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紫月正在屋里說話,門外,響起一片嘈雜聲。本書由
我喚道︰「念奴,一大早的,外面怎麼了?」
念奴垂首走進來,帶了一絲哽咽道︰「婉園一眾丫頭小子,除了奴婢與碧春,還有綠荷,其他的全部被撤走了,說是王爺的意思。」
我心里一冷,道︰「走便走罷,不是還有你們在麼?有什麼好吵的呢?」
念奴抑制不住,哭了出來道︰「王爺還發了話說,說……,說婉園今後只當是尼姑庵子樣的存在了,屋子里的這些擺設和院里的那些花兒全部都要移到別處去。小姐,你快起來看看罷,他們,他們什麼也不給咱們留下呀。」
我心間一痛,似要疼出一口血來。原來愛不在了,便成了仇。從今往後,我薄婉兮就是王府尼姑庵子里的一個姑子了。記得曾幾何時,我戲言,我要削了發為尼去。他那般痛心疾呼,你若是下次再說削了發要為尼的話,本王一定會將天下所有的廟宇庵子統統燒干淨!而如今,他卻親口說出了「婉園今後只當是尼姑庵子的存在。」
既然心都不在了,愛也絕滅了,那這些屋子里的擺設和那滿院的鮮妍花色又值幾何。
我冷冷道︰「讓他們搬走,統統搬走罷。」我話音剛落,碧雯帶著幾個身壯的丫頭走進我的內室道︰「婉王妃收拾收拾一下罷,奴婢要帶人將這張寢榻抬走,還有這屋里的妝台,香爐,桌幾和這些帷幔,奴婢統統要為婉王妃換去呢。」
紫月听她這般說,自一邊急切道︰「誰讓你這麼做的,婉王妃住得好好的,為什麼突然要換這些?」
碧雯含著一絲不屑的笑意,道︰「月王妃若是想知道緣由。不如去問問王爺罷,奴婢也是奉王爺的命令行事的。」
我猛然喝道︰「夠了!你想搬便搬,想換便換罷,何必廢話。」
我略略穿戴。踏步出了屋子,向著念奴道︰「去看看王爺現在在什麼地方?」
紫月神色悲戚地立于我的一側,泫然道︰「看來王爺這次是當真了,這可怎麼是好呢?」
我眼眶一酸,垂眸生生將淚水逼了回去。右下腰及臀處,朱色的新月胎斑,言辭切切,證據確鑿,由不得他不當真。什麼人?到底是什麼人?這樣的陰鷙狠絕的計謀,當真是不想給我和蕭煦之間再留一絲一毫的轉機了。
我頹敗。委屈,覺得太過冤枉了。可蕭煦為何就不能相信我呢?我們之間的愛情,他口口聲聲對我說過的那些愛語,難道真的就抵不過別人的一句話麼?想及此,我心里又升騰起一股憤懣和怒氣。
念奴回來道︰「小姐。王爺此時正在雨軒閣呢。」
我提起裙衫,匆匆跑向雨軒閣。
進了屋,只見他正端坐在案台後寫字。我含了幾分怒氣道︰「王爺是什麼意思?撤走婉園的丫頭們也就罷了,為何連妾身的寢榻也要搬走?」
蕭煦揚起寒冰樣的眸光,「本王的意思你不知道麼?你背叛本王,不守婦德,本王將你沉塘處死也不為過。但本王不想被天下人恥笑。你之前不是常嚷嚷要削發為尼麼?本王成全你,往後,婉園便是王府的尼姑庵子,你就在里面好好修行罷。」
我心內掠過一陣痙攣,遂即,我含淚「哈哈」冷笑幾聲。道︰「看來王爺真的認定妾身與皇上私通了。如此,妾身也百口莫辯。只是,王爺若要妾身削發為尼,為何不將妾身打發去了尼姑庵子呢?妾身懇請王爺休了妾身,妾身立馬出府削發為尼去。」
蕭煦猛地從案台後站起來。上前一把拽住我,咬牙道︰「你想本王休了你,你想離開王府,如此,你便能名正言順躺進他的懷里麼?你休想!本王決不會如你的意。本王偏要將你囚禁在婉園,本王要看著你在婉園孤老至死。」
我目光淒冷地凝住他,眼角溢出幾滴清淚,道︰「妾身知道了。妾身這就回婉園去。」說著,轉過身子,走出了雨軒閣。
屋內,蕭煦雙眸濕潤地盯著那慢慢前去的身影,心的一角似被人用刀子生生剜去了的疼痛不止。他曾經有多愛她,此刻就有多恨她,然而,心痛到彎子,雙手緊緊撫住心所在的位置。他清晰地感覺到,雖然是痛,是恨,但愛絲毫沒有減弱。他是可以一紙休了她,甚至可以一刀殺了她,也可以將她逐出王府,令她削發為尼,一輩子受盡孤冷而死。但他不舍得,她是他的命,沒有了她,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還會有什麼樂趣與意義。
回至婉園,丫頭們已收拾妥當了。庭院里,除了搬不動的花草樹木,其余的盡數移去。那棵蕭煦給我的驚喜的紫荊花樹,念奴說被搬去了寧馨堂。
