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良先她一步進的院子,一進院子就喊道︰「別吃飯!」
等覃初柳進到院子的時候,就看見戚老頭兒一手端著飯碗,一手拿著筷子,正笑嘻嘻地與谷良說話,「你們回來了,正好該吃飯了,听到你喊,元娘她們……」
谷良上前直接搶過他的碗,仔細聞了聞,臉色已經大變,「有毒」。
他的話音剛落,就覺一陣勁風從身邊刮過,緊接著,就听灶房里一陣 里啪啦的聲響,以及元娘和梅婆子的驚呼。
「柳柳你這是咋了?」元娘覺出覃初柳不大對勁,走到她身邊,攬過她的肩膀,讓她靠在她身上。
谷良也趕緊沖進來,就只見覃初柳臉色蒼白,滿臉虛汗地靠在元娘身上,再見滿地杯盤狼藉,問道,「飯吃了沒有?」
梅婆子還有些發懵,只木木地搖了搖頭,還沒有吃!
沒吃就好。
「谷良,到底發生了啥事?柳柳這是咋了?」元娘憂心忡忡地問谷良。
覃初柳一進門二話不說就把桌子掀了,掀完之後也不說話,她倒不是心疼這一桌子飯菜,她是覺出了覃初柳不對,生怕她有個什麼不好。
「井里被下了毒,三只鹿都死了。」谷良如實回答。
新房子這邊還沒有挖井,所以一直還是吃老房子那邊的井水,距離不遠,挑水也不麻煩。
元娘和梅婆子都驚駭地說不出話,井里被下了毒,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安氏一族在這里生活這麼些年,還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這時候覃初柳已經緩過勁兒來了,她剛剛真是嚇壞了,她進來的時候,正看見元娘在盛飯,梅婆子手里拿著筷子。一副正準備吃飯的模樣,她心里著急,想喊「別吃」,卻發現喉嚨干澀的要命。她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
于是,她直接把桌子掀了。
驚魂未定的一家人來不及收拾凌亂的灶房,又去了老房子。
現下正好是第二批學生下學的時候,他們和往常一樣,下學後習慣性地趴在杖子上去看看那兩只活蹦亂跳的小鹿,可惜,今日的小鹿不能跳了,兩只小的並一只大的側躺在地上,眼角嘴邊還有血跡。
見元娘他們過來,有小孩子問。「元姑姑,小鹿是不是睡著了,我叫它它咋不動?」
「噓,小聲點兒,莫要吵醒它們。上了一下午的學也該累了。你們快家去歇著吧。」覃初柳低聲與這些小孩子說道。
小孩子听了,當真悄悄地走了。
元娘心疼的直掉眼淚,這母鹿養了大半年,這兩只小的一下生就活潑的緊,她嘴上說厭煩心里卻是極喜歡它們的。
而戚老頭兒則是蹲在一邊懊惱地直捶腦袋。
「都怪我,都怪我,我來擔水的時候。見水槽里就剩了半槽子水,就欠兒欠兒的添了半槽水,往日,往日我都是吃完飯來給它們添草的時候才會添水的啊。」戚老頭兒自責地念叨著。
覃初柳蹲在他身邊勸慰他,「戚姥爺,這也不怪你。誰都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的,你莫難過,沒了鹿,咱們不是還有牛,還有兔子。咱們自己不也好好的嗎。」
「要不是你們回來的及時,恐怕俺們幾個也完了!不知道誰下的毒,當真是蛇蠍心腸!」梅婆子也蹲下來,有些後怕地道。
幕後之人是誰不用想,指定就是茗煙。那真正下毒的人會是誰呢?
有可能是村外的人,這大白天的,若是村外來了人,村里人指定知道。
「娘,今天村里可來了外人?」覃初柳問道。
元娘搖頭,「沒有,指定沒有,今天上午我去看南燭娘了,和她在院子里說了一上午的話,並不見有外人在村里走。」
安冬青家的院子正對著村里的主大道,來來往往的人都能看到。
「下午我去村里溜達,和幾個老頭兒說話,也沒見有人來村里。」戚老頭兒接話道。
沒有外人來,那就是村里人了!
也就是說,茗煙買通了村里人,下毒害人!
覃初柳霍然站起身來,「我去叫里正,這件事決不能就這麼罷休,下毒的人一定要揪出來!」
谷良也跟她往安冬青家那邊走,走到半路,谷良才道,「我去趟鎮上,我一定要殺了茗煙!」
「你殺了她,傻蛋豈不是要找你算賬!」覃初柳腳下不停,煩躁地說道。
她一直在想,如何才能讓茗煙得到懲罰,讓她一死,她覺得太輕了!
