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一眾丫鬟侍婢跟著王雁桃而去。永康殿上,只寂寂地留了我與紫月並幾個丫頭。
念奴和碧春攙扶著我一瘸一拐地慢慢朝著婉園前行,秋雪攙著紫月走在我的一側,不時伸手虛扶我一把。
繞過一汪清泉水池,便是滿眼翠綠的修竹芭蕉,一彎鵝卵石鋪就的小徑在腳下延伸,兩邊濃蔭掩映,枝葉扶疏,甚是清涼靜謐。念奴見我走得吃力,便蹲子道︰「小姐,讓奴婢背著您走吧,您這樣強撐硬挺,若是損傷了骨頭,日後留下了病根,可怎麼是好呢。」
我瘸過一步道︰「哪里就那麼嬌弱了,這種苦頭,只怕今後也不會少呢?我也正好歷練著。」說著,又強撐著,拐過一步。
紫月上來道︰「姐姐這是何苦呢?你這樣,只怕是有些人的心都要碎了。」說著,轉過頭抹著淚兒。
我輕揚一絲嘴角,道︰「妹妹別這樣,你我皆是苦命人罷了。我這些疼痛算什麼呢?你心里的苦楚只怕比我還要強上百倍。」
紫月伸手扶著我,我猛跨一步,膝蓋一陣劇痛傳來,身子便直直地就將摔出去。
紫月用力一拽,眼看著。我和她便要摔做一團。驀地,一雙手狠狠將我拉過,登時,我便倚在一個堅挺的胸懷里。
紫月正要驚呼出聲,抬眸,只見蕭煦正怔怔地凝視著我。她低下眉眼,輕輕地道︰「王爺吉祥,妾身告辭了。」說著。拉著秋雪,用眼神暗示了念奴和碧春,便皆都忙忙向前走去。
我回過神來,向著她們道︰「你們等等我。」說著,就要邁開步伐去。
他緊緊拽住我道︰「站都站不穩呢,還想逞能麼?」
我狠勁一推他,道︰「死活也不用你管,你走開。」
他悶哼一聲,抬手將我橫抱在懷里。邁開大步向著婉園而去。
我在他懷里掙扎著,道︰「你放我下來,你個流痞。你個混蛋。」
他輕揚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腳下步伐不停,雙眼卻痴痴地凝視著我,道︰「這樣才像你,又打又罵,像個潑婦。」
我臉一紅,轉過頭去。不再出聲。眼看著,腳前便是紫月和念奴她們。我使勁一掙,喊道︰「放我下來。」接著,又拿眼向著念奴望過去,道︰「你們快過來扶著我啊。」
念奴怯怯地正要迎過來。蕭煦一怒道︰「讓開!」念奴見他這樣。便只得又退了回去。
我氣急攻心,不由得又涌出了淚來。轉眼向著他,喊叫道︰「你這是要干什麼?你先狠狠砍人家一刀,這會子又要來充當好人,你以為這樣便兩清了麼?」
他加快腳步,轉眼間,便進了婉園。他提腳一踹,跨步進了寢房,將我輕輕放至黑漆楠木圈椅上。
我低頭垂淚,默默無語。
他輕輕甩動著胳膊,軟語呢喃道︰「別哭了,你今天這樣,我還未和你算賬呢。」
我一把抹干眼淚,凝起怒意道︰「我今天哪樣了?我膝蓋都跪破了,我還要怎樣?你說說,我還要怎樣你才能滿意?」說著,已是臉容慘白,眸光含恨。
他上前一步,伸手便要摟過我。我急急往前一步,膝上疼痛傳來,只得屈著身子撐住椅子扶手。
他轉過身,也蓄著幾分氣結道︰「今日奉茶你裝扮成這樣,委屈得跟個小媳婦似的,哪像本王新娶的王妃?再說剛剛奉茶罷,對著本王,像個木魚疙瘩,難道你就這樣不情不願麼?本王讓你起來,你偏不,偏要向她們伏小做低,你不是故意割本王的心是什麼?」
我抬起盈盈雙眸,狠狠瞪著他道︰「妾身哪是什麼王妃?夫人不是說了麼,妾身並不是王爺的女人,除了那一張聖旨,妾身與王爺沒有分毫關系。既如此,在王爺的女人面前,妾身不伏小,不做低,還能怎樣呢?」說著,淚水又泉涌而下。
他心肺一痛,靠近一步,軟軟地說著,「對不起!昨晚本王不該寵幸紫月。你知道本王心里頭喜歡的是你,昨兒喝醉了,然後,心里又氣你在房中說過的那些話。本王也不知……,不知怎的就……。」
我怒喝一聲,打斷他的話,道︰「夠了!妾身什麼都不想听。王爺出去罷,妾身要歇息了。」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臂,急切地道︰「你到底想怎樣?你一直不肯听本王解釋。昨晚本王醉得暈暈乎乎的,什麼都不記得了。你就別再生氣了,我們今後有的是時間……。」
我猛地轉過頭,狠勁推他一把,聲嘶力竭地喊道︰「你混蛋,你出去,我什麼都不想听。你昨晚那樣,我們便沒有以後。」
