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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數日,蕭煦都宿在了我的婉園。
他像變了個人似的,對我百依百順,萬般柔情。除了進宮上朝和偶爾在雨軒閣中處理政務,他皆是分秒不離的陪在我的身旁。
眼看著,今晚的合府夜宴就到了。王府有規矩,每月十五日晚上,蕭煦要領著王府妻妾及子嗣一起吃合府夜宴。往昔,蕭煦只有王燕桃一個夫人,因此,合府夜宴便也只是與她及尚未斷女乃的世子蕭韜一起用罷了。而如今,我與紫月已進了府,合府夜宴便少不得要加了我們兩個進去。
因著,這是我們入府以來的第一次合府夜宴。此時,想起要面對他的夫人,不由得心中有些緊張起來。
夜幕落下,亭台殿閣下亮起了溫軟而柔和的宮燈。庭院里,花草樹木間也明晃晃的點著玻璃風燈。天幕里,一輪滿月清輝遍灑。月光映著燈光,燈光襯著月光,夏夜王府便在這如水光華里顯得越發的錦繡而寧和。
蕭煦牽著我有些沁涼的手,出了婉園,慢慢往前邊的飲翠廳而去。他見我神情暗淡,默默不語,便開口道︰「怎麼了?一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淡淡一笑,道︰「沒什麼,就是有些緊張。」
蕭煦抬眸一笑,「不過是吃個飯罷了,有甚好緊張的。常日里怎麼吃便怎麼吃,常日里愛吃什麼便吃什麼。」說著,靠近至我耳邊輕語,「本王特特吩咐廚房做了你愛吃的紅棗雪蛤湯和鮑魚燕窩粥。」
我心間一暖。挎住他的胳膊,嬌聲軟語道︰「除了上次奉茶,這還是人家第一次這樣正式與您夫人相見呢。人家是怕等會子一個不小心失了規矩。」
蕭煦含笑轉頭,用手輕輕刮一下我的鼻子。道︰「在本王面前倒是能耍潑厲害呢,怎麼竟怕起她來了。」
我噘著唇角,奄奄道︰「誰叫她是您的正夫人呢,而人家只是您的妾。」
蕭煦「嗤」一聲笑,捂著一邊臉頰叫嚷著,「本王牙倒了,等會子可怎麼用膳喲。」
我上前急急道︰「怎麼會牙倒呢。您也未曾吃壞什麼呀。」
他一把摟過我,輕輕呢喃著,「是不曾吃壞什麼,可剛剛那股子醋味難道還不夠酸麼?」
我恍然明白了過來,啐他一口道︰「誰吃什麼醋了,王爺盡冤枉好人。」
他柔柔一笑,「本王最愛看你吃醋了。不過本王告訴你,不管夫人還是妾,本王的心中只有你一個。」
我羞得滿臉緋紅,一把掙開他。嚷著,「王爺快走了,等會子好吃的全被吃完了,留些剩菜水給您,看您還吃不吃。」說著,提腳急急往前走出幾步。
他凝滯一瞬。喊著追上來,「本王是一家之主,誰敢讓本王吃剩菜水。」
我和蕭煦到得飲翠廳時,王燕桃懷里抱著蕭韜,正于乳母在里頭閑話等候。紫月也早已由著秋雪攙著站立在一旁。
蕭煦健步跨向紫檀鋪雲龍捧壽大圓餐桌。小海子拉出黑漆玫瑰椅子,伺候他坐下了。
燕桃將手中孩子交由乳母,由著乳母抱著自下首落坐。
我心中暗自撿了個側坐正要走過去。只听蕭煦喊著「婉兒,陪本王坐這兒。」我抬眼望過去,只見他正指著他右邊的位置招呼著我。
念奴攙著我剛踏出一步,王燕桃沉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王爺,婉王妃是新近才侍的寢。按規矩,月王妃是她的姐姐,那位置理應由月王妃坐才是。」
我听聞如是,心間猛一刺痛。眼眶一酸,淚水險些就要流了下來。
我訕訕一笑,算是掩飾了過去。適時,紫月開口道︰「多謝夫人好意。只是婉姐姐年紀長于妾身,這位置自是該由婉姐姐坐罷。」
燕桃將一抹森冷凌厲的目光射向我,道︰「若按月妹妹這翻理兒,那個妃子的年齡比皇後娘娘的年齡大,那這妃子還得排在了娘娘前面不成?月妹妹剛入府,很多事情不能光計較年齡,得講宗祖規矩。」說著,轉頭瞅一眼蕭煦。
一時,我與紫月皆怔怔立于當地。我揚眸向著紫月道︰「月妹妹坐過去罷,夫人說得沒錯,按規矩,我得稱呼你為姐姐。常日里,我們按著以前的習慣也就罷了。但此時,是斷斷不能亂了規矩的。」
紫月听我如是說,抬頭淒淒地看我一眼,也將目光轉向了蕭煦。
靜默一瞬,只听蕭煦道︰「用個膳罷了,哪來那麼多規矩呢。婉兒……。」
蕭煦話未說完,王燕桃便出聲打斷道︰「王爺,不是妾身要掃您的興。妾身身為您的夫人,上乘祖宗遺訓,下稟太妃和王爺的期望與厚愛,不得不按規矩行事。眼下,王爺身邊也就只我們妻妾三個。王爺正值盛年,日後說不定還要添如花美眷。若是,凡是不講規矩,到時豈不要亂套。」
