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好容易得著機會,哪里肯放,順勢一撲,再次撲上馬背,順勢緊緊拽住馬鬃。
黑馬憤怒地嘶鳴一聲,開始在場內到處亂竄,不斷地改變速度方向,時不時人立而起,試圖將張揚甩下來,一時間將張揚弄得頭昏眼花,無奈張揚打定了主意就是不松手,反而拼命用力夾緊馬月復,他現在力氣奇大,以黑馬的強壯也不由感到越來越吃力,速度開始放慢了下來。
不過,以黑馬天生的倔強自不肯束手待斃,就在圍觀眾人都認為大局已定,有些性急的甚至開始歡呼出聲之時突然一個短距離沖刺,隨後猛地一頓,順勢就側身向地上倒去,顯然是想在地上打滾,用體重來碾壓對手。
張揚大驚之下連忙松手,順勢就地滾了出去,也幸好沒有馬蹬的阻礙,要不然肯定會被壓個正著。
眼看勝利在望之際卻又被打成原形,張揚難免有些不甘心,而黑馬搶先站了起來,發瘋一般地朝著張揚沖了過來,張揚來不及爬起來,只好向旁邊翻滾躲閃,黑馬卻不肯放過這個生平大敵,拼命地追著用前蹄朝著張揚踐踏。
一時間,場地中央被馬蹄踏得「 」作響,激起塵煙滾滾,完全遮擋住了眾人的視線。
完了!所有人腦中都不由自主地蹦出了這個詞,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
在場外觀看的楊琳本也以為就要大功告成了,心里甚至已經在盤算著呆會兒該怎麼向爹爹要獎賞,要知道這個姓張的武士可是她出言相激才出手的呢。
可是急轉直下的形勢頓時讓她大吃一驚,心里竟不住有些懊惱,又隱隱有些擔心。
楊琳作為一個自幼倍受寵愛的世家豪門的小姐,她其實並不怎麼看重張揚的庶族身份,在她眼中那只不過相當于她家中的一個普通的僕從,充其量張揚的主子地位高些罷了。
但她對莊中發生的事情也並非一無所知,楊權對張揚的賞識和破格優待在莊中並不是什麼秘密,更何況她哥哥楊炎沒少在她耳邊提起過這個年輕人,楊琳對自己父兄的認識,他們可不是輕易會稱贊別人的人,起碼堂哥高雅之那樣有本事的人就沒得到過楊炎的好評,這使她對這個年輕人頗產生了一點興趣,不過也僅至于此而已,甚至隱隱還有點不服氣。
所以她才故意挑動這個年輕人上場,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象大家說的那麼厲害,也因此在張揚被她激得上陣面對那匹凶悍無比的黑馬時,她心中更多的是充滿了一種狡計得逞的喜悅。
不過楊琳本質上並不是一個心腸歹毒的女孩子,此時此刻,眼看張揚陷入絕境,生死未卜之時,她忽然想起了這個年輕人初次見面時的靦腆,忽然想起了這個年輕人被她氣得忿忿然時的可愛表情,忽然想起了這個年輕人迎著那匹黑馬而去時那股義無反顧的神情,她忽然生平第一次有點後悔起自己的任性起來。
與此同時,張揚正面對自己平生最危險的時刻,甚至要超過當初倉促應戰盜賊的那一次。經過連續多次奮力的避讓,此刻的他體力明顯下降,眼看著碗口大的馬蹄又一次逼近,張楊沒想到這黑馬比自己想象的威猛多了,而他卻已經無力避讓。
難道我就這麼完了嗎?剎那間,父母的關愛、婉兒的可愛、表兄弟的誠懇…前世和今世、過去和現在交織在一起,在張揚腦中一閃而過。
不,我不要死!我不能死!好容易穿越到三國,怎麼可以死得這麼窩囊!