他身子一震,上前來緊緊抱住我,喑啞著聲音,道︰「對不起!原諒我。我以後一定不再踫其她女人了,你不能對我說我們沒有以後,你知道我苦苦等了你三年,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你不能這麼絕情。」
我哭著道︰「我絕情?你明明答應我入府後不踫紫月的,可昨晚你……」未等我將話說完,他猛一低頭便含住了我的嘴唇。
我使勁推開他,憤恨地瞪著他,冷冷地道︰「王爺請回吧,妾身不想與您再糾纏不清了。」
他頹廢地向後轉過身子,瞬間又轉回來,悲泣地道︰「你便要與本王決裂了麼?紫月是你的好姐妹,本王寵幸了她一回,你便要這樣往死里逼恨本王是麼?如果是他呢?他後/宮佳日如雲。你真當他能只寵愛你一人?」
我眸光如霧,淒婉地道︰「妾身此生唯求一個一心人。皇上不是妾身的一心人,妾身也沒奢望王爺能做妾身的一心人。但妾身萬萬沒有想到王爺昨晚會讓月妹妹侍寢。妾身與她情同親姐妹,王爺既是選擇了她,妾身決不願與她共侍一夫。」
蕭煦一個踉蹌,一把撐住身旁的桌椅,含淚道︰「你是說你這輩子都不要做本王的女人了麼?你如此折磨本王,是不是只是拿昨晚之事。借題發揮,實則呢,你的心里還是放不下他,是麼?」
我抬眼,怒道︰「王爺不要胡攪蠻纏,這與他有什麼關系呢?」
蕭煦眼眸猩紅道︰「若不是那韓清和中間使絆,你早已是他的人了,若他寵幸了別的妃子,你便也不再為他侍寢麼?你說啊!」
我狠狠地道︰「他是他。你是你,王爺為何要相提並論。」
他眼角濕潤,揚起一抹苦笑道︰「你是說他是天子至尊。而本王不過是一區區王爺。是麼?」
我別過頭,淡淡一句道︰「隨便王爺怎麼想。」
他猛的跨上一步,一把將我橫抱起來急急前去。待到得床邊,將我直直向著衾被一扔,瞬間,健碩的身子便壓了下來。
我心間驚愕。扭動著身子,使勁抵抗。他將唇壓在我頰邊,嘶啞著道︰「不就是昨晚本王沒有寵幸你麼?現在本王就將你徹徹底底地變為本王的女人,本王要不到你的心,還能要不到你的人麼?」說著。用膝蓋狠狠抵住我的身子,空出一雙手來急急地就要解開我的衣帶。
我一壁驚呼「你要干什麼!」。一壁拼命反抗。
他早已怒火攻心,失了理智。任憑我拼盡全力,眼看著,已是逃不出他的掌心。
我抿緊嘴唇,閉上雙眸,只任淚水默默流淌。我放平身子,干脆一動不動地由著他揉搓著。
瞬間,他覺察到了我的異樣。抬起悲憤而情迷的雙眸,緩緩道︰「為何不掙扎了?」
我睜開冷漠雙眸道︰「這是王府,妾身再拼命掙扎也逃不出王爺的手心。王爺請便罷,完了,妾身便削發為尼去。」說著,又閉上雙眸,靜靜流淚。
他霍地離開我的身子,只默默立于榻前。良久,方才喊道︰「起來罷,本王不吃強扭的瓜。」
我緩緩起身,他一把擁緊我,輕輕抹著我眼角的淚,痛吼一聲,道︰「本王拿你沒辦法,本王向你求饒了,還不成麼?但你若是下次再說削了發要為尼的話,本王一定會將天下所有的廟宇庵子統統燒干淨!」說著,狠狠地自我額上親吻了一下,便放開了我的身子,氣沖沖地離去了。
適時,念奴和碧春忙忙地開門進來了。念奴見我身上衣衫不整,便急切地道︰「小姐怎麼啦?和王爺鬧過啦?」
我轉過身子,道︰「沒事呢。」說著,拿眼往外瞧了瞧,也沒有見著紫月的身影。便又接著道︰「月王妃呢?」
念奴道︰「她回屋了。」
我默默。半晌,想起昨晚紫月哀求我的紅花藥一事,便又向著念奴道︰「你等會子想辦法讓哥哥來王府一趟,我有急事想見他。」
念奴愕然,道︰「小姐是說少爺麼?」
我抬眼頜首。念奴揶揄著道︰「我們才剛入王府,除了王爺,也不認識什麼人,奴婢要怎樣去傳信呢?」
我道︰「你是我的貼身丫鬟,這點子事也辦不好,今後要怎樣護著我在王府里周全呢?」
念奴听我這一將,早羞急的面紅耳赤,只支吾著道︰「奴婢想辦法就是了。」
一旁的碧春笑著上來,挽著念奴的胳膊,低語道︰「姐姐急啥,找找小海子去不就得了,他是王爺的貼身小廝,常跟王爺進宮,在宮里肯定有門路能給少爺傳信。」
念奴一听,更是滿臉通紅道︰「誰稀的找他呀。」說著,背過身子,只拿起抹布不停地抹著那張小幾子。
碧春抬眸與我對視不眼,我倆默默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