進了屋子,放眼望去,里面的雕紅漆戲鶯博古架,雕花紫檀桌幾椅凳,黑漆牙雕百福屏風,情話梅紋落地花瓶等一應擺設盡數移去,換上的不過就是一張四方的小茶桌和幾張方凳子。
踏進寢房,原先的沉香木闊床早已被移去。此時,擱在房里的是一張丫頭們平日里用的黑色方形架子床,一側,是一個小小的妝台。
我打量著這個屋子,屋子仍是這間,不過是換了擺設,卻顯出了如此寒酸清冷的模樣來。
我雙手擁著自己的身子,垂眸,往日的一幕幕映上眼簾。不過還在前兩日,我和他還是那般溫馨恩愛的情形。
碧春走進屋來,垂眸立于我跟前道︰「王妃午膳想吃些什麼?奴婢好給您備著。」
我默默。碧春抬眸巡視一遍屋子,輕輕軟語道︰「王妃別傷心了,不過是些擺設的東西,有和沒有沒什麼要緊的。奴婢相信,過不了多久,等王爺想明白了,一定會和王妃和好的。王爺對王妃的愛,奴婢們都是看在眼里的。」
我拉過碧春的手道︰「你雖不是我家里帶來的丫頭,但你的貼心不比念奴少。原先在宮里時,讓你跟傅容華,你不同意,入府時,本又想讓你去跟她,你仍是不同意。本想著,王府雖比不得皇宮,但至少也是錦衣玉食的。沒曾想,現在我又落得如此下場,今後,這婉園也就跟尼姑庵子一樣了。你和念奴又要跟著我受苦了。」
念奴攙著我,笑著道︰「奴婢不怕苦。奴婢能跟著王妃,伺候王妃就心滿意足了。奴婢知道,王妃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清者自清,等王爺明白過來就好了。」
我與碧春正說著話。
紫月帶了蘭蘭前來。紫月一進屋便驚怒道︰「這些拜高踩低的奴才,真將這里當尼姑庵子了。連張像樣的椅子也不給留。」
我懶懶道︰「妹妹何必罵那些奴才,左右不過是主子的意思罷了。這樣也好,東西少了,屋子倒更敞亮了。只是,蘭蘭今後就跟著妹妹在月園住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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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斯三四個月也就過去了,蕭煦終究未再踏進婉園一步,連每月一次的合府夜宴,我也被省了,不必再前去。
念奴和碧春要照應我的飲食起居,畢竟是精力有限。偌大的婉園失了丫頭們的灑掃,漸漸地顯得荒蕪起來。庭院里的花木疏于澆水修剪,死的死,荒的荒,慢慢地頹敗了下去。
酷暑難耐,我整日里只將自己關在寢房里,除了寫字便是發呆發痴。
日子如此的死寂而難度,我的心越發的萎靡不振,身子漸漸的顯得形單影只。
這一日,午膳過後。我正歪在一張小榻上歇息,迷糊間,只听耳邊傳來幾句喃喃的呼喚聲,「婉兒,婉兒!」
已是很久不曾有人如此喚我,這樣的呼喚,在這王府里除了他,豈還會有旁人。
我迷蒙間,緩緩睜開眼皮,呼道︰「王爺,王爺!」
眼前的男子凝滯一瞬,含笑出聲,「是我,南宮皓呢。」
我心里一驚,猛得站起身子。起得太急了,腦間一沉,身子便向一側歪過去。
他伸手一摟,將我扶住道︰「驚到你了。沒想到是我吧?」
我羞澀一笑,道︰「將軍怎麼來了?」
他扶著我坐下,遂即自一邊拉過一張方凳坐了,道︰「別再叫我將軍了,叫我南宮皓罷。我也想和你兄長一樣叫你婉兒,行麼?」
我听聞,垂眸含笑,隨和道︰「你怎麼這會子想起到婉園來了?」
南宮皓眸光溫婉,神情脈脈,「听說他懷疑你與皇上……。」話至此處,他停了下來,只默默凝視住我。「他如此不相信你,枉費你對他一片真心。我進來時,婉園里一個人都沒有,他這樣對你,簡直太過分了。」說著,一雙眸子將這個屋里上下打量了一翻。
我淺淺一笑,「讓你見笑了,這里已是王府的尼姑庵子,他沒有將我趕出王府也算是好的了。」
南宮皓眸光一沉,道︰「我不相信你與皇上真有私情,你決不是那樣的人。是他誤會你了,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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