頓時,一股強大的求生yu望從張揚的腦中奔涌而出,並迅速化為力量充實到四肢。張揚果斷地一伸手,在間不容發的瞬間抓住了馬蹄往旁邊順勢一甩,同時身體猛地彈地而起,趁著黑馬重心不穩之際一個沖撞,將黑馬撞倒在地,同時大吼一聲奮力撲了上去,死死地夾住黑馬細長的脖頸,黑馬死命掙扎,一人一馬頓時在地上角起力來。
此時場內煙塵散盡,眾人眼見剛才佔盡優勢的黑馬被張揚死死按倒在地,耳听著張揚陣陣的怒吼和黑馬不斷地哀鳴,無不目瞪口呆。
反復掙扎良久,黑馬終于精疲力竭,憑著動物的本能,它感受到了對手鋼鐵般的意志和必勝的信念,這比對方的力量更讓它害怕。終于,它低鳴了一聲停止了掙扎,選擇了投降。
四周爆發出的雷鳴般的歡呼聲讓張揚腦子清醒了過來,意識到自己最終獲得了勝利,張揚無力地松開了雙臂,微微喘了口起,艱難地站了起來,四周的歡呼聲頓時更響了。
朝四周圍觀的人群揮了揮手,張揚慢慢向看台走去,迎面正遇上楊琳。
楊琳眼看張揚不但死里逃生,而且大展神威一舉降服了大黑馬,頓時和周圍眾人一起歡呼了起來,心中更是充滿了欣喜,全忘了是自己才讓對方差點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待見張揚朝看台走來,不知不覺間就迎了出來,臉上的神色又象是歡喜,又象是抱歉,小嘴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說上幾句,卻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措詞。
張揚只覺得渾身筋疲力盡,若非要去向孔大人復命,真想立刻就躺倒大睡一覺,待見楊琳迎了過來,想到剛才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回,心里不由自主地對她涌出了一股厭煩之心。如果說他原先還因為這個小丫頭的嬌俏可愛的相貌和活潑的性格產生了一點好感的話,那麼現在就只想遠遠地避開去,當下出于禮節冷冷地點了一下頭,話也不說一句就繞過楊琳徑直朝看台上的眾人走去,後面跟著那匹曾經凶悍無比的大黑馬。
楊琳什麼時候被人這麼冷遇過,頓時大為羞惱,心中的一絲歉意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淚水在眼眶里打了個轉,一跺腳轉身就跑了開去。
這時,看台上的眾人見張揚走近,以孔大人為首都站了起來。
只听孔大人仰天大笑道︰「好!好!好!果然不愧是我中山國郡的勇士!老夫說過,凡擒獲此馬者必有重賞。老夫向來言出必行,張少俠,你想要什麼賞賜只管說,只要老夫能辦到的無有不準。」轉目看了看那匹略顯得疲憊,卻依舊高傲威風的大黑馬,猶豫了一下,又道︰「就算是要這匹寶馬也行,想必楊莊主也會給老夫一個面子。」如此寶馬孔大人本不舍得讓人,不過在親眼目睹了這匹野馬的凶悍後,他自問享受不了,倒落得做好人。
一旁楊權早對張揚心存感激,聞言忙連連點頭道︰「哪里哪里,國相大人客氣了。說起來全靠張少俠才降服了此馬,何況‘寶馬贈英雄’,如此良馬也唯有張少俠這樣的少年英雄方才配得上呢。」
能得到大黑馬,張揚自然喜出望外,正要開口致謝,忽然眼光一掃,望見看台一側喜悅之中略顯愁容的楊炎和站在他旁邊的一位疤臉老者,心中不由一動,想起今天的比賽出了這麼大的意外,楊炎作為負責人肯定罪過不小。
張揚為人義氣,寶馬雖好,可楊炎一向對他不錯,關鍵時刻張揚自然想幫他一把,于是躬身行禮道︰「謝國相大人和楊莊主厚愛,只是今天的事故純屬意外,張揚斗膽,願意以擒馬之功折抵楊公子和莊中管事管理疏漏的罪過。」
包括孔大人和楊權在內,台上台下眾人見沈塵情願放棄得到寶馬的機會也要為別人求情,頓時都是一愣,楊炎和他旁邊的老者都是一驚後又是一喜,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
孔大人雖然對今天的賽馬大會半途而廢頗有惱意,不過楊家乃本地大豪門,勢力強大,他其實也不想處罰的太過,如今正好有機會下台,便假作猶豫了一下,順勢嘆道︰「唉,本來今天的比賽弄成這樣,不處罰實在難以服眾。不過呢,誰叫老夫答應了你在先呢。再說,你年紀輕輕就如此仗義,老夫又豈能不成全你罷罷罷,就依你。」頓了頓,又道︰「至于這匹馬嘛,本就是楊家之物,自然由楊莊主處置。」。
楊權本還在擔心孔大人追究責任,他雖自信孔大人不敢處罰得太狠,畢竟臉上不好看,如今見張揚如此落力回護楊家,心中更是感激莫名,忙拱手向孔大人謝過寬恕之恩,又謝過張揚維護之情,大黑馬作為謝禮自然是如數奉上,再喚來楊炎和那位叫孫福的管事,讓他們向孔大人和張揚行禮。孔大人笑著受了一禮,張揚卻不敢托大,趕緊回禮不疊,又謝過楊權贈馬之恩。
這時,孔大人看了看張揚,見他英武不凡,起了愛才之心,便說道︰「近日我中山郡屢遭胡人來襲,軍中正缺少像張少俠這樣有膽有謀的英雄,不知張少俠願意在我中山國郡中擔任參軍一職否?」
張揚一听,心中是喜憂參半啊,參軍雖然只是一個從七品的小武官,但和那起碼也是一種身份啊,憂慮的是如果自己接受的話,自己就是有官職的人,以後做事情不免有些顧忌。
「不知張少俠願意否?」孔大人見張揚沒反應,又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