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韓冬羽端著一碗黑呼呼的湯藥守在頭前。
感覺身子稍微舒服了一點,看韓冬羽一副冷酷的讓人心疼的表情。她的心抽搐了一下,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也許是病了的人都矯情,周圍沒人,她捂著鼻子撒嬌︰︰「韓大哥,不想喝。聞起來好像很苦的樣子。」
她不是真的想撒嬌,是想讓韓冬羽放心。
韓冬羽的眼里閃過一絲溺愛,隨即嚴肅起來︰「穗兒,良藥苦口利于病。再說了這藥也不是給你喝的,是保胎的。也就是給我表佷喝的。」
韓冬羽說的極其認真嚴肅,還有點祈求的意思。
麥穗兒眼淚便順著眼角流了出來,自己病了,吃藥是她的事兒,韓冬羽做錯了事的表情,好像是他的原因。
想想他們兩個這次出來,患難之中,再次深刻的驗證了真情。
為了能好好回去,藥是一定得喝的。而且藥是保胎的,第一胎很重要,如果保不住的話,會造成習慣性流產。她真的很想有個孩子,好好將他撫養長大,切切實實的體會一下做母親的滋味兒。
她慢慢的坐了起來,擦去眼角的淚水,嬌嗔的看了他一眼︰「什麼表佷,八字還沒一一撇呢。」
接過藥碗,喝了一口,果然是苦口,不知道是不是良藥。
看她一口一皺眉艱難的喝完藥,韓冬羽更覺得肩上的責任重大,忙將身上的水葫蘆給她……
「好了穗兒,喝點水沖沖苦味兒,。好好躺一會兒。韓老爺交代,今兒休息一天。」
韓王邢謙都不在,千嬌遠遠地靠在一棵樹下還在熟睡,她的身下鋪著一層厚厚的蒿草,身上蓋著韓王的外袍。
麥穗兒重新躺下,想起了昨晚昏迷之中老大夫奇怪地自言自語。奇怪她明明脈象雜亂,體內卻完好無損,甚至最該受罪的胎兒也好好地。
她知道都是韓冬羽為她輸了真氣,將月復內安順了。
她還隱隱的記得撼韓冬羽的男兒淚。悲滄極了。
她的眼楮再看向韓冬羽,粗狂冷酷健康的臉龐蒼白到可以看見豎起的汗毛,精銳的眼神少了份銳氣。
一向高大魁梧似鐵塔的身軀有點彎曲。
她的心隱隱作疼,韓冬羽的這份情意實在是感天動地,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讓這麼一位男兒灑淚。
只不過是無意中想救,卻得到這樣的相報,實在是三生有幸。
她默默地看著韓冬羽將藥鍋架在青石壘成的簡易灶台上,再次放入水將一塊干糧放進水里,煮了一會兒。端了過來。
「穗兒,吃一點才有力氣。」
感激到了眼淚鼻涕再次控制不住的一起外泄,她小聲抽泣起來。
韓冬羽嚇了一跳,慌忙放下藥鍋,蹲下高大的身軀。不知所措的抱起她的頭,顫聲問︰「穗兒,怎麼了?哪里不舒服?是肚子疼嗎?」
那種毫無掩飾的關切完完全全的發自肺腑溢于臉上。
麥穗兒失聲痛哭起來。
除了姐姐,沒有人這樣在乎她。
這一世真的賺多了。原來被人疼著愛著是如此幸福。
韓冬羽傻傻的看著她將帶著淚水鼻涕的小臉在他的胸口蹭來蹭去的,不敢追問,只是緊緊地將她攬在懷中。
他以為她是哪里不舒服,心痛的不知所以。
好不容易將內心的感動發泄完心里舒服多了。
麥穗兒這才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直勾勾的看著韓冬羽此刻柔情的眼楮。
他的眼楮很大內容很豐富,平時冷遂而精銳,鷹一般的。此刻柔情的讓人心驚肉跳,麥穗兒看著他眼里的自己,在他的瞳孔里沉溺著。
她病了,怎麼看起來他更痛楚。痛楚的人心疼。
她輕輕地伸出弱兮兮的小手撫著他粗狂的臉龐,小聲說︰「韓大哥,你不用為我這樣。你這樣我很難受,比我自己生病更難受。」
聲音很輕很柔,如蘭的氣息暖綿綿的撲在臉上。余音從心田拂過,似春風徐徐。韓冬羽一時痴了,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
心更加的柔軟。
眼角便再次濕潤。
除了麥穗兒,他從未流過淚。
為了掩飾,他再次將麥穗兒輕拿輕放,怕將她踫碎。
轉過臉去擠了擠眼楮,擠掉那抹潮濕。
再次端起藥鍋︰「穗兒,先吃一點。」
千嬌已經醒來,半靠在大樹上,看著韓冬羽笨拙的照顧著麥穗兒,心里很是嫉妒。
卻是年紀尚小,心眼不多。
雖是嫉妒卻不仇恨。
人家是一家人嘛,雖然是叔嫂。
她起身走了過去,蹲在麥穗兒身邊看著她失去了光彩的小臉,確實是很讓人憐惜。
看韓冬羽笨拙的端著藥鍋,看著鍋里泡的軟乎乎的干糧,不知怎樣下手喂進麥穗兒的嘴里。
伸出手說︰「大塊頭,我來給她喂吧。」
韓冬羽懷疑的看了眼千嬌,猶豫著將藥鍋遞了過去。
千嬌指了指一旁的小樹︰「你幫我折雙筷子。」
韓冬羽恍然一笑,到底是女孩兒心細,他都不知道該怎樣將食物送進麥穗兒嘴里。
