃初柳還真不認識這是啥,只覺得它長得像黃鼠狼,只是體型比黃鼠狼大些,且它的毛光滑松軟,覃初柳忍不住伸手去模。
「猜不出吧,」谷良得意地搖了搖腦袋,「這是紫貂!」
紫貂?覃初柳狐疑地看著眼前這個黑不溜秋灰了吧唧的活物,「紫貂不是紫的嗎?」
谷良用往日元娘看傻蛋的目光,也就是正常人看傻子的目光看著覃初柳,「誰說紫貂一定是紫色的?隼還不會飛呢!」
谷良機智地拿對著紫貂流口水的隼舉例子。
覃初柳被谷良嘲笑了也不生氣,只目光炯炯地落在紫貂身上。話卻是對谷良說的,「谷良,你再去抓幾只來,用貂皮給我娘做件衣裳!」
谷良的好心情瞬間消失。「柳柳,這小東西可是可遇不可求,若不是它受了傷,我哪里那麼輕易抓到它。」
覃初柳假裝沒听見,抬頭笑嘻嘻地看著谷良,「我相信你!」
谷良一怔,頓時又豪情萬丈,恨不得現在就進山去再逮一只紫貂回來。
兩個人在那里有說有笑,趙蓮見覃初柳伸手模那活物都沒有關系,心里有些意動。便一點一點朝覃初柳走過來。
趙蘭也想去,可是一想到剛剛覃初柳的態度,她又有些悻悻,干脆轉身回了屋。
正待推西屋的門,就听里面二妮兒對元娘道。「大姐,昨日我回家來,娘就要把我送回去。我現下都這個樣子了,娘也不說心疼心疼我,我在婆家過得不如意,娘家也不待見,我還怎麼活?」
等了一會兒。才听元娘的聲音悠悠傳出,「還能咋活,一天一天活唄!你就是不為你自己,也得為三個小的好好的。」
「可是,我一想到以後家里又多出一個女人,跟我睡一個男人。我這心里……」二妮兒說不下去,嚶嚶地哭了起來。
元娘真不知如何勸解,安家村只安祿有妾室,她與那蔣氏沒甚接觸,不知道妾室應該是什麼樣的。
二妮兒哭了一會兒。才拽著帕子擦干了眼淚,「大姐,我是真怕啊,現下那女人還沒進門呢,他就開始打我和閨女了,若是那女人進門……」
屋里面二妮兒還在不斷抱怨,站在門外的趙蘭攥緊了拳頭,努力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整理了一會兒,她才恢復如常,轉身出去找覃初柳他們去了。
趙蘭出來的時候,谷良已經按著覃初柳的吩咐,去後院兒取貂皮去了,院子里只有覃初柳和趙蓮蹲在兔子窩前喂兔子。
趙蘭也湊了過來,從一邊抽出幾根干草,學著覃初柳的樣子喂兔子。
喂了一會兒,趙蘭便有些不耐煩了,討好地問覃初柳,「大姐姐,你家咋這麼多兔子,上回來還沒有呢。」
覃初柳不想搭理趙蘭,可是見趙蘭一臉討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再加上自己都二十好幾的心理年齡了,還能跟個小孩子計較,神色便也緩和了下來,耐著性子回道,「這兔子都是谷良從山上抓回來的。」
趙蘭想到剛剛那個高高壯壯的北遼人,應該就是谷良了。
她們是昨日來的安家村,在崔氏那里住了一夜,所以對安家村最近發生的事情也知道一些。趙蘭也知道覃初柳家救了個北遼人,那北遼人還抓住了半夜偷盜的賊人。
只是她沒想到,這北遼人還能抓兔子。
趙蘭心里有些不平衡了,眼楮又在覃初柳的新衣上掃了一眼,憑什麼大家都是女娃,待遇卻差這麼多。
她在家是萬人嫌,而覃初柳卻是萬人疼,不僅能吃到好吃的糕點,還有漂亮的新衣裳穿,就連在外面撿回來的人都對她這麼好。
趙蘭心里百轉千回,面上卻還是小孩子的天真模樣,笑嘻嘻地問了覃初柳不少問題。
覃初柳開始還能耐著性子答,可是趙蘭這看似天真無邪的問題卻好似在窺探他們家的事情,讓覃初柳心里很不爽。
終于,在趙蘭問道,「大姐姐,你家的糕點真好吃,一定很貴吧」的時候,覃初柳爆發了。
「蘭妹妹,你到底想知道什麼?不防直接問出來。你這樣拐著彎兒的問,就是問到明天早上,興許也什麼都問不出來!我們一家行的端坐得正,也沒有什麼不好和你說的!」
此時覃初柳放下了手中的干草,雖然蹲在地上,卻脊背挺直,臉色端凝,一雙晶亮的大眼仿佛能看透人的心思。
這樣的覃初柳讓趙蘭很害怕,一邊不明所以的趙蓮更是嚇的哭了起來。
二妮兒和元娘听到哭聲跑出來,見到三個孩子的架勢,二妮兒只以為是覃初柳欺負了趙蓮。但是又礙于在元娘家里,不好深說覃初柳,只好把趙蓮抱進懷里,輕聲哄道。「好孩子,莫哭。你大姐姐是好孩子,指定不會欺負你的……」
覃初柳氣不打一處來,這話說的也太明顯了吧,她犯得著欺負一個還拿袖子擦鼻涕的小孩兒嗎!
