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林家有女 第十八章

作者 ︰ 橙子君

雲揚只在窗子縫隙里隱約看到一抹天青色的倩影,從背影兒來度其身量,明顯的還只是個初初長成的豆蔻少女罷了。雲揚自認已過弱冠,是心思成熟的大男子,自是懶得跟這「小」女孩兒計較的。雲揚再看一眼那窗子,為了隔斷這個少女的偷窺,他干脆直接就轉身進了船艙。

林絮好容易才安定了突然變亂了的心跳,再去縫隙偷偷看時,剛才那甲板上已經空無一人了,只剩下一甲板反射著的溫暖陽光。她只得悵然若失的掩好窗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的嘆口氣坐下了。

黛玉剛開船就偷偷躲著哭了一回,此時被錦綾和雪雁一起哄了去洗臉換衣回來,剛剛林絮兩度偷看雲揚她是完全沒注意到的,因此看見林絮坐在窗邊的圓桌旁凳子上托腮發呆很是驚奇。黛玉在林絮身邊挑一張最近的凳子湊過去坐下,眼圈兒尤帶著紅印,懨懨趴到林絮身旁問道︰「絮姐姐也是因為想著家里才在這兒發呆嗎?」

林絮回過神來,正想回答,卻見黛玉身後的雪雁對著她擠眉弄眼的,雪雁眼楮不斷瞄著黛玉,又抬袖在臉上做左右拭淚狀,再接著雙手合十對林絮做拜托狀,林絮就知道黛玉這準是才離家便思家,又必定是躲著人剛哭了一場來。

林絮可不敢再惹這「絳珠草」妹妹落淚,忙笑答道︰「我是發了會兒呆,不過可不是為著想家。我倒是想著咱們都沒進過京都,京都是天子腳下,必定比家里繁華熱鬧得多。又听說賈家姐妹們甚多,相貌據說也都生的好,詩詞書畫,女紅針線也都頗為嫻熟,想來閨閣里平日相聚也是頗有意思的。咱們這會子去了,就不愁沒人一道兒玩笑了。」

黛玉身後站著的雪雁看林絮領會了她的意思,頓時松了口氣,也順著林絮的話頭走近來哄黛玉︰「絮姑娘說的是,咱們太太陪嫁過來的崔嬤嬤以前不是常說,咱們太太從前在賈府里是老太君的唯一嫡女,老太君出了名的會調理女孩兒,世人皆知的,只看咱們太太和現在宮里那位賈家大姑娘的品格兒就知道了。想必賈家那些姑娘們也是如此,咱們大姑娘和絮姑娘這時候去了,必是能姐妹們相處和睦的。」

黛玉果然被她們成功轉移了話題,干脆讓雪雁去把崔嬤嬤喊來,問她些當年賈府舊事,閑聊著借以消磨時間。錦綾,似蘭,若竹又帶著幾個粗使小丫環過來一起湊熱鬧,崔嬤嬤本就是個話多的,平素就愛說些想當年的,這會子看著人多,說得更是起勁,洋洋灑灑的說得口沫橫飛。于是一群人圍著黛玉談談笑笑的,不多時就把黛玉那點子思家愁緒沖到爪哇國去了。

眾人一直說到將近午飯時候才散,林絮看見崔嬤嬤說的意猶未盡的模樣兒,忽然心中一動,趁著黛玉跟著錦綾去洗手的當兒,招手把崔嬤嬤喊到角落里來。

崔嬤嬤年紀有五十往上了,當年就是賈敏陪嫁的管事婆子之一,雖然平素嘴巴不太緊,不過心地也不差,還是挺向著賈敏和黛玉的。她見林絮喚她,雖有些疑惑,但也快步跟過來角落里問︰「絮姑娘喊我來,這是有事要吩咐老婆子?」

林絮讓她附耳過來,好一陣耳語,崔嬤嬤听著了然的連連點頭,林絮又解下荷包,將里面的碎銀和銅錢全塞給崔嬤嬤。林絮回頭看見若竹正在門邊,又走過去把若竹腰間的荷包也解了,只說先借來一用,將里面銀錢一股腦倒出,也交給崔嬤嬤,崔嬤嬤湊近林絮耳邊嘀咕幾句,林絮便揮手讓她出去了。

若竹歷來是老實有余,機靈不足的,呆呆的看了一通,也沒弄懂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于是傻乎乎直接跟後頭進來的似蘭也找個角落里,如此這般的說了大概,還問似蘭,絮姑娘這是在做什麼。

似蘭剛好與若竹相反,平素就是個再機靈不過的人,眼珠兒一轉就把若竹帶到溝里去,只說絮姑娘的事兒咱們當丫鬟的不需要問的,不用管了,這時候不如讓人往廚房里催催飯菜早些兒吃午飯是正經。若竹听了這話,果然就被似蘭忽悠去喊小丫鬟催飯去了。

