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上午,她安靜地坐在許父的床前,听他緩緩道來一個很久以前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的一天,許父進城做販賣西瓜,他車上的西瓜都是自家地里種的,青皮紅瓤,又紅又甜。////『.mwshu.這天生意不錯,提早賣完了一三輪車的西瓜。
準備推車回去的時候,就看見三輪車旁邊的路牙子邊坐著一個小男孩,看起來只有兩三歲的模樣,身上穿的衣服干干淨淨,倒像個體面人家的孩子。看著小男孩正在抹眼淚,許父便走上前蹲下來詢問情況。
可是小男孩怎麼也不肯開口說話。許父搖搖頭站起來,回到車里取來一牙切好的西瓜,遞給他說︰「孩子,吃吧!叔叔請你吃西瓜!」
小男孩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了,也許他餓了,所以很快吃完了西瓜。許父推著三輪車慢慢地走著,無意識地回頭發現那個小孩居然一直跟在他的車後面。
許父停下腳步,走過去問道︰「你爸爸媽媽呢?」
小男孩搖頭。
「他們不要你了嗎?」
他點點頭。
「那你先跟叔叔回家吧!叔叔騎車帶著你,好不好?」
小男孩點點頭。
于是,許父把小男孩抱進車廂里坐好,自己踩著三輪車回到了鳳歌村。這個小男孩就是現在的許岩。
他當年來到這里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許父也沒有等到他的父母來尋找他,就以為他是遭到拋棄的孩子,于是便好心地收留了他,後來認作了兒子。
後來,許父才知道,原來是許岩天生開口晚,三歲依然不會說話,但他極為聰明。在鳳歌村住久了,許岩就把這里當做自己的家,把許父當成了親生父親。
年幼的記憶也蕩然無存,唯一保留下來的就是當年他身上隨身佩戴的一枚玉佩。這麼多年都被許父仔細收藏了起來。
日子相處久了,人就有了私心,起初他擔心許岩會拿著玉佩尋找親人,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然沒有問及過自己的父母是誰,這讓許父漸漸放了心。
可是這幾年,他患了病,家里能賣的都賣了,錢都花在了治病上。還讓許岩沒早沒晚地辛苦掙錢,他的心里也不好過。
這孩子自從跟著他就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他清楚自己的病,能活幾天他想都不敢想。指不定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呢!
他不想再拖累孩子,也告訴他關于他的身世還有玉佩的事情,想讓他去找親生父母,早點回到他們的身邊去吧!
可是許岩非但不領情反而非常氣憤,他拒絕去尋找什麼親生父母,還說他只有他這一個父親!
雖然尋親的事情許父沒有再提,可是,這早就成了他的一樁心事。////今天再次見到白千影,他忍不住說起了這個事。
「許伯伯!那個東西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行!」許父從身後的枕頭下方模出一個髒舊的布袋子,解開口袋上的繩子,從里面掏出一個暗藍格子手絹,翻開來看,是一塊通體無瑕的白玉珮。
白千影接過來仔細端詳,這塊玉是上好的和田籽玉,又是人們口中常稱的羊脂白玉。它的質地細膩溫潤、白若凝脂,整塊玉毫無半點瑕疵,堪稱玉中極品。
玉佩呈半圓形,刻有龍形曲花紋飾,造型精美。玉佩的上好像還刻著半個字形,看不出來是什麼字,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應該是一對玉佩中的半塊。
「真是一塊好玉!說不定有它就能幫助許岩找到親生父母呢!」白千影看完玉佩後總結得出一個結論。
「那就太好了!小影姑娘啊,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許父的眼中帶著某種期盼的神情說道。
「許伯伯您有事盡管說,不要這麼客氣!」
「我也說不準自己哪天腿一蹬眼一閉就上了西天。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許岩,要是他能找到自己的親人,多一個人照顧他也好。他這個孩子心眼實,脾氣也 ,讓他自己去尋他肯定不願意。我呢又沒這個能力,所以,我想拜托你幫伯伯打听打听!這塊玉暫時就托你代為保管!」
「許伯伯!您真信得過我?」白千影有些吃驚,她才第二次登門,他就如此信任于她,真叫人感動!
