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一時代的縮影和典型寫照,值得所有人反思和深省,在你艱苦創業的同時,是否培養了靠的守業人……哎呀!寫得太深刻了!怎麼樣?你覺得這篇評論寫得如何?」
闔上報紙後,廣叔轉過頭來詢問薛沐冰的意見。
「好歹你也說說自己的意見啊!我的嘴巴都念干了!」廣叔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幾口。
「我……我對不起爸媽……是我太混蛋……是我太任性……我後悔……」
此時的薛沐冰心中泛起深深的悔意,一顆心被狠狠地揪起,他痛苦地閉上眼楮,大顆的眼淚已經沾濕了衣襟。
他完全是第一次被迫听了關于薛家的新聞,這篇評論一針見血地指出了薛氏集團消亡的根本原因,都是因為他的懦弱和逃避,才導致了這麼慘重的後果。
他想起來他的父親乃至整個薛家,都曾對他寄予厚望,是他……他都干了什麼!!
「要是再給你重來一次的機會,你會怎麼做?」廣叔看到他哭得傷心至極,接著問道。
「我一定努力學習,不再讓爸媽失望……」
「哎呦,晚嘍,小伙子,你的機會早已經被你放棄了!」廣叔提醒道。
「我知道……」薛沐冰繼續悲傷。
「未來你有什麼打算?」
「我不知道……」薛沐冰哀傷地搖搖頭,對于未來,薛沐冰已經感覺自己再也沒有未來,他的前途完全是一片渺茫寂寥的黑暗。
「要不我給你指條明路?」廣叔饒有興致地說。
「什麼明路?」薛沐冰擦拭了眼淚問道。
「不如跟著我干吧!」廣叔揮了揮手中的小錘子說道。
薛沐冰愣住了,他不敢相信這個見面不超過1小時的男人會向他伸出援手。雖然薛沐冰對打造金器的技能一無所知,是他了解一件事,那便是向來金匠的手藝是絕對不外傳的。
「怎麼?不願意?你好好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個流浪漢帶著一條流浪狗,一沒飯吃二沒地方睡隨時有能餓死街頭,你已經不再是揮金如土的闊少爺了。我現在好心好意收留你,你卻不領情!嫌棄我小門小戶,看不起我手藝人?」廣叔寒了臉色不悅道。
「不是……廣叔,我沒那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
「我感激你……感激你願意收留落魄的我!是,我不知道我會不會讓你失望……」
他的內心飄忽不定,吃不飽穿不暖睡不穩的日子已經讓他飽嘗了人間的辛酸寒涼,他比任何人都要渴望有一席遮風擋雨的地方。但是,他又不得不面對現實,說出自己心中的顧慮。
「別人會不會失望完全取決于你的態度!你若是做的好,我怎麼會失望呢?」
「我就是怕自己做不好!」他明白自己身無長處,除了吃喝玩他什麼都不會。
「你看你!垂頭喪氣,毫無自信,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做不好以慢慢學,一口能吃成胖子嗎?害怕失敗是嗎?你已經夠失敗的了,還怕什麼失敗?話又說回來,失敗有什麼怕的?真正怕的是你不敢面對失敗!你不會真被打擊的一蹶不振了吧?我滴媽呀!要真是這樣,我要是你我干脆直接跳進郁江死了算了!」
廣叔毫不留情地打擊他,見他越是哪里不痛快,就越往他傷口上戳。
站在失敗的十字路口,薛沐冰掙扎難過,不敢邁步選擇。
廣叔犀利尖刻的話語,像一條條帶刺的皮鞭,不停地鞭策著他,疼痛好像使他變得更加清醒了!
他就是缺少這種鞭笞的力量,狠狠敲碎他的殼子,才能逼得他不得不面對現實。他內心深處蘊藏著一處死寂的火山,火山內部的岩漿正汩汩運動著,他就差那麼一點能量,就能沖破自己了!
