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愛 第一百四十三章 緩兵計

作者 ︰ 非乙

我默默頜首,心間卻是波濤洶涌。叔父說過那是碧海雲天之毒,世間罕見,無藥可解,毒之即亡。

想著,王雁桃既已審出有人送花兒給尤憐薇,只怕這人也已暴露了。到底是什麼人呢?是不是蕭灝指使的人呢?

我遲疑一瞬,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既已知道有人送花兒給太妃,不如問問這個人當日送了什麼花,再看看那花是否有毒,豈不就清楚了麼?」

蕭煦看我一眼,沉沉道︰「事情並無你所說的這麼簡單。況且這事也只是有人遠遠看見罷了,並無確切證據。因此,還只能背地里暗暗查證,切不可到處張揚。

他凝滯一瞬,又盯住我道︰「你剛剛說的碧海雲天也是一種花麼?這花長什麼樣子,什麼顏色的呢?要不要去問問你叔父?」

我垂眸,道︰「叔父曾和他師傅雲游四方,在塞外見過這種花,听說花形似玫瑰,顏色翠綠,極為漂亮。但毒性之烈,人觸之即亡。」

蕭煦黯然道︰「本王知道了。如此,你去看看蘭蘭罷。」說著,邁步前去。

蕭煦回到玉清堂,向著王雁桃低語道︰「棠兒說了那人送進寢殿的花是什麼形狀,什麼顏色的麼?」

王雁桃側首道︰「她說了是盆綠色的花。」

「綠色的?」蕭煦兀自重復著,耳邊是剛才香樟樹下的話音,「……花形似玫瑰,顏色翠綠,極為漂亮。但毒性之烈,人觸之即亡。」

他冷冷低喃,「本王似乎知道母妃為何突然中毒身亡了。看來,他可真是費盡心思呢。」

時近晌午,我到了鳳儀宮中。多日不見蘭蘭,他似乎更壯實了些,也更活潑可愛了。

進了大殿。只見蕭灝也正在里面。我垂首上前,于帝後跟前行過禮。崔寧修拉著我的手道︰「連日來廢寢操勞,就不必再行此大禮了罷。」我心知,自從上次我與她剖心交談後。她對我也算是赤誠相待,甚為親厚。

我微微一笑道︰「皇後娘娘寬厚,但規矩是不能少了的。蘭蘭打擾了這許多日,妾身實在過意不去呢。」

崔寧修抿唇道︰「婉王妃這話豈不見外?況且蘭蘭是皇子,本宮照拂幾日也是本分。」

一旁,蕭灝也溫婉上前,笑著道︰「你近日清瘦了些,是不是靈前侍奉得太辛苦了?你就是個實心眼的,那些活交給奴才們就是了,也不知偷偷懶。」

說到靈堂。我心間驚疑又慌亂。顯然,蕭煦他們已疑心了那花兒之事。碧海雲天雖罕見,但既然叔父知曉,必定也會有旁人知曉。碧海雲天一旦被查明,順藤模瓜。那謀害之人豈不就要暴露了。

我一時怔怔地,只顧著垂首思緒。蕭灝近前,凝注我道︰「你怎麼了?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抬眸看看崔寧修,再看看蕭灝道︰「太妃暴病突亡,王雁桃審問殿中宮女奴才,听說當日晨起時,有人送了一盆花進入太妃寢殿。之後,太妃便發病了。他們疑心那花兒有問題,但至今為止也並未在長樂殿中找著什麼花。這事豈不蹊蹺?」

上回至清心殿中,蕭灝信誓旦旦地對我說過,太妃之死與他毫無關系。可如今,眼見著真相便要被揭穿了。我一顆心惶惶然地,只覺得事情有異。

我轉眸向著蕭灝,清凌凌地問道︰「皇上可听說過碧海雲天麼?」

蕭灝身子一震,遲疑著道︰「朕對花草也知之甚少呢。」

我凝眉一笑,「皇上費心國家大事。哪能萬事皆通呢。」說著,向著崔寧修笑道︰「妾身有幾句體己話要對娘娘說,不知娘娘能否一听。」

崔寧修會意含笑,「本宮也有話要和婉王妃說,不如午膳就在本宮這里用了罷,本宮差人到長樂殿告知一聲王爺也就是了。」說著,向著蕭灝道︰「皇上不如也就在這兒用了午膳罷,本宮命人備了山雞燕窩煲湯,這個時節吃了最有益呢。」

蕭灝脈脈看我一眼,道︰「不了,朕回清心殿罷。婉王妃難得在宮里用膳,你們就好好吃些。朕在這兒,反倒拘著你們了。」

蕭灝走後,崔寧修拉著我坐下道︰「婉王妃有什麼話盡可以說了。」

我遲疑一瞬,「太妃暴病身亡,王爺與王丞相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已然查出當日有人送了花兒給太妃,只是送花之人和花兒的品名尚不十分清楚罷了。妾身猜想,假以時日,他們定會查出真相的。妾身有些害怕,害怕此事是他所為,雖然妾身早些天親自問過了他,他當著妾身的面否認太妃之死與他有關,但妾身想想,事情還是有異。」