林絮自然也是听見了的,坐回圓桌那兒喝了一回茶,這才吩咐似蘭從自己的月錢里拿出銀錢,一會兒就給若竹補上。似蘭趕緊笑著應了下來,即刻就回船艙另一邊林絮和黛玉的臥室里翻賬冊子去。

林絮把自己這兩個新上任的大丫鬟都打發出去了,才伸兩根手指按摩幾下自己不經意就皺起的眉間。這若竹,唉,也老實得太過了些,居然還問別人自家姑娘是在做什麼!她總不能公之于眾的大聲告訴眾人說,她剛剛是在吩咐崔嬤嬤利用自己是從賈家出來的便利身份,日後慢慢用銀錢去收買賈家下人吧?看來丫頭老實不是不好,可是老實過頭了就得讓人覺著頭痛!也罷,若竹年紀還小呢,以後多些讓似蘭去調ap;教調ap;教她吧!

一時午飯已畢,林絮便趕著黛玉去午睡,充足的睡眠對黛玉這先天性的弱身子的調養來說,絕對是只有好處沒壞處的。不過黛玉又耍了下她的小性子,說昨夜林絮為林茹拋下了她是不對的,今兒要補償她,要把昨夜和林茹說的體己話兒跟她再說一遍兒,于是硬是拉著林絮一起午休去。

林絮和黛玉在船上的臥室是同一間,林絮特意讓人在臥室兩側相對各放了一張床,方便照顧黛玉。此時黛玉就是興致勃勃的讓雪雁拖著自己床上的被子枕頭,全都挪到林絮床上來。黛玉靠在床頭豎起的枕頭上,歪著頭眨著眼看向林絮,一副等著林絮講睡前故事的乖寶寶模樣。林絮拿她沒辦法,只得編些不著邊際的話來哄哄她,可惜聰明的黛玉一听就笑開了,只說絮姐姐跟茹姐姐昨夜里學壞了。一樣兒的不老實,專會敷衍她。

林絮哭笑不得,後來索性自行改編了安徒生的《海的女兒》當睡前故事講給黛玉听。林絮隨心所欲的將王子說成是四處留情,姐姐也喜妹妹也愛的博愛人物,又將小美人魚說成是錯付痴心一片的好心小姑娘,最後又將結局改成小美人魚看透王子見一個愛一個不專情的本質,于是離開了王子,回到海里另擇良偶。

黛玉听完這改編得面目全非的故事,擁著鴨絨被細想了一回,疑惑問道︰「絮姐姐,據這樣說來,小美人魚也算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剛烈女子了,她既能為了王子喝下啞藥又剖開尾巴變成腿,又會為了看透王子內心而黯然獨自離去。只是,不都說一女不事二夫麼,小美人魚另擇良偶好像是有些……」

林絮暗自吐槽,把這故事改得不倫不類,不就是為了給你這天真的還淚絳珠草提前打個預防針麼?不然你還當這世上的都是好人,以後遇上賈寶玉那多情種子,自有你哭的時候!她面上卻笑道︰「話也不能這麼說,且不說小美人魚還沒嫁給王子就看穿他的真面目了,就是真嫁了,遇人不淑也不是小美人魚的錯啊!小美人魚為王子付出如此之多,王子卻不珍惜她,來者不拒的見一個好一個,傷透了她的心,小美人魚離開後再找其他會珍惜她的人也是人之常情吧。總不能在一個坑里摔過跤,以後就得因噎廢食不敢走路了吧?焉知前頭沒有好風景等著呢?」

黛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躺下後伸手將被子往上拉一拉,林絮為她掖好被角,自己也在她身邊躺下來︰「好了,好了,不就一個故事嗎,別再細究了。黛玉妹妹,趕緊睡一會兒,睡足了精神,下午咱們喊上雪雁她們來玩跳棋。」

黛玉微微笑著,果然安靜的合目而眠了。黛玉歷來睡覺睡相極好,不想林茹,又愛踢被子又愛抱人抱被子的,林絮看著黛玉安穩的睡姿,倦意也涌上來包裹住她,她將身上的被子再卷緊些,也迷糊著睡去了。

午覺醒來已是一個時辰之後了,姐妹倆梳洗過後便回到船艙起居室里,喚上丫鬟們湊夠六個人開始下跳棋。林絮這一日不知為何,玩什麼都覺著有些心不在焉,下了幾盤就說要退出,讓旁邊觀戰得興致勃勃的小丫鬟婉兒頂上。她就隨手卷了本黛玉平素常帶在身邊看的《王摩詰全集》,湊到掛著薄紗窗簾的半開的船弦自帶的窗邊翻著打發時間去了。

船在水面上平穩行駛著,難得的冬日暖陽透過薄紗窗簾灑進船艙里,林絮手里拿著書,目光停留在窗外那一方金光閃耀,水波粼粼的水面上,心思卻不知道神游到那一方天地去了,只有偶爾舷窗邊側漏進來的一陣微風翻起了書頁,林絮才回過神來看兩眼。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紅樓之林家有女最新章節 | 紅樓之林家有女全文閱讀 | 紅樓之林家有女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