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深夜,青石板的街道上已無一人,那酒館自然也早就關門了。瘋子樂在雲州一向是尋到哪里,哪里便能睡得,但去得最多的當然是廣勝的「痞子門。」痞子門顧名思義便全是痞子待的地方,在一條偏僻的街道上,這條街道有些廢棄的房屋,以前是一些乞丐佔著,但自從廣勝以非凡武藝打敗乞丐後,這里就成了他的地盤,也招收了不少游手好閑的痞子。瘋子樂也算是其中的一員,但他卻不經常待在痞子屋,而是居于酒館四周。那樣便于他喝酒打酒,實在方便。
瘋子樂哼著小曲來到痞子屋,見里邊橫七八豎的躺著二十來個人,安安靜靜,無人吵鬧,也安靜了下來。這麼晚了想是全都睡下,他這一吵豈不是攪了別人的好夢。這種大犯‘不仁不義之事’他卻不會做,去到一旁的廢棄桌子上躺了下來。想著今天遇到的那件荒唐事,登時不禁暗笑,夢游天外去了。
這一覺睡得踏踏實實,以往要是不喝酒,他決計睡不著,但是這一覺卻全身舒坦,心情大好。忽听匆匆急急的腳步聲響起,有人焦急道︰「快來,廣勝哥在酒館給人打成重傷了。」
有人問到︰「什麼?廣勝哥被人給打傷了,誰給打傷的?」
那人道︰「那個人身材高大,臉旁甚是凶惡,廣勝哥跟他比喝酒,說誰喝的多便輸五兩銀子,最後廣勝哥輸了,但卻拿不出二兩銀子,于是跟那人斗了起來,誰知那人身手不凡,廣勝哥被打成了重傷。我見他滿臉是血,顯是要了命的癥狀!」
「啪!」一人拍在桌子上,恰巧是瘋子樂睡得桌子,怒喝道︰「是誰如此放肆,敢欺負我們廣勝大哥,簡直不將我們這麼多兄弟放在眼里,走!去找他算賬!定要打的他狗血噴頭。」一時間群痞激憤,沖了出去。
瘋子樂坐起身來,無奈搖頭,剛才他幸好醒來,不然那一拍非將他嚇得魂飛魄散不可,心想︰「廣勝在雲州也算是臭名昭著,少有人會有閑情去找他的麻煩,打他的人定然是個外地人,說不定還是武林中人。誒!廣勝啊!廣勝!你這愛吹牛愛比試的家伙今天終于是載了。」起身向屋外走了出去,登時陽光照射,正是午日當頭,原來他這一覺竟睡到了正午。
一行痞子橫沖直撞的來到運來酒館。見到酒館內人員吵雜,議論紛紛,登時撥開人群,但見廣勝躺在地上,滿身傷痕,只剩下了兩三口氣的模樣。兩痞子扶起廣勝。一痞子頭暴喝道︰「是誰將我們廣勝哥打成這番模樣的。」這痞子名叫小八,乃是跟著廣勝混吃混喝的頭一號痞子,平日大講江湖義氣,其他痞子也是對他敬仰三分。現在正是他出頭楊威的時刻,登時面帶十分霸氣,喝道︰「可知道這里乃是我們廣勝大哥的地頭,今天得罪了我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兩句話罵完,卻無一人出聲。
忽然,只听嗖的一聲飛來一只瓷碗,打在了他的鼻子上,登時人仰倒飛,摔出了三丈之外。只听粗狂的聲音道︰「哪里來的無賴小子,還不快滾出去,打擾了本爺喝酒的興致。」