「信得過!我雖然身體有毛病,但是眼神卻好使!」
「那好!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幫助許岩!」
「伯伯還要求你,這事可千萬別讓許岩知道!」
「嗯,我知道了!」
眼看到了中午,白千影忍不住問︰「許岩中午會回來嗎?」
「他中午不回來。」
「那您中午吃什麼?」
「平日里中飯湊合著吃點。」許父又說︰「小影姑娘,中午留下來吃吧!我讓鄰居王嬸過來幫忙做飯!」
「不用麻煩了!要不,午飯我來做吧!」
「你會做?」許父眼神里透露出一絲驚訝。
白千影笑而不語,轉身出門進了廚房。這是她頭一次使用鄉村大灶,也是邊想邊做。
她系上一條舊圍裙,先把廚房查看一遍,廚房不算髒亂,就是比較空。米缸快要見底了,桌案上的籃子里放著2根胡蘿卜和幾個青椒。
櫥櫃上的紗網已經又髒又舊,還破了洞,隔著紗網可以看到里面的幾只干淨的空碗盤,還有幾個生雞蛋。離灶台邊最近的一口帶蓋子的大缸里盛著井水。
白千影到後面園子里摘了點青菜,拔了蔥蒜,回到院里井台上洗干淨切好後,她開始淘米煮飯。大灶上用的是大鐵鍋,白千影模索著將米下鍋,放上適量的水,蓋上了鍋蓋。
雖然她平時做飯用的都是電飯煲,不過這煮飯的理論都是一樣的,水米的比例基本上不會變。
坐到灶台後,白千影拿起一把稻草拿火柴點著了,填進鍋腔里,然後用燒火的火叉陸續地往里面送柴禾。直到鍋內水開,大量的蒸汽從麥秸稈編成鍋蓋上冒出來,還可以聞到米香味,這時候她停了火,讓米焐上一會。
起了另一口鍋,底下用稻草起火,然後加上一些小樹枝,鍋下的火就開始源源不斷地燒了起來。她回到灶台上開始動作麻利的炒菜、做湯,然後還不忘給米飯的鍋填把柴禾,讓米結鍋巴。忙活了一陣,終于做好了一個菜一個湯,炒胡蘿卜絲和青菜雞蛋湯。
當許父吃到熱騰騰的飯菜時,感動的熱淚盈眶,說道︰「小影姑娘,這還讓你親自做飯給我吃,伯伯真是過意不去!」
「許伯伯,哪里的話!您別嫌我做的難吃呀!」
「好吃好吃!伯伯愛吃!你這丫頭手藝不錯!」
「好吃您就多吃點!」白千影將蛋湯里的一大團雞蛋撈到了許父的碗里說道。
飯後,收拾了廚房,又幫助許父吃了藥,白千影繼續陪著許父聊天。
這一坐就到了傍晚時分,听到外面大黃狗的叫聲和摩托車的聲音,白千影從窗戶往外看,看到許岩停車摘頭盔,大黃狗正親熱地蹭著他的大腿,他則彎腰揉了揉大黃狗的臉。
許岩轉身欲進屋,就發現了堂屋門口站著的白千影,四目相對,許岩愣在了原地。
「嫂子!?」
「你還認我做嫂子?」
「嫂子……」
眼神里錯愕之光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苦不堪言的落寞之感,他低下了頭似乎在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再抬頭已經換上一張平靜的笑臉。這細微的變化,沒能逃得了白千影的眼楮。
鳳歌村的小河堤上,晚風有幾分涼意,吹拂著岸邊一排垂柳,垂柳搖擺著柔軟的枝條好似帶著些醉意。西邊的燦爛霞光,染紅了一片片白雲,河堤上的兩人身上也罩上了一層金紅色的光暈。
「今天謝謝你來看望我父親!」
「不用客氣!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辭職了吧!」
「你都知道了!?」許岩的陳述語氣,顯然意思說什麼也難逃她的眼楮。
「我去過面包店。我要原因!」
「想換一份工作。」
「原來的工作有什麼不好嗎?」白千影盯著他的臉,想要看出他話里的真實成分。
「一份工作再好,也有做煩的時候。」說這句話的時候,許岩的眼神看向了一邊,他找了一個蹩腳的理由,連他自己也難以信服。
「現在你找到新工作了?做什麼?」
「在一家酒店,做服務生。」
「現在你開心了?」
「什麼?」許岩不明白她的話是什麼意思。
「許岩!知道我今天為什麼來找你嗎?」見許岩搖搖頭,她接著說︰「我從上午等到現在,不是為了來听你的一句謊言。難道就是挨了一頓打,你就退縮了?你不想知道最近都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許岩接著搖搖頭,不作任何爭辯。
「是小熙!」
「小熙她怎麼了?不是……」听到事關薛珍熙,許岩變得緊張起來。
「小熙四處找你,聯系不上你,急得沒轍!」
「她在找我?」
「你倒好,拍拍**走人,手機關機,又辭了工作,你有沒有想過小熙的感受?你知道你這樣做有多不負責任?」白千影忍不住氣盛心頭,語氣也變得尖利了許多。
「可是……」許岩欲言又止,似乎在思考什麼,不一會接著說道︰「不是她提出要和我分手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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