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卜吉烈氣勢洶洶的沖出帳外,還不等他騎上戰馬,就見火光一明一暗之間,一匹高大強壯的黑馬幽靈般地出現在了眼前,馬上端坐著一個身披赤色披風的黑甲騎士,手中舉著一桿耀眼的亮銀槍。
須卜吉烈忍不住大吃一驚,不過他天生悍勇,也不搭話,抬手就一棒揮了過去,只是他身在地上,以下對上,忙亂中又習慣性地將目標對準了馬上的騎士,十分力最多用上一半,被黑衣騎士很輕松地架了開去。
須卜吉烈暗驚,隨即就看見黑甲騎士沖著自己微笑了一下,然後就是一陣風聲響動,片刻後他發現自己已經飛在了空中,奇怪的是身體卻還留在地上,帶著滿臉的疑惑不解,須卜吉烈陷入到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張揚一槍斬殺了須卜吉烈,飛起的人頭和漫天的血花讓他的心中隱隱產生了一絲殺戮的興奮和快感,耳邊傳來的陣陣廝殺聲和慘叫聲更是強烈地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簡直有忍不住仰天長嘯的沖動。
張揚被自己這種突如其來的感受嚇了一跳,險些被撲過來想要報仇的匈奴兵砍傷了大腿,幸好黑龍機警地往旁邊一讓,順勢飛起後蹄將那個匈奴兵踢了個跟頭。
這時典韋從後面趕了過來,渾身是血,不過不是他的血,一戟將那個匈奴兵挑飛,大聲的對張揚道︰「主公,還要殺進去嗎,我怕子龍那邊應該堅持不了多久。」
張揚尚有點驚魂未定,聞聲立刻點頭答應,又隨手料理了幾個亂竄的匈奴兵,指揮眾人開始朝壺關方向撤離。
此時天色已微明,到了離關城門還有兩箭之地,張揚示意眾人停下等候,自己單人獨騎來到近處,向著城上的守衛大聲喊道︰「我乃討虜將軍張揚,奉旨率軍前來救援,速開城門。」
城上守軍早被城外匈奴大營燃起的熊熊烈焰和驚天動地的喊殺聲驚動,守將甘茂接報也急忙趕到城頭觀望,雖猜想可能是己方的援軍到了,但眾人實在是被打怕了,又見城下這只軍隊有的盔甲鮮明,裝備精良,但卻沒有見過;有的騎兵卻裝甲不齊,但顯然又是漢軍的裝束,城上的守軍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甘茂人老膽怯,又謹慎,更也不敢出城接應。
張揚見城上眾人不信,知道他們的疑慮,不過他早有準備,便讓他們放下樓籃,讓自己將官印和聖旨提了上去。
守將甘茂見了,正是討虜將軍印和聖上聖旨,又驚又大喜,連忙叫人打開城門。
這時正好前去騷擾白波軍北營的趙雲也領兵趕到,稍作檢點,居然只折損了數騎,讓典韋暗暗也對趙雲佩服不已,當下眾人合兵一處,一起開進了壺關。
壺關雖然只是一座雄關,卡在冀州和並州之間,但卻在方圓三四里內,也建有一些居住地,都是守軍的家屬和一些流浪而來的百姓,也算是一座關城,在南面和北面還分別有一個小門。守軍和百姓堅持了近一個月,早已是疲憊不堪,若非害怕城池失守後會遭到白波賊和匈奴人的洗劫,早就堅持不下去了,這時見終于來了援軍,還燒了匈奴人的大營,頓時城上城下,一片歡聲雷動。
看見一位白發蒼蒼的武將和一位身形魁梧的青年武將領著幾個明顯地位較低的武官官上來迎接,張揚趕緊跳下馬來,一抱拳先行自報名號。
自中山國郡賽馬大會以後,張揚的名頭早就傳遍了整個冀州,眾人一听領軍的是素以驍勇聞名的張揚,雖驚訝于他的年輕,到底安心不少,何況這位新任討虜將軍大人剛一到就破了匈奴大營,于是人人都是面露喜色,暗道老天保佑,這下可有救了。
張揚和眾人略做寒喧,便吩咐趙雲和士文領兵去校場扎營,自己和郭嘉,典韋一起由守將甘茂、牙將李思成(青年人)引著前往府衙。
到得府內,剛一落座,張揚便急忙向二人打听壺關城內的情況。甘茂一听,不住地搖頭嘆氣,將現在壺關的情形一一道來,听得張揚直皺眉頭,不過張揚的余光卻瞥見了一旁的壺關牙將李思成听到甘茂的話,卻有些不屑,張揚不免有些困惑,但卻沒怎麼放在心上,畢竟守將甘茂正在匯報。
听完甘茂匯報後,張揚才知道原來連日來,白波賊都仗著兵力上的絕對優勢每天輪番攻城,還經常在晚上派人前來騷擾。整個壺關內此時能戰的士兵不過五六千,只夠勉強守住關門城牆,且多半已經是疲憊不堪,余下的都是臨時征集的壯丁,基本沒受過什麼軍事訓練,搬運些守城物資在城上吶喊助威還湊合,上陣只是送死而已。