「她算是什麼東西,敢來傷害你,若是讓傻……知道了,指定更慘!」谷良氣憤地說道。
覃初柳突然停下腳步,「那就讓他知道,我倒要看看,他會如何處置那個女人!說起來,事情的根源正是因為他,由他來處置也說的過去!」
說完,覃初柳便繼續走了。
谷良站在原地,總覺得事情好似不大對勁兒,剛剛覃初柳在說到根源是主子的時候,眼楮里滿滿地都是憎惡,她是在憎惡茗煙,還是主子?
谷良想不出,干脆也不想了,這些動腦子的事情還是交給主子吧。
安冬青听說有人在覃初柳家的井水里下毒,差點害死人,馬上就火了,拍著桌子說道,「這件事情一定要查到底,一定要查出下毒的人來,這樣的人,我安家村絕對不留!」
然後,他就讓覃初柳先回家了,自己則是去了幾個族老家里,這件事太大了,他一個人還做不了主。
覃初柳回到家里,又把事情從前往後捋了一遍,更加確信那下毒的人在安家村。
首先,他十分了解覃初柳家里的情況,知道他們家新房沒有水井,吃水都要去老房子挑。
其次,他時間算計的很好,下毒時間在下午,正好是人們精神倦怠,在歇晌午覺的時候,學堂里的學生在上課,也沒有人會注意到這邊。
綜上兩點,外人是決計做不到的。
覃初柳不敢想,若是她在太平鎮沒有查出事情與茗煙有關,今天沒有去采香院,沒用話刺激茗煙,讓她失了了理智,回來的稍晚一些,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那種恐懼,她絕對不想體會第二次,所以,那下毒之人絕對不能放過,且一定要盡快找出來,就像是懸在脖頸上方的一把刀,不把它卸下來,就要一直提心吊膽,生怕那刀落下來砍斷脖子。
調查從當天晚上就開始了,安冬青去了附近幾家,打听白日里看見誰來了這邊。
結果是,除了唧唧喳喳的來上學的小孩,誰都沒見有人到過覃初柳家老房子這邊。
這條線,剛開始查就斷了。
安冬青頭痛的不行,他記得安祿當里正的時候村里可沒這許多的事兒,怎麼一換了他做里正就大事小事接連不斷了呢。
覃初柳想了想,給他出主意道,「既然是和外人勾結害人的,那這人定然是出過村子或者是有外人來過村子,表舅舅不妨從這方面下手!」
第二天,安冬青就按著覃初柳說的去打听情況,打听了大半天,終于有了收獲。
「這些天並沒有外人進來,但是出村子的倒是有幾個。」安冬青開始一一敘說起出村子的人來。
有兩個媳婦回了娘家,一個當天就回了,一個現在還沒回來。還有三個去了太平鎮,去買布料吃食。
回娘家的媳婦中,沒回來的排除嫌疑,當天回來的媳婦就有極大的可能了。
不過,「順子媳婦懷了孩子,現下都有七個月了,肚子老大,想要爬過杖子下毒,太難了。」
順子媳婦覃初柳也是知道的,人很胖,比兩個元娘還胖,那樣身材的人又懷了七個月的身子,莫說是爬杖子,就是走路也要走一步歇兩步,哪里還有本事下毒。
這樣,順子媳婦也排除了。
剩下兩個去到太平鎮的,說之前,安冬青的面色有些怪異,他道,「去鎮上的是你姥姥和二姥姥,趕車的是你二姥爺!」
崔氏自從得了四百個孝順錢,就整日坐在炕上數,一想到整日在家啥都不干,一個月就有四百個錢可以花,村里除了她可沒有第二個人有這樣的福氣,所以她就有些飄了,到處去炫耀。
她去到小崔氏那里炫耀,小崔氏表面上附和她,心里卻是極不屑的。
見她說的興起,干脆提議道,「這錢放到手里也下不出個崽來,莫不如咱們去到鎮上,你想買啥不行,就是鎮上大戶人家的夫人也沒有你這麼氣派啊。」
鎮上大戶人家啥樣崔氏不知道,她活到這麼大歲數去過鎮上的次數三根手指頭就數的過來,小崔氏這一攛掇,她就動心了。
小崔氏當機立斷,「就這麼定了,明天咱們一起去鎮上,我讓安福趕車!」
于是,第二日崔氏就和小崔氏去了太平鎮。
「表舅舅,你可知道她們去太平鎮見過什麼人?都去了哪里?」覃初柳嚴肅地問道。
崔氏和小崔氏,這兩個人都很有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莫說有人指使,就是她們自己心里,指定也不希望他們一家好過,有這樣的機會,她們能放過?
只不知,是小崔氏干的,還是崔氏干的,或許是兩個人合伙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