元娘自然是不相信覃初柳欺負趙蓮的,但是在二妮面前,她也不好太偏袒覃初柳,便問道,「柳柳,咋回事?你蓮妹妹是不是被兔子嚇哭了?」
元娘這是連理由都給覃初柳找好了!覃初柳的氣立馬消了一半兒。表情也軟和了些。
她站起身子,字正腔圓地對二妮兒說道,「剛剛蘭妹妹問了我很多問題,比如我這衣裳料子是在哪買的,頭上的珠花多少錢。還有我們家欠了那麼多錢咋還能頓頓都吃肉……
「二姨母,你說說,蘭妹妹這樣的女孩子,到了別人家問東問西的應該嗎?她叫我一聲大姐姐,我覺得她言行不對,難道不應該指出來。」
覃初柳說了這麼多,卻沒有說為什麼趙蓮會哭。不過這時候二妮兒也沒有功夫顧忌這個問題了。
她看著趙蘭,失望至極。這里面的事情,元娘她們不知道,她是知道的啊,原以為回家拘了趙蘭些日子,她就改好了。沒想到還是出了紕漏。
她也沒有臉在元娘家待著了,帶著趙蘭和趙蓮匆匆走了。
等到她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元娘才點了點覃初柳的小腦袋,「就你會說,就是教導妹妹。也該柔和些啊,你看你都把蓮蓮嚇哭了。」
覃初柳也不解釋,雙手環抱住元娘的胳膊,把她往後院拖,「娘,你快去看看,谷良抓回來一只紫貂,我讓他把貂皮扒下來,等以後貂皮多了,就給娘做件衣裳,肯定暖和……」
覃初柳與元娘說說笑笑,轉頭就把剛才的事忘了。
另一邊,二妮兒沒有直接帶兩個孩子回家,而是去了村邊的場院。
村邊沒有民居遮擋,寒風更加凜冽,吹得人臉上生疼。
趙蓮和趙蘭還是小孩子,皮膚也女敕,被風這麼一吹,很快便紅通通一片了。
二妮兒不說走,兩個孩子也不敢動,就這麼站了好一會兒,二妮兒才肅然問趙蘭,「這次你二舅母給了你多少錢?」
趙蘭不說話,只用凍得直哆嗦的小手從袖袋里模出一個小小的荷包。
二妮兒二話不說就搶了過來,打開荷包把里面的大錢倒在手心里。
幾枚大錢平鋪開來也蓋不住她的手掌心,二妮兒就更怒了,「你眼皮子就這麼淺,就為了三個大錢,就干這種事?娘給你說過沒有,讓你離你大舅母二舅母遠些,你咋不听話?」
也不知是凍得還是氣得,二妮兒的身子都在顫抖。
上次在安家村待了些日子,回家後她在趙蘭的荷包里翻出了十個錢,她問這錢是哪來的,趙蘭吭哧了半天也說不出來。
她以為是趙蘭偷的,拿笤帚疙瘩就要抽趙蘭,趙蘭怕挨打,這才招了出來。
原來竟是李氏給趙蘭的,條件只一個,去打听元娘家的事情,自然是別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李氏倒也想的周到,小孩子不引人注意,偷著去看看,或者借著去元娘家玩兒,總能得到些消息。
為了這事兒,二妮兒狠狠地教訓了趙蘭一頓,還不準她出家門。
她以為趙蘭改好了,沒想到……
狠狠地把手里的大錢甩出去,大錢兒落地,在積雪上砸出三個小坑來。
「蘭蘭,你是不是還想回家讓你爹打?」
趙蘭搖了搖頭,眼淚順著臉頰緩緩流下,冷風吹在被淚水浸漬過的臉上,刺痛的人更想流淚。
「娘,我不想!我錯了,我以後再不這樣了,我一定听娘的話,多和大姐姐親近。」趙蘭抬頭,邊哭邊怯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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