王燕桃一口氣說完這翻話,自認為字字珠璣,句句在理,讓人無可辯駁。
蕭煦轉過頭,目光清冷地道︰「你倒真是有心了。這麼巴不得本王添如花美眷麼?不過用個膳而已,你便講出了這麼一翻規矩來,你是成心不讓本王好好用回膳麼。」說著,抬眼望著我和紫月道︰「都坐下罷,菜都涼了。」
我心尖一顫,隨手將一側的椅子拉了出來坐下。
紫月盈盈上前,坐在了他的右側。
王雁桃被蕭煦幾句話也氣得不輕,一時,語畢寂然,只有丫鬟們拿著杯碗盛湯夾菜的聲音。
我悄悄抬眼望過去。偌大的圓桌上,蕭煦一臉黑容坐于最上首,王燕桃緊挨著他坐于左側,紫月端然坐于右側。而我。本可以挨著王雁桃落座的,但我故意只選了個下首的位置,離他遠遠的。
念奴為我盛了半碗紅棗雪蛤湯。蕭煦向著念奴道︰「為你家小姐多盛些。」
我心間堵得有些難受,哪里還吃喝得下。遂忙忙道︰「夠了,盛那麼多也吃不下。」
念奴放下湯碗,又拿起筷子為了夾了平日里喜歡的桂花魚條。
我低頭默默喝著湯,半碗湯水下來,只覺心口更是脹滿難受。
呆呆片刻,寂然飯畢。幾人便由著自己的丫鬟攙著往回而去。
念奴滿眼哀哀地看著我,輕輕地道︰「小姐吃了什麼呀,除了那半碗湯,筷子也未見你動一下。」
我疲憊地道︰「好啦,我沒胃口。再說了,一頓不吃也死不了。」
念奴正要再叨嘮。蕭煦自一旁上來拉著我的手臂往後走去道︰「回去把那些鮑魚粥吃完了!」
我掙月兌他的手,道︰「妾身吃飽了。」
他定定望著我道︰「是生氣氣飽了罷。」
我眼眶一酸,大顆大顆淚珠掉了下來。
他攬著我,道︰「是本王不好。你別再傷心了,听話。本王陪你再吃些。」
我抬起淚眼,道︰「妾身真的吃飽了。」
他心痛道︰「你一晚上根本什麼也沒吃,你是要餓死自己麼?」
我想著剛剛那一刻,心里不由得氣起來,「餓死便餓死罷,王爺妻妾成群。也不少了妾身一個。」
他偷偷一笑,哄著我道︰「本王妻妾成群,但只愛你一個。」
我抹著淚兒,「王爺只會哄人,您左擁右抱的,說什麼只愛一個。」
他摟著我,慢慢欺進身子,道︰「本王何曾左擁右抱的,本王此刻摟著的可是你這個酸醋鬼。你只說,你要不要再吃些。」
我拗道:「不吃。就不吃。」
他壓下唇來,輕輕道︰「看你瘦的,你再不多吃點,如何能有勁侍候本王。到時,本王變了心。看你哭不哭鼻子。」
我一把推開他,啐道︰「你不害臊……。」
被他哄了一會子,心里竟真真地歡喜了起來。
回到飲翠廳。他陪在一旁,看著我吃下了滿滿一碗鮑魚粥才牽著我的手,回了婉園。
是晚,月圓如盤。
我與蕭煦十指相扣,牽手並肩走在王府庭院的蜿蜒小徑上。
入府以來,我只整日里呆在婉園,並不熟悉整個府里的庭院建築。
蕭煦帶著我于月光燈影里慢慢閑踱著。
轉過一道彎,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粼粼波光。
蕭煦告訴我說這是月池,臨月池而建的便是雨軒閣。
月光下,池水柔和而靜謐,池邊楊柳依依,屋宇樹木若隱若現,一眼望去彷如人間仙境,與世隔絕。
我輕輕道︰「妾身極喜愛這里。」
蕭煦挽著我一壁前行,一壁道︰「我也極愛這里,日間瞧著更清楚些。你若在婉園呆膩了,便到這邊走走,來雨軒閣陪我寫字看書也是好的。」
我嬉笑一句,「妾身是最小的一個,哪兒敢亂來,若是亂了規矩可要怎麼是好。」
蕭煦輕敲一下我的腦袋,鬧著道︰「你個促狹的小婦人,吃起醋來倒是沒完沒了呢,看本王等會子怎麼罰你。」說著,拉起我的手,魅惑道︰「夜深了,該回房歇息去了。」
我臉一紅,加快步伐跟著他往回走。
回至房中,寬衣解帶正要歇息。只听念奴在房外敲著門道︰「小姐,小姐,睡下了麼?」
我回一句,「還沒呢,怎麼啦?」
念奴沉沉道︰「寧馨堂來人說世子像是身子不舒服,一直哭鬧著不肯安寢。夫人傳話過來,讓王爺趕緊過去瞧瞧。」
听完念奴的話語,我抬眼看著蕭煦,道︰「王爺快過去瞧瞧吧。」
蕭煦喟嘆一句,「晚間用膳時不是還好好的麼?這會子怎的就不舒服呢?」
我含著一絲笑意道︰「世子年幼,總是嬌弱些的,您快去吧。」
蕭煦悻悻,自我額間印下一吻,「本王去去就來,你可不準貪睡著了。」說著,拿起外衣匆匆走出門去。
念奴進屋來,伺候著我睡下。我迷迷蒙蒙的也不曾睡著,直到天亮,蕭煦也終究沒有回到婉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