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拽住他的龍袍,翻身下榻,就要跪拜于地。可奈何身子實在虛弱,腳下不穩,便摔了出去。
情急之際,一個溫暖的懷抱靠了上來。抬眸,是蕭煦悲傷又心痛的眼神。
蕭灝也忙忙上來,帶著一絲氣憤道︰「你想干什麼?才剛剛醒來,便要這般鬧騰。」
我站穩腳跟,直直跪拜下去,道︰「皇上若真是可憐妾身,便答應妾身放蘭姐姐出來,姐姐不日就要生產了,難道皇上忍心看著皇子出生在那陰暗的昔錦宮中?」
蕭灝低沉道︰「朕也知她身懷龍裔被罰昔錦宮確實辛苦。但她犯下大罪,朕不得不罰,否則無以堵住悠悠之口。」
我心間急痛,道︰「姐姐本是無辜的。但皇上執意認定罪在姐姐,妾身一時也無話可說。但是,妾身斗膽懇請皇上放了姐姐,妾身願意住進昔錦宮代姐姐受過。」
蕭煦听聞,猛地跪下,痛呼一聲「婉兒!」遂即,轉身向著蕭灝道︰「皇兄,臣弟認輸了,臣弟求皇兄饒了婉兒罷。」
蕭灝憤憤,「都起來!」
蕭煦攙扶著我緩緩站起身子。
蕭灝上前,定定看著我道︰「朕答應你,明日便讓傅常在遷出昔錦宮。只是你記著,朕不是原諒了她,朕是心疼你。」說著,大踏步出了房門。
鳳儀宮中。
崔寧修一身華貴宮裝斜倚在貴妃榻上。幾步開外,竇黛瓔手執一柄織金美人像牙柄宮扇于一榻上坐著。她美目流轉,丹唇輕啟。道︰「听聞那婉王妃在清心殿前跪著以死求見皇上,已經昏迷過去了。只怕皇上一見著那個狐媚子,便又要心軟。」
崔寧修懶懶道︰「皇上對她余情未了,眼看著心愛的人在自己面前暈死過去。怎會無動于衷。」
竇黛瓔低吟一聲,「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呢?難道又要看著她安然走出昔錦宮不成?眼看著,她的肚子一日大是一日。過不了幾個月,她便要生產了。若是誕下皇子,又有那狐媚子一力在皇上面前為她求情,說不定,到時……。」
崔寧修未等她將話說完,便開口道︰「昔錦宮她是不會再住了。但若說誕下皇子,恢復位份,恩寵有加,本宮也不會讓她這樣順心順意。」說著。倏地自榻上起來。喚著「語琴。替本宮梳洗一翻,本宮要去清心殿看望皇上。」說著,抬眼向著竇黛瓔道︰「妹妹可願陪著本宮一起去麼?」
竇黛瓔一抿嘴。「妹妹唯姐姐馬首是瞻。」
崔寧修拉過她一手芊芊玉手,彼此相視一笑。
合歡堂里。
房中央。風車呼呼扇著滿滿一大缸冰塊,室內沁涼舒適。
竇黛瓔靠著窗稜坐著,看著丫鬟為她剝了冰鎮的紫葡萄吃。
崔寧修自一旁一壁輕輕地為蕭灝揉著兩邊太陽穴,一壁嬌聲軟語道︰「皇上一晚未歇息,這會子哪能不腦仁疼呢。」
蕭灝淡淡一句,「朕不累,只是有些煩心。」
崔寧修柔情道︰「臣妾無能,但真心願意為皇上分憂。」
蕭灝軟軟道︰「傅常在身懷有孕,將她貶入昔錦宮,朕多少有些不忍。況且,六弟與婉王妃也一直苦求朕,朕不得不給老六這個面子。」
崔寧修無聲輕嗤。心道,哪兒是不給老六面子呢,明明是不忍心上人傷心難過罷了。她依舊柔緩地按壓著蕭灝的太陽穴,說道︰「臣妾明白皇上的意思了。傅常在縱是犯下了欺君大罪,但肚子里畢竟是皇上的血脈,後/宮龍裔最大。臣妾明日便命人將她接出昔錦宮。」
