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吃完飯,月思卿剛要去收拾碗筷,手上戴著的空間戒指突然一閃一閃起來。
這種閃動她無比熟悉,正是夜玄的靈力波動。
心中先是一喜,而後涌上一絲驚懼,眼光不自然地朝博古架旁的地面掃了一眼,她將靈力磁片取了出來。
接通靈力,輕輕將磁片貼在耳邊。
「卿兒,在干嘛?」夜玄低沉有力的聲音透過磁片傳來,清晰地仿佛就像在她耳邊詢問亦。
「在吃飯。」月思卿心中微微一松,看來剛才發生的事他還並不知情。
「這麼晚才吃飯?是不是小四送飯送晚了?」夜玄先是有些疑慮,而後聲音冷了一度芘。
月思卿趕緊解釋︰「沒有沒有。我下午在練飛行靈技,一時回來晚了。」
夜玄這才「嗯」了一聲,說道︰「別太拼命了,身體最重要。」
「我知道。」月思卿回答得有些漫不經心。
那邊夜玄倒沒多想,囑咐她︰「那你吃飯吧,晚點再聯系你。」
月思卿的心微微一跳,鬼使神差地便說道︰「不用,夜玄,我今天練得有些累,想吃完飯就睡覺。」
說到這,她微微一頓,補充道︰「而且靈力也不多了,省著點用。」
那邊傳來男人低低的笑聲︰「好,休息最重要。」
兩人匆匆幾句便掛了通話。
月思卿又是輕嘆一聲。
她將碗筷簡單收拾了一下,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一抹黑影映在壁上,她見怪不怪地叫道︰「小四,我出去走走。」
原本她是喚他四叔的,畢竟小四年紀比她大,實力比她高。
可第一次那聲「四叔」叫出口後,小四長跪不起,說自己當不起這聲「叔」,如果她不改稱呼就要以死謝罪。
無奈之下,她只能和夜玄一般稱呼他。
小四自然不會告訴她,若是她叫自己「叔」了,置夜玄為何地!
不管是論年紀,論資歷,還是論地位,夜玄都在他之上。
出了門,一股冷意撲面而來。
冬天的夜晚,本就寒氣嗖嗖。
她裹緊了肩上的狐裘,緩步朝院巷深處行去。
突然間,眼前一閃,似乎一道影子在矮牆上掠過。
「誰?」月思卿住了步,警覺地問。
「思卿小姐!」低低的聲音響起,前方矮牆根下快步走出一個人。
這人倒是月思卿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的,那正是月出雲旁邊的侍衛月甲。
她發愣時,月甲已先開口,聲音染著抹急切︰「思卿小姐,三爺在帝都酒樓喝得酩酊大罪,這樣子卻是不能回家族的,三爺一直嚷著要來學院。您去接接他吧。」
說著,他眼中劃過一抹乞求。
听說老師喝醉了,月思卿想都沒想道︰「好,現在就去。」
*****
帝都酒樓,帝都幾大最負名望的酒樓之一。
入夜時分正是它生意最為興隆的時候,正門前的街道花燈高掛,將寬闊的街巷照得有如白晝,人頭攢動,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只是今天樓內的情況特殊了些。
日日人滿為患的一樓大廳今兒個卻是寥寥無幾。
月思卿進去時只看到中央一地碎了的桌椅腿兒,佳肴酒釀潑灑一地,空氣中充滿了濃郁的酒香菜味。
還要往里,幾道人影卻是由內向外奔來。
「月思卿,你也來了?」看到她站在門口,其中一道身影愕然停步,卻是月木子。
月思卿沒有理她,而是看向被她攙著的月出雲。
後者著一襲深藍衣襟,衫裾有些凌亂,臉龐一片酡紅,看向月思卿的目光掠過一絲茫然和驚異。
「老師喝了這麼多?」月思卿忍不住皺了眉,挑起門簾,讓開道路。
月木子扶了月出雲出來,聲音並沒有幾分友好︰「有我就行了,你回去吧。」
再後面跟出來的幾個卻是帝都酒樓小二服飾的人。
「出雲導師剛與人斗靈也不知受傷了沒有?」
有人嘆著氣。
月思卿心往上一提,轉身快步跑了出去。
月甲剛套好馬車,坐到了車夫位上,伸手便將月思卿拉上了車。
車簾挑開,里頭些許幽暗。
月思卿看到月出雲的身影依稀便在面前,便低聲問︰「老師,你跟人打架了?」
「沒大事,你不用過來的。」月出雲淡淡說道,倒也不是醉得不省人事。
月木子嘲笑地看她一眼,壓低聲音道︰「月思卿,沒看到三叔他不太歡迎你嗎?你跑來獻什麼殷勤!」
以她看來,也許過不了多久,月思卿連三叔的徒弟都做不成了。
月思卿不語。
tang月出雲靠在柔軟的墊背上,濃眉緊皺,突然沖外頭的月甲道︰「駛快點,有人盯著!」
月甲也不知他離開的這短暫的時間內三爺跟什麼人打了架,听了吩咐,立刻便將馬車飛快趕了出去。
沿著大路沒走多遠,月甲的臉色便難看了幾分,低聲罵道︰「果然被人跟了!」
他猛甩馬鞭,調轉馬頭沖進了最近的小巷。
小巷中偏僻寂靜,能清楚地听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月思卿臉色凝重,被人追了,而且听聲音還不止一人。
難道就是剛才與月出雲斗毆的那人找來的幫手?
