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月華宮內,谷雲正伺候著雙妃卸下繁重的頭飾,谷雲看到雙妃一臉倦容,心疼道︰「蕊婕妤已經關了起來,主子何苦去冒這個險替她奔走,蕊婕妤若是放了出來,不是又多一個要搶後位之人嗎?」
雙妃閉著眼楮道︰「蕊婕妤緣何被關?陷害太後,這是多大的罪,可你看看,除了被禁閉,可曾受過其他責罰?連公主都繼續撫養著,所以蕊婕妤定會再出山,既然這樣,本宮何不幫她一把,以後她還會為本宮所用。」
谷雲替雙妃揉著太陽穴,嘆道︰「主子觀察入微,為何錦妃和蕊婕妤都犯下大錯,卻受罰不重?」
雙妃道︰「皇上的心思本宮也不能完全明白,但本宮想如今皇上才登基,尚未坐穩,後宮這些妃子便是他擺布前朝的一枚棋子。且看上官家,官至宰相皇上仍是說除就除,皇上的心狠著呢。」
「啊,這樣的話老爺……」谷雲听完擔心道。
雙妃皺著眉頭道︰「此事本宮已跟阿瑪說過,怎奈阿瑪不信。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想來前方戰事吃緊,皇上也無暇動阿瑪。」
「恩,主子累了,奴婢伺候您安寢吧。」谷雲伺候著雙妃去安寢。
第二日一大早,蕊婕妤便梳洗打扮,抱著小公主等著宮門的打開,從早晨到晌午,再從晌午等到了傍晚,宮門始終靜悄悄的沒有打開,蕊婕妤滿腔激情就這樣被時間消磨干淨,蕊婕妤失落的坐著,芳蘭心疼道︰「主子,您一天未吃東西了,喝點粥吧,有力氣才能繼續等下去。」
蕊婕妤失神道︰「芳蘭,你說本宮還等得到嗎?」
芳蘭不知昨日蕊婕妤在熙寧宮說了什麼,也不知太後作何表示,只得安慰蕊婕妤道︰「主子,一定行的,只要我們等下去,肯定有出去的時候。」
正說著,「吱」的一聲響起,想是沉重的大門發出了一聲嘆息,接著一束光從漸漸推開的門縫中透過,映在了蕊婕妤的臉上,照亮了她的眼楮。
待門大開後,蕊婕妤看到雙妃帶著王公公一起進來了,「姐姐。」蕊婕妤忙站了起來,雙妃威嚴的擺了擺手,然後讓王公公傳達皇帝的旨意,待王公公傳達完畢,離開了蕊珠殿,雙妃這才恢復以往的神色,拉著蕊婕妤的手說道︰「妹妹,你終于可以出來了,姐姐真是太開心了。」說完拿出帕子擦了擦淚,此時的蕊婕妤亦是感慨萬千。
柔荑听聞蕊婕妤放了出來,不禁有些吃驚,接著又听皎月說雙妃帶著王公公一同去宣旨,心里便知應是雙妃幫了大忙。正想著,映貴人來了,一進門便說道︰「姐姐,可知蕊婕妤被放了出來?」
皎月見是映貴人,面上就不是很好看了,柔荑見了便把皎月支開,換了秋菊前來伺候。柔荑說道︰「姐姐也是剛得到,怎地這麼突然就放出來了?」
映貴人道︰「姐姐不知,是太後求的情。到底是一家的,太後還是心軟了。」
「只不知這蕊婕妤心里是否記著太後的好,出來莫在生事才算未愧對太後的一片苦心。」柔荑心里想著,嘴上便說了出來。
映貴人又道︰「此次雙妃似也幫了大忙,有宮女見到雙妃近日常常走動蕊珠殿。」
柔荑笑道︰「雙兒妹妹仍是一副熱心腸,定是還念著那時蕊婕妤的搭救之情。」
映貴人本想提醒柔荑,雙妃好像不是以前所見的那麼沒有心機和手段,但見柔荑如此信任雙妃,話到嘴邊也吞了下去。
而錦妃此番受了驚嚇,一病便是月余,期間晴兒悉心照顧,喂錦妃吃藥,錦妃對晴兒也更加放心下來,衣食起居皆要晴兒照料,這也為日後埋下了重重一筆。
柔荑這邊,因著錦妃的息聲而過的十分舒坦,時間一溜煙劃過。當樹葉由綠變黃,由黃凋亡,秋天趕走了夏天,卻又被冬天取代,整個後宮被陣陣北風刮得抖了一抖,這一抖便來自琉璃宮的呼喊。一大早柔荑像往常一般起床,正用著早膳,突然覺得下月復一陣劇痛,「皎月,本宮,本宮似是要生了。」
皎月听到忙叫人去叫穩婆和太醫,自己則扶著柔荑去床上躺下,僅僅幾步路柔荑已是滿頭大汗,躺在床上,柔荑更覺下月復陣陣劇痛,似是要將身體撕裂。映雪第一次見柔荑如此猙獰的表情,也是急的不知所措,只緊緊拉著柔荑的說不住安慰著柔荑。
穩婆來了之後,情況才略有好轉,穩婆忙著人準備熱水,毛巾,然後對著柔荑說︰「娘娘。您馬上便要生了,請娘娘保存精力,一會兒听奴婢的口令,很快便會過去的。」