蕭灝輕緩挪動一子,笑道︰「還是寧修最體貼入微,不枉朕與你結發的情分。」
崔寧修笑笑,「臣妾不過是比其她姐妹與皇上相處的時間更久罷了。」說著,沉吟一下,接著道︰「那傅常在畢竟是有罪之身,瀟湘館只怕是……。」
蕭灝急急一句,「那是自然。你就隨便找個殿閣安置了她罷,只是吃穿用度上別太委屈了。」
崔寧修沉聲,「臣妾明白。臣妾覺著竇婕妤宮中的明月殿甚好,前翻薛良人在那住著,也是命人精心裝修了的。她福薄命舛,但屋子是好的。不如就讓傅常在搬過去住了。竇妹妹性格開朗大方,常日里也可代替臣妾多多照應她們母子。」
蕭灝听罷,歡喜道︰「皇後思慮周全,這件事就拜托你了。」
崔寧修輕盈喚一聲,「竇妹妹!」
竇黛瓔揚眸一笑,站起身子,弱風拂柳般向著蕭灝裊娜了過去。
崔寧修道︰「本宮已與皇上商議過了,明日便讓傅常在搬去你的菡芷宮與你同住,妹妹爽朗活潑,日後要好好與傅常在相處,等到她安然誕下皇兒,本宮自會為你記上一功。」
竇黛瓔美目含笑,與崔寧修對視一眼,恭謹答道︰「臣妾遵命!」
蕭灝一晚未眠,此時,事情已然順利解決了。他打一哈欠,道一句「朕也乏了,你們先下去罷。」
崔寧修與竇婕妤行禮作別,出了清心殿。
竇黛瓔開口道︰「娘娘將她安置在妹妹宮中,不會真是要妹妹照顧她生產罷?」
崔寧修斜視一眼她,「你會照顧她?先別說她是婉王妃的好姐妹,單就是她那隆起的肚月復,只怕也要令你恨得牙癢癢的吧。本宮若真是要照顧她,豈能將她往虎口里送?」
竇黛瓔臉容悻悻,「那娘娘的意思是?」
崔寧修沉沉道︰「本宮與她本也無冤無仇,但為了衍兒的太子之位,本宮不得不未雨綢繆。」說著,瞥一眼滿臉疑問的竇黛瓔,接著道︰「你入宮已是多年,皇上的雨露沒少沾,但卻一直不曾有孕。宮中女人命苦,膝下再沒個依靠,等到人老珠黃時可要怎麼辦呢?本宮念著與你的情分,才將她安置在你宮中。」
竇黛瓔見她說了一大堆,自己仍是一頭霧水,不由得急切道︰「妹妹愚鈍。妹妹沒有子嗣與娘娘將她安置在妹妹宮中有何關系呢?」
崔寧修眸光清冷,沉沉道︰「女人生孩子就如同闖鬼門關,闖過了便闖過了,闖不過的也是自然。妹妹聰慧,會明白本宮的意思的。」說著,喚過婁語琴,主僕二人意味深長地看一眼竇黛瓔便揚長而去。
紫光閣後廂房內,蕭煦看著我靜靜躺在寢榻上。蕭灝雖是當面答應了我會將蘭筠接出昔錦宮,但不知為何,我心中依然慌亂如麻。
我睜著一雙疲憊而空洞的眸子盯著天花板。蕭煦自榻邊握著我漸漸暖和的手,道︰「皇上已答應放出傅常在了,你就別太擔憂了罷。」
我轉過頭,「蘭姐姐不日就要生產了,我還是擔心……。」
蕭煦一把將手按住我的嘴唇,「你也擔心擔心本王罷。」
我一驚,道︰「王爺怎麼啦?」
他痴痴看住我,「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之所以這樣折罰傅常在,你難道看不出來麼?他的目的就是你,他對你仍不死心。」說著,手握成拳。
我唇角一抿,「王爺多心了,妾身已是王爺的人。他再怎樣不死心,妾身也決不會做出有辱王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