眾痞子望過去,只見乃是一個魁梧身材,面容粗狂,大胡子漢子,他一對眼楮瞪起來,就像一對老虎眼楮,甚是凶惡。眾痞子見著他模樣,登時氣焰就降低了三分。小八搖搖晃晃站起來,只見鼻子模糊,滿臉鮮血。剛才那一區區小瓷碗竟將他鼻子砸的稀爛,力道之大著實恐怖,眾人都是吸了口涼氣。
小八瞧著身旁眾人的眼神,便知道是何情況,再加上自己似乎已感覺不到了鼻子的存在,就更加清楚自己已經丟了個大臉。想到此處他便怒意中生,現在當是不能退縮,不然以後在眾痞子中叫他如何抬得起頭來。猛然大罵︰「是••••是你這混蛋打傷了我,打傷了廣勝大哥?」
凶惡大漢一皺眉,心想今天真是晦氣,剛一來到雲州竟被一些不入流的痞子纏身,怒道︰「是你爺爺我,又如何。你們這一幫小痞子,兩次攪亂我的酒性,當真可惡!」
小八道︰「你打傷了廣勝大哥,卻還這般張狂,真是氣煞我也!」登時上前一拳向大漢的鼻子砸去,他便是要報那瓷碗砸鼻之仇,然他不明白,這大漢根本就不是尋常百姓,右手忽然探出抓住他的手臂,猛的一扯,小八登時慘叫,只覺得手臂瞬間失去了力氣,痛苦難當。身體一送,栽在了地上。
大漢怒道︰「不入流的痞子,老子懶得跟你們糾纏,輸了酒,卻付不起銀子,當真無恥之極。」又是一腳向小八的月復部踢去,他這一腳用盡全力,小八是個普通人,哪受得了這一重擊,定會要了命了。
哪知忽然飛來一只酒葫蘆,不偏不倚擊中了大漢的鼻子,大漢見眼楮有什麼東西,出于習武人的正常反映,便是一掌拍出,然而那料葫蘆的速度奇快,他這一掌竟然慢了一步。「啪!」的一聲,酒葫蘆破了開來,那擲出葫蘆的人也是用了大力氣,可是大漢卻紋絲不動,臉部沒有任何異狀,可見氣功深厚。大漢鐵青著臉色,怒喝︰「是••••是什麼人?」方才他用了這招對付那痞子,如今反被人用這招來侮辱他,這實乃奇恥大辱,習武多年竟被人用葫蘆砸在了臉上,叫他以後如何見得人。
眾人只听一懶洋洋的聲音︰「是我?」目光看去,只見酒館的窗戶上,一人倚在上邊,這人身著粗布衣衫,長發披肩,年輕臉龐,手中拿著個瓷白酒瓶,正在喝酒。眾痞子見到此人,立刻驚叫道︰「瘋子樂?」。他們不由得心中舒坦,小八和廣勝都被三兩下打成半死狀,已被大漢嚇得不能動彈了,此時瘋子樂一個酒瓶砸完,他們也出了口惡氣,心中甚是滿足。但轉瞬有擔憂起來,怕瘋子樂也會被大漢打成半死,因為那大漢此時已怒發沖冠了。
大漢不由得惱羞成怒︰「又••••又是一個痞子?」
瘋子樂喝了一口酒,啊了一聲,見他面露紅光,看來喝酒喝得極為開心悠閑,道︰「為何又是一個?噢!我忘了這里不止我一個是痞子啊!原來全都是。我身材矮小,是小痞子,你體壯如牛便是大痞子,牛痞子了。」他罵大漢體格健碩如牛,大漢本來瞧不起痞子,卻故意將他說成是牛痞子。眾人听著不禁暗暗好笑,眾痞子卻是笑得開心之極,心道︰「這瘋子樂平時古古怪怪,但是關鍵時候,還是最靠譜的。」