柔荑已疼的躺不住了,吃力說道︰「本宮好痛,好痛。」
皇帝听到柔荑快生的消息,也急急來到琉璃宮,听著內殿柔荑撕心裂肺的呼喊,皇帝的心也揪了起來,此時的皇帝才意識到自己不僅僅擔心孩子,也擔心柔荑的安慰。眼看這一盆盆血水往外端著,里面柔荑的氣息也越來越弱,但仍是不見孩子的哭聲想起,皇帝焦躁起來,雙妃不停的安撫著皇上的情緒,心里卻觀察道皇帝對柔荑也是十分緊張,不覺敲醒了警鐘。
過了許久,柔荑的聲音已經弱的听不到了,只听到穩婆大聲叫著︰「娘娘別睡,娘娘我已經看到孩子的頭了,娘娘用力,一下一下就行。」
皎月也拉住柔荑的手說道︰「主子,千萬別睡,奴婢求求你了,別睡。」
柔荑使勁睜開眼楮,臉上滿是汗水和淚水混合,似是要用盡全身來做最後一搏,「啊。」伴隨著柔荑拼盡全力的一聲嘶吼,一個「呱呱」的聲音在大殿響起,穩婆高興的說︰「生了,生了,是個小阿哥。」
「主子,你听到了嗎?是個小阿哥。」皎月激動的說道。
床上的柔荑動了動嘴唇,發不出聲音,只能見到嘴角翹了一翹。
皇上听到是個小阿哥,臉上頓時露出了微笑,雙妃也笑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但袖子的手卻是緊緊握著,握到指甲深深嵌入到了肉里。
「還有一個。」穩婆突然叫道,怎奈此時的柔荑已昏了過去。穩婆怕時間久了有危險,征得皇上同意,狠狠心讓皎月灌了大碗催產的湯藥下去,然後急急告訴呂醫師時刻準備,防止柔妃大出血。一碗湯藥下肚,柔荑似是有了一些反應,雖未醒來,但孩子卻滑落了出來,穩婆急急將柔荑遮蓋好,交給呂醫師施診止血,怕卿答應之傷再次出現,自己則去照顧嬰兒,誰知不看不知道,一看穩婆嚇得叫了出來,孩子渾身發青,似是中毒之兆,早已沒了呼吸。
殿外的皇帝不知是何情況,急急問道︰「什麼情況?」
穩婆稍加包裹,帶著小嬰兒出去,跪下道︰「啟稟皇上,雙妃娘娘,是個公主,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你快說。」皇帝不耐煩。
「但是,公主身子發紫,是個,是個死胎。」穩婆吞吞吐吐的說著。
「什麼。」皇帝的身子微微晃了晃,然後說道︰「抱來給朕看看。」
穩婆小心翼翼的把小公主抱去給皇帝看,皇帝一看,小公主確是渾身發紫,雙眼緊閉,渾身冰涼。雙妃也是第一次見死嬰,看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顫巍巍的說道︰「皇上,臣妾怕。」
皇帝閉上眼楮,靜了一秒,然後睜開道︰「把小公主抱下去,好好清理安葬。柔妃這邊暫且先不要告訴她,帶她身子好了些再說不遲。」
「是。」穩婆應了,抱著小公主下去了。
此時殿內的歡喜氣氛已被失去小公主的悲傷所取代,皇帝看著一群人給小阿哥清洗,靜靜的不說話,雙妃亦是不言語,不知在思考著什麼。
半晌,呂醫師為柔荑施針完畢,下人們去為柔荑清理,一切妥當,皇帝靜靜的坐在床頭,看著柔荑的臉,忍不住伸手撫了上去。
此時柔荑也緩緩睜開眼楮,看到皇上,眼神亮了亮,然後張嘴,誰知一說話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已嘶啞到不能言語,身子已是酸痛異常,動也不能動。皇帝見柔荑皺著眉頭,一副難受又著急的樣子,不禁笑道︰「柔兒莫急,朕這就讓小阿哥來。」
然後皇帝招招手,女乃媽把小阿哥帶了過來,柔荑看著小阿哥皺皺巴巴的一張笑臉,淚流滿面,努力動了動手指,握住小阿哥的手不願松開,小阿哥似是覺得不舒服,哭鬧了起來。皇帝見狀安慰道︰「柔兒,讓小阿哥去休息,以後你見的時間還多著呢。此次柔兒立了大功,朕定會要好好賞賜柔兒。」
柔荑眨了眨眼,似是感謝之意,然後又急著想要表達著什麼,皇帝說道︰「柔兒莫急,小阿哥沒事,你且好好養身子,待能講話了朕再陪你講,好嗎?」
柔荑搖了搖頭,似是有什麼急著要講,但努力半天仍是發不出聲音,皇帝一直安撫著柔荑,身體的極度疲勞讓柔荑不一會兒又陷入了沉睡,皇帝望著柔荑又睡著的臉,露出了擔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