「你想不想成功?」廣叔突然換了口氣,神秘兮兮地問。
「想!我想!」薛沐冰睜大了眼楮,他太想擺月兌目前的窘境了。
「只要你肯跟著我腳踏實地地學手藝,我保證你很快就能成功!」
「很快是多久?」
「少則一兩年,像你這種自信匱乏的,大概七八十年吧!」廣叔模著自己的胡須,鄭重地回答道。
「七八十年?」薛沐冰石化了,他腦海里想象的一幕是七八十年後,他的墳頭一定是長滿了荒草。
「哪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努力不一定會成功,但是成功一定要付出不懈的努力,如果不努力就連成功的能性都沒有!想要的成功的第一步,你得想辦法把肚子填飽!」
說到填飽肚子,薛沐冰的肚子出一串咕嚕聲,他尷尬地看了一眼廣叔,見他並沒有取笑他的意思。
「你還想不想修復金牌了?」廣叔見他尚有一絲猶疑,話鋒一轉地問。
「想,我想修好它!」薛沐冰點頭如搗蒜。
「這塊金牌對你一定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吧?如果我告訴你,我以幫你修好它,但是前提是要你跟我學手藝,你願意嗎?」
「願意!我願意!」反正他也沒地方去,薛沐冰知道這是廣叔在拐著彎給他機會,他沒有理由再推三阻四。
「好!」廣叔拍案而起,走出櫃台,來到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來,大喝一聲道︰「那還愣著做什麼?」
「什麼?」薛沐冰反被廣叔嚇了一跳。
「拜師啊!」
「師父!」薛沐冰站起身彎腰90度,一鞠到地地說︰「謝謝師父收留!」
直起身後,薛沐冰就看到廣叔摘掉了老花鏡,大腿支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腿上,手里夾著一根沒有點燃的香煙,正斜眯著他。
那架勢怎麼看也不像是一位老匠人,倒像是一位混跡在平民中的老江湖。薛沐冰懂了,他是在等著他這個新收的徒弟給他點煙呢!
薛沐冰二話不說,兩步走到財神爺的神龕前,取下打火機來到廣叔面前,為他點燃了香煙。
廣叔猛然抽了一口香煙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道︰「你小子比狗熊稍微聰明了那麼一點,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你這個笨徒弟吧!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行有行規,家有家法,既然你拜我做了師父,從今後凡事你皆要听我的吩咐,三年的無薪學徒,我管你三餐食宿,教你手藝,你務必要遵循八條規定!」
「哪八條?」
「戒煙戒酒,戒色戒賭,戒惰戒懦,戒驕戒躁,這八戒,能做到嗎?」
「什麼是‘戒惰戒懦’?」薛沐冰對這兩條不太明白,其他都好懂。
「戒除惰性,戒除懦弱!」
「哦,我明白了,我都能做到!」薛沐冰肯定地點點頭。
「好了!現在你就是我的徒弟了!為了表示慶祝,師父我今天中午就帶你去上檔次的地方吃頓大餐!跟我走吧!」
廣叔穿上腳下的鞋子,拿起自己的外套,先一步邁出店門,轉身現薛沐冰依然站在原地,遂問道︰「怎麼不走了?」
「我……」薛沐冰真的害怕出去見人。
「小子,記住,從這一刻起,你必須忘記自己的身份,你已經不再是薛沐冰!也不要畏懼旁人的眼光!拿出你的勇氣來吧,別像頭畏首畏尾的笨狗熊!」
如果說薛沐冰的性格是典型的軟硬不吃的話,那麼激將法對他來說最為奏效,他好言相勸或者打他一頓,能都不能讓他前進一步,是只要你拿語言來刺激他,他才會奮圖強找到自己的勇氣。
薛沐冰深吸一口氣,心中騰起一股力量,努力地忘記自己是誰。
似乎做好了一切準備,他終于戰勝了內心的恐懼,奮力地向前邁出了一大步,這一步就是改變他人生的至關重要的一步!
「到了!就是這!」廣叔說要帶薛沐冰去一個上檔次的地方大吃一頓,當他們二人站在街邊一處店面前,廣叔沖他說道。
說完,廣叔豪邁地坐在了門口的小桌子上,朝里面的正忙碌的老板娘揮揮手說︰「細妹!來兩份大餐!10塊錢一份滴!」
「好了啦!馬上就來!」
薛沐冰仰頭看著這家飯店的招牌,滿是黑漆漆的油污,看樣子好像很多年都沒有更換過門頭了,黑灰里隱約見這幾個字︰珍珠港大飯店,名字倒是挺響亮的,看這樣子快成黑珍珠了吧!
往里一瞧,里面20多平方大的門面,擺著幾張桌子,門外也擺著好幾個飯桌,有不少農民工都聚在這里吃午飯。
「快過來坐呀!」廣叔見他愣在原地,催促道。
薛沐冰砸吧砸吧嘴,抱著蛋黃無聲地坐在了廣叔的對面,沒想到師父說的「上檔次的地方」就是大排檔啊!大餐就是10元一份的快餐!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有什麼好挑剔的?
不多時,老板娘上了兩份快餐,一葷兩素。薛沐冰把唯一的一塊紅燒肉夾給了地上的蛋黃吃了,廣叔見他如此,不解地說︰「自己都快餓死了,還有心思管狗啊!」
薛沐冰不說話,兀自吃起飯來,廣叔看不慣他的做法,那是因為他不知道這狗對他意味這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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