崔寧修神色淒然,低語道︰「本宮也一直心存擔憂。燕王爺對太妃母子情深,王丞相與她,本宮也早有耳聞。如若太妃真是被他謀害致死,他們豈能不報仇雪恨。婉王妃之憂也是本宮之憂哪。」

我想想蕭灝剛剛的神色。他說他對花草知之甚少,然而,我並未說碧海雲天是一種花,他如何就能想到花呢?並且,他猛一听聞「碧海雲天」四個字時,那微微一震,並未逃過我的眼楮。我篤定,他知道這種花兒,並且心中定是驚異的。

我深深看一眼崔寧修道︰「妾身不能肯定太妃是被他謀害的,但妾身肯定他是知道‘碧海雲天’這種花兒的。妾身曾听叔父說過,碧海雲天,花形似玫瑰,顏色翠綠,極名貴罕見,且劇毒無比,肌膚觸之即毒,毒之即亡,至今無藥可解。若用它來殺人,真可謂是瞬間斃命,且不留痕跡。」

崔寧修容色蒼白,怔怔地道︰「如此說來,他是真的可疑了。可他為何如此作為呢?他難道不知,一旦事情敗露,燕王爺不反也要被逼反了,畢竟弒母之仇,豈能輕易饒過。」

永壽殿中。

太後端坐,蕭灝謹然立于一側,急切地道︰「母後倒是說話呀,長樂殿那位的死是否與母後有關?那盆碧海雲天呢,兒子怎麼沒有看見了?」

太後老眼微睞,慵懶道︰「你急什麼?有沒有關系,她不都已經死了麼。她死了,哀家也可以安心幾日了。」

寬闊的永壽殿中寂靜無聲,殿外,風吹林動,枝葉扶疏。已是深秋十月末了,萬木蕭條,芳草萋萋,令人慨嘆。

蕭灝雙眉緊蹙,嘆道︰「兒子知道母後一心為大晉著想,但她畢竟是老六的親生母親,母後這麼做,不是要將他逼上絕路麼?兒子听說,他們已查出了當日有人送了一盆花給太妃,之後,太妃便發病身亡。他們已疑心是兒子所為了,只怕太妃後事一畢,他們就真的要動手報弒母之仇了。」

太後忽然圓整雙眸,凝眉含怒道︰「你怕了?沒主意了?是不是?她死了,不管與我們娘兒倆有沒有關系,他們皆是要疑心我們的。你知不知道,若不是哀家一早在她身邊留了個心眼,只怕這時候揚東數十萬兵馬又成了他燕王爺的謀逆之師了。你知不知道,揚東的護國將軍趙大海是那王侍臣的幕僚,他們已狼狽為奸,商議好了一同起兵背叛朝廷呢。」

呂太後說罷,一雙鳳目厲厲注視著蕭灝,遂即又緩緩道︰「哀家得知了那王侍臣本擬定早些天就要到揚東去部署後,驚懼萬分,心急如焚。皇上向來仁厚,不願殺伐決斷。哀家情急無奈,才出此下策,行了緩兵之計。哀家想著,也只有這樣,才能使那王侍臣喪失心愛,意志頹廢。如此,才能為皇上贏得時間,保皇上千秋大業無虞。」

蕭灝神色淒婉,愧疚難當,一壁伸手撫住太後,一壁溫言道︰「兒子慚愧,勞母後擔憂煩心了。只是,母後用碧海雲天毒死了她,這事遲早要敗露的。到時,豈不是更讓他們有了起兵的由頭。」

太後哀嘆一聲,遂即,眸光變得異常精銳,神色果決地道︰「眼下,皇上不是擔心那些事的時候。當務之急,你應該立即派人殺了趙大海,令可信之人擔任護國將軍,將揚東數十萬兵馬牢牢拽在手上才是。如此,斷了他們的念想,到時,奈何他們想報仇也就無計可施了。至于查不查得出是哀家做的,哀家一點也不在乎。人是哀家殺的,與皇上無關,他們要報仇,盡管找哀家也就是了。」說罷,再道一句,「皇上該盡快去做該做的事了。」便由著貼身內監李連子攙著進了內殿。

蕭灝怔怔片刻,便提腳出了永壽殿。

已是午膳過後,魏子曹守在紫光閣前,小夏子和幾位內監守在清心殿門邊。紫光閣內,蕭灝正與御史董翰舒並幾位親信大臣商議處治趙大海的事情。幾人密談了幾個時辰,蕭灝御筆一揮,一道聖旨快馬加鞭去了揚東。御史和大臣離開後,蕭灝又喚過魏子曹,讓他出宮尋了燕秋前來。他甚是不放心,吩咐了燕秋暗地里前往督著將一應事情務必處理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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