麥穗兒便坐了起來,其實她已經好多了,只是韓冬羽實在緊張,不給她起身的機會。
她張開嘴巴,享受病號的待遇,任千金大小姐將半塊泡軟的干糧一口一口的喂進嘴里。
吃了點東西,有了精神。
「韓大哥,你去忙吧,我好了。」
按照規矩,韓冬羽接下來該自己運氣恢復元氣了。
果然韓冬羽確認她沒事了,對千嬌說︰「大小姐,麻煩你照顧我大嫂,我離開一會兒。」
說完大步離開,背影有點蒼涼。
千嬌看著他的背影,昨天是她一不小心,將麥穗兒和爹撞了下去的。她有點內疚,麥穗兒還堅持將她爹拽著,沒有讓他被尖刃所傷。
她的感謝她。
待韓冬羽走遠。她很真誠的說︰「麥穗兒,昨兒真的對不對。我不是有意的。」
當然不是有意的,麥穗兒輕輕一笑︰「這不是沒事兒嗎。大叔去哪兒了?」
千嬌搖了搖頭,所晚上她很害怕。怕爹責怪她,一直擔驚受怕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沒看見。
「大小姐,你昨天沒事兒吧?」
「沒事兒,就是手上扎了幾棵酸棗刺。很疼。」
「沒有挑出來麼?我看看。」
昨晚上老眼昏花的老大夫,只是將幾棵露在外面的棗刺挑了出來,好幾根已經深入到了手心的肉里面。
她的手心已經開始腫了起來,稍微一動很疼。
她不敢說出來,麥穗兒病倒,父王很生氣。韓冬羽更生氣,邢謙一個人要照顧幾個人,無暇顧及她。
听麥穗兒問,手掌更是處鑽心的疼。
她伸出一雙手,麥穗兒抓過一看。兩只手心已經腫的比手背還厚。
她皺了皺眉頭,將隨身背的小挎包拽了過來,取出針線包,拔出一根最細長的針,小心的幫她挑了起來。
刺一類的尖利東西,只要鑽進皮肉,就似長了腿。一個勁兒的往肉里鑽。
她一點一點的按著紅腫的地方,確定酸棗刺的位置,小心的輕輕挑起紅腫的皮肉,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找到棗刺,輕輕地挑出來。
千嬌大小姐的兩只手掌足足扎進十根棗刺,挑完已是正午。
遠遠的看見韓王邢謙提著兩只肥肥的兔子走了過來。已經剝去皮掏了內髒,白淨淨的。
看見韓王回來,千嬌將兩只被麥穗兒用綢帶包起來旳手藏在身後,悄悄地溜去一邊。
韓王也不去管她,對麥穗兒慈祥的笑了笑。問︰「麥穗兒,好點了麼?藥吃過了嗎?」
麥穗兒忙展開笑臉︰「好多了,生龍活虎的。大叔我這身子很棒吧。」
「很棒。」韓王眼里閃著笑意,確實很棒,懷著孩子,還將他這麼一個大人拽了那麼長時間。換了一般的女子,早就死去活來了。
韓王眼里明顯的佩服之極,讓麥穗兒不好意思起來,她有點難為情的說︰「其實不是我棒,是我二弟棒了。虧了他。」
韓王微微一笑,很是深奧。
「韓兄弟確實很棒,他對你是真的好。好到讓大叔羨慕。」
「那是,我和二弟那叫做患難之情。如果他有什麼事兒,我也一樣會為他去做。」
「患難之情?」
韓王不可思議的看著麥穗兒。
表叔嫂之間能有什麼患難之情,還到了如此真情真意的地步。
「是,患難之情。」
麥穗兒很肯定地說。
她救他于危難之中,他救她于危難之中。名符其實的患難之情。
韓王扯了扯嘴角,笑而不語。
眼里的深奧,表達了另一種意思。
「雖然是患難之情,不過可是純粹的叔嫂關系,是很純潔的,不要想歪了。」
韓王很理解的頷首︰「大叔沒有想歪,是某人心虛了吧。」
「心虛什麼,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跟你解釋什麼?犯的著嗎,清者自清。小人之心。」
麥穗兒翻著白眼,轉身去幫邢謙。
這樣的事不能解釋,所謂的越描越黑,不過真的很純潔。貌似純潔的讓人浮想聯翩了吧。
以後得多注意點,情義心知就好,很多人只是看外表的。
拋去自己先不說,韓冬羽還沒成親,如果有人瞎嚼舌根,不但會壞了他的名聲,還會影響他和盛夏之間的兄弟情份。
雖然盛夏也許並不是很在意她卻是決不能容忍的。
「大叔,我們真的很純潔,千萬不可瞎猜的。」
雖然什麼都沒有,心還是虛的,她又返身去叮囑。
韓王輕輕的笑了起來︰「麥穗兒,不是大叔瞎猜,是你心里有鬼吧。你覺得大叔是個愛嚼舌根的人嗎?」
「絕對不是,大叔這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人,怎麼會做這麼低級無趣的事情,絕對不會。」
毫無節操的拍完馬屁,抬頭去看效果,對方還是一臉的高深莫測,表情很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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