來不及思慮得太多,因為很快她就發現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這批追蹤之人身法都是極好,雖然並未見到飛行靈獸擁有者,可離他們的馬車卻也越來越近。黑夜中,粗喘的呼吸聲隱隱傳來。
「加快速度!那是殺人越貨的黑幫!若甩不掉他們,等他們派了飛行靈師來就完了!」月出雲的酒意被兩旁車窗灌進的風吹醒了幾分,挑簾喝道。
月思卿心中一沉。
殺人越貨……連月出雲都說棘手,那必定不好惹。
可馬車與亡徒之間的距離卻沒有被拉開。
並非是月甲趕車技術太差,而是這輛馬車的負荷已經超重。
這本就是一輛精妙小巧的馬車,平常只供一人乘坐的,現在卻坐了四人。
雖然月思卿和月水瑩本身並不是很重,但在逃命的時候,哪怕是最細微的重量也會被放大,何況是兩個大活人。
月思卿前世是駕車的好手,自然一眼看出了關鍵所在,微一沉吟,後面風聲呼呼越加肆虐,她往門口一挪,道︰「我下去,引開他們。」
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她是不會當著許多人面使用飛行靈技的。長久的經驗讓她明白,很多底牌在生死一線時使用才會起到最大的效果。
月木子一愣。
月出雲卻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腕,聲音不容任何人否定︰「呆在車上!」
「老師,相信我,我能引開他們的。這馬車快不行了。」月思卿低聲道。
月甲要駕車,而月出雲對月木子很好,所以,必是不會叫她離開的。
那麼,讓她來為老師承擔一次危險吧!
「不行!」月出雲的話擲地有聲,最後一絲酒意也被吹散了,「我下去!」
「老師,你受傷了。」月思卿的話很平淡,但也很肯定。
那握著她手腕的手,一截衣袖上映著血跡。
月出雲一僵,月思卿卻已撤出柔荑︰「我有分寸!」
「不,下面太危險,就算是下去,也不能是你。」月出雲沉聲說道。
馬車內沉默片刻後,月木子輕聲道︰「三叔,你是說,要我下去嗎?」
「不,我去。」月出雲一面說,一面回頭打量後面的情況。
月木子看了眼月思卿,一咬牙,不甘地問道︰「三叔,如果我和思卿必須有一個下去,誰下去更好?」
月思卿只覺好笑,冷聲道︰「月木子,現在你還有閑心問這種無聊的話題嗎?」
這跟現代妻子問丈夫她與婆婆一同落水丈夫先救誰這樣白痴的問題有什麼區別!
一撩車簾,她坐到月甲身邊。
月出雲已急切地抓住她的後衣襟,探出頭來,聲音卻冷了幾分︰「木子,你有飛行靈技,對帝都也比思卿要熟悉得多是不是?」
一句不是直接回答的回答,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月木子既有飛行靈技,對帝都又極其熟悉,如果非要有人跳下去,她比月思卿要適合得多。
月木子感到血液有些冰涼,聲音微顫︰「三叔,我懂了。」
她說著,義無反顧地便朝馬車下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