大漢听著這些笑聲,怒意翻騰,面紅耳赤,再也忍不住了,頓時撲將過去,雙臂抓向瘋子樂胸膛,他定要將瘋子樂撕成碎片才可泄憤。眾人都被他氣勢驚到,只見瘋子樂已沒有退路,大禍臨頭。哪知瘋子樂單手探出,忽然一掌拍向大漢肩頭。大漢登時心驚︰這一掌出招迅速,攻擊方位之準實乃精確,急忙收回攻勢,護住肩頭,瘋子樂再一拍窗欄,人登時從大漢頭頂翻過,到了大漢身後。大漢瞧著瘋子樂已不在窗戶上,明白剛才那一掌乃是虛招,登時大怒,他竟被一個痞子無賴耍弄,猛地轉身,拳頭猛的擊向瘋子樂頭部,瘋子樂身形晃動,那大漢的拳頭未傷得了他分毫。他一**坐在桌子上,往嘴里倒酒,模樣倒是悠閑自在,好不灑月兌。眾人心下吃驚,眾痞子更是臉色驚奇。
大漢收回掌勢,到現在他要是還不明白自己遇到了高手,那可就是愚蠢之極了,拱手道︰「兄台原來也是武林中人,在下剛才可是眼拙了。在下星雲派大虎刀全振龍,方才兄台那一身行雲流水般的身法,想必是出自大門派,不知是何門派啊?」
瘋子樂歪著頭瞧了他一眼,果然見大漢腰間掛著把大刀,道︰「我乃雲州痞子門是也」他指向一干痞子道︰「那些是我師兄師弟!」眾人見他指來皆是滿臉疑惑,一些明白人卻不禁悄悄笑起來。
全振龍道︰「兄台真會開玩笑?」
瘋子樂道︰「我可沒開玩笑,再說和你開玩笑卻還不如喝這酒更加有興致。」瘋子樂喝了口酒,看他模樣認認真真沒有半點戲逾,這句話也變得實實在在,沒有半點有辱別人之意。
全振龍微微皺眉,心道︰「這人古古怪怪,到底要干什麼?看他言語狀態似癲非癲,武功又如此高強,江湖中卻從沒听說過有這號人物。」登時道︰「兄台來此可也是為了天下第一美人,阮夕夕的比武招親大會麼?」
瘋子樂一怔,手中酒瓶微微頓了頓,心道︰「原來此人也是來參加比武招親的,看來這次大會來的人可真是多式多樣啊!誒!可惜他們還不知道,就算他們贏得了比武,那天下第一美人也是決計不會嫁的。」
全振龍見瘋子樂沒說話,且身形微頓,想來是被他說中了,微微一笑,道︰「看來兄台也是為了美人而來,既然如此,咱們也是同道了,不如咱們就此罷手,留在比武大會上打如何。」說著冷眼望向廣勝和小八,道︰「這兩個痞子,先一個在我面前大吹喝酒如何了得,與我賭五兩銀子,他們一介痞子也敢與我賭酒,老子大喝三壇,這痞子卻喝不下一壇酒,真是無能至極,用五銀兩,謊言欺我。第二個又橫沖進來,大罵于我,完全不將我放在眼里。」登時大怒中燒,方才見瘋子樂的武功高強,他已知道打將起來恐難有勝算,于是錯題岔開,現在便將怒氣通通發在了廣勝、小八兩人身上了。
瘋子樂突然大笑起來,全振龍道︰「兄台為何發笑?」
瘋子樂道︰「我在笑修習武藝之人本該行俠仗義,扶弱敵強,最不濟也該是陰謀陽謀,狡詐害人,但卻從沒見過像你這般,對于一個不會絲毫武功,身受重傷了的人毫不留情,還不放過。這樣的人比那些陰險小人更加可惡,可憎!因為,他只會欺負弱小,對于強敵卻畏畏懼懼。」他這話說得大義凜然,甚是英雄氣蓋,酒館內的眾人連連點頭,對瘋子也是另眼相看,酒館的東家往日常見著瘋子樂,听慣了他的瘋言瘋語,但今日幾句話卻讓他對于瘋子樂有了另一種眼光,心道︰「瘋子樂也有不說瘋話的時候,真是一件奇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