要不是壺關城修造得堅固無比,又有汾水的一個支流作為屏障,這城早就保不住了。好在後方是冀州土地,糧草之類供應可以保障,讓張揚稍稍放了點心。
不過局勢依然不容樂觀,最大的問題還是兵力不足,士兵得不到補充和休息,使得戰斗力大打折扣,城牆的受損問題也越來越嚴重,一旦出現了漏洞,讓敵人突進了城里發揮出人數優勢,這仗也就不用打了。
接著甘茂又問道︰「張將軍,不知丁大人的大隊人馬什麼時候能到?」
張揚抬頭看了看甘茂滿臉期待的臉色,雖然不願意打擊他們的信心,卻也不得不實話實說︰「這個在下也不知道,估計還要一段時間,暫時只能靠我們自己的力量了。」
見甘茂听了都是一臉掩飾不住的失望之色,張揚忙打氣道︰「兩位大人且請寬心,援軍既然已經出發,早晚都會到的,何況壺關城防堅固,白波賊要想攻進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再說我這次帶來的兩千精騎人數雖少,卻個個都是能征貫戰的精銳。放心吧,有我和奉孝在,決不能讓賊人踏入壺關一步!」
甘茂這才一驚,看了郭嘉一眼,連一旁沉默不已的李思成也看了過來,他們也耳聞郭嘉郭奉孝嗜酒如命,風流不羈,但卻智謀無雙,沒想到既然被張揚請來了,不禁暗暗稱奇,又听張揚說得甚有信心,心里也不由稍稍踏實了些,當下甘茂拿出了兵符印信,要正式將軍事指揮權轉交張揚,非常時刻,張揚也不和他們客氣,伸手接了過來,畢竟一座不容二主,否則就會出現指揮上失調。
接下來張揚又請甘茂負責糧草物資的調集,李思成則維持城內治安,考慮到城內逃進來不少豪強地主,這些人多半會有自己的私兵護衛,張揚便請二人設法去征集,雖然不指望能有多少,不過那些人多半受過良好的軍事訓練,論戰斗力比壯丁老百姓要強多了,甘茂二人也一口答應了。
匆匆用過早飯,天光已經大亮,張揚和郭嘉也顧不上休息,急急忙忙趕往南城樓。
張揚自知自己缺乏指揮守城的能力和經驗,因此張揚將兵力配置和守城器械的調整全都交給了郭嘉和典韋負責,並讓趙雲負責訓練臨時征集的壯丁,也不指望他們能上陣廝殺,只需知道如何拉弓放箭,如何听從號令投擲火罐檑木,如何躲避對方的箭矢就行。
至于他自己,索性就全身貫甲,再讓鄭龍扛著他那把標志性的亮銀槍跟著,在城牆上到處走動巡視,不時停下來給士兵和助守的百姓們鼓氣。靠著耀眼的兵亮銀槍、器宇軒昂的身材、自信的語氣以及時不時故意發出的朗聲大笑,所到之處都是彩聲一片,不知不覺中大大提升了守軍的士氣。
張揚轉了一圈後回到了南城牆,郭嘉和典韋忙得人影不見,他一個人站在城垛口眺望遠處敵人的軍營,雖然臉上勉強保持著平靜,心里卻是直嘆氣。
連日來不斷受到的沖擊對城牆等防御設施的破壞程度超過了張揚的想象,很多地方外面的條石已經被撞破,露出了里面的土牆體。好在從歷史記載和士兵的敘說中張揚知道對方還沒有投石機那樣的攻城利器,要不然他可真不知道該怎麼好了。
另一個讓他擔心的問題就是士兵的狀況。剛才這一路上,隨處都可以看見神色疲憊抓緊時間休息連飯也顧不上吃的士兵,而且幾乎將近半數身上多多少少帶了點傷,更糟糕的是,據他的觀察,這些州城士兵的軍事素質不僅不能和他的虎衛相比,就是和以前的楊家莊丁相比都比不過。
東漢自光武建國以來,為了節省軍費開支,以及防止地方勢力坐大,基本上都是采取了強干弱枝的軍事制度,除中央軍和邊防部隊以外,地方州郡士兵的軍事訓練水平普遍很差,雖然比後世宋代的廂軍要好些,也是好極有限。
這麼做的弊端,在黃巾起義時其實已經暴露得非常明顯了,面對蜂擁而來的反叛軍,各州郡地方上的官軍幾乎都是一觸即潰。對于這些,張揚不是不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實際踫到了卻著實是件讓人頭疼的事。
唯一可以讓趙雲滿意的是士兵們的士氣還不錯,畢竟守軍多是壺關附近州郡的子弟,保護的是家人鄉親,人人都有拼命之心。再則,听說白波賊大多是由流民構成,想必戰斗力同樣有限,這讓張揚稍稍定了定心。
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快到晌午了,城外的敵營卻依然沒有動靜。
張揚不禁感到有些奇怪,難道是敵人被昨晚的突襲打怕了,還是對方正在籌劃更強大的攻擊?他寧願相信是前者,不過理智卻告訴他多半是後者,這讓他的心情更加忐忑不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