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越崢吩咐其他人去魔窟那邊封魔之後回來,王小劍、越崢應那位少年的要求進了一間房間單獨談話。
坐在凳子上的少年又戴上了眼罩,用一種幾乎可以算做慈愛的眼神看著王小劍,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王小劍囧得半死。
這樣的眼神是要鬧哪樣？
「真實之眼？」越崢表情很鄭重。
少年終于把目光轉向越崢，點點頭。
「如何證明？」
少年說︰「你心里其實已經承認了不是嗎？當你想起我曾經預言過你的劍會碎。」
越崢挑挑眉，「沒錯,你的預言應驗了。這次你不請自來有什麼目的？」
少年看了王小劍一眼,道︰「我是來告訴你們真相。」
「真相？」
少年點點頭，他指了指王小劍,問越崢︰「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王小劍莫名其妙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我是王小劍啊？」
「我當然知道你是王小劍。」少年微微一笑，「因為十八年前你碎了之後,是我救了你，為你找到了合適的母體讓你重新成人。」
「什麼？！」王小劍嘩地站了起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少年。
就連越崢也驚訝了，「你什麼意思？」
「我听凡間說真實之眼具有復活之術，不知道你們信不信？」
「我不信。」越崢皺著眉頭，「人死不可能復活。」
「哦？」少年忽然瞄了他一眼，「可我記得你十八年前曾經找過我，想要復活某個人。」
越崢嘴角抿起。
王小劍不知道這件事，好奇地問道︰「你想復活誰？你不是不承認復活術嗎？」
越崢不自在地避開他的眼神，淡定地說︰「你知道那時候我狀態不好。」
王小劍福至心靈，「難道是為了復活我？是不是？」
男神竟然為了我干這樣的傻事！
王小劍頓時氣血翻涌，雙眼發光，這是不是表示男神其實對我很有意思？
越崢嚴肅訓他，「坐好，談正事。」
「遵命！」王小劍立即挺直腰背坐好，內心笑得翻了幾個滾兒，男神轉移話題的姿勢好僵硬，他不好意思了哇哈哈哈。
少年默默地注視著兩人，此時才道︰「我們真實之眼沒有傳說中那麼厲害，能看到的未來也僅僅是偶然，很多時候不受我們控制，如果真有那種隨時能看到過去與未來的能力，我們也不會讓那麼多悲劇發生了。」
頓了頓，又道︰「當然，我們更沒有復活的能力。」
「不對。」王小劍皺著眉頭，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既然你不能復活人，那是怎麼救活我的？救我什麼的你不會是在說謊吧？」
少年微微一笑，道︰「因為你不是人，我才能救活你。」
王小劍︰「……」
好一會兒他才無語道︰「你無緣無故罵人？」
誰知少年卻更加嚴肅，「听我說，你確實不是人。」
越崢眉頭皺緊。
「我不是人是什麼？」王小劍莫名其妙，倒沒有生氣。
少年以復雜的目光注視他片刻，道︰「你的本體就是幻神劍。」
這一個重磅炸彈立即把王小劍炸暈了，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少年，「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少年很嚴肅，「幻神劍你該知道吧？」
王小劍點點頭，一臉不可置信。在瀚海雲宗的時候他已經听過無數次了，說那是一把可以拯救眾生牛逼哄哄的劍，可突然莫名其妙地說自己是那把劍也太玄幻了。
他回過神，辯解道︰「等等，你不能隨口亂說。幻神劍已經失蹤很多年了，現在你莫名其妙地說我就是幻神劍，也太搞笑了吧？」
越崢眉頭緊皺，「說清楚。」
少年卻笑得胸有成竹，「是，幻神劍確實失蹤很多年了。當年應玨尊者帶著幻神劍失蹤，先祖也看不到他們去了哪里。可是幻神劍是為封魔鑄就的劍，一旦魔氣爆發，不管它去了哪里都會想方設法回來完成它的使命。」
王小劍一愣，忽然想起自己那蹲馬桶的奇葩穿越，心里有些惴惴。
「你記得你是如何醒來的嗎？」
「我……我是十八年前水牛村……」
「不是那次。」少年打斷他，「先祖說過你已經不在這個世界，想必你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吧？你是如何回到這個世界的？」
空氣一下子靜默了。
越崢轉頭看向王小劍，目光里帶著莫名的情緒。
王小劍低頭片刻，咬咬牙，道︰「是，我確實是另外一個世界過來的，但之前我是個人，我活了二十年，是個男生，後來我穿越過來之後附身在一把破劍上……」
「那不是破劍。」少年認真地說，唯一的一只眼楮盯著王小劍，一字一句道，「在紅花鎮時我見過你們，當時我便發現你的不同尋常，那不是破劍。你附身的那把劍，是當年鑄造幻神劍余下的一點殘留材料打造的，因此你的靈魂才能附身在上面。」
王小劍下意識地捂住胸口，那里的珠子散發著溫熱的光芒，像是在呼應少年的話。他的腦子混亂了，直覺上他承認了這一切不會是巧合，為什麼自己是一個孤兒，為什麼自己會穿越，為什麼附身在一把劍上，為什麼自己會有機會重生，為什麼突然有了召喚萬劍的力量……其實一切的跡象都表明自己並非尋常。
不，他不是不接受這樣的命運，只是太突然了……
「你不覺得自己的力量來得突然？」少年看著他，「那是幻神劍的力量覺醒了。」
王小劍吸了口氣，已經淡定地接受了。反正都死了兩回，這樣玄幻的事他都經歷過了，不是人什麼的他才不會太過驚訝呢！
少年緩緩地對王小劍道︰「十八年前你碎掉的情景被我看到了，我趕過來搜集了你的靈魂，為你尋找合適的母體，最終在趙國水牛村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母親，後來你便以人子的身份誕生。當時由于你受到了重創，一出生便是個傻子……這些你該知道吧？」
王小劍只能點頭。
「後來魔氣侵襲水牛村，你身為幻神劍感應到魔氣，意識便覺醒了。當然，這個時候你的力量還沒有覺醒。就在前不久，我終于感覺到你有完全覺醒的跡象，才趕過來告知真相。」
王小劍腦袋一片混亂，一會兒想原來自己竟然不是個人？那我之前二十多年又算什麼？一會兒又想原來我雖然不是人，卻也算是個牛逼的身份，還好還好。
「那……那我不是借尸還魂了？」王小劍問。
少年笑著搖搖頭。
王小劍張口結舌片刻，轉頭看向越崢。只見他的表情從驚訝已經轉向了一貫的面無表情。
王小劍跟了他這麼久，已經懂得了這人心里越是激動，面上越是沒有表情的德性。他看著越崢，只能苦中作樂地想︰男神，我是不是劍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是個人不是具尸體啊！咱們以後可以一起愉快地滾床單了吧？
越崢根本沒想到他的腦子已經拐到猥瑣的方向了，冷冷地問少年，「他是幻神劍又怎麼樣？他現在是個人，今後也會是人。」
王小劍熱淚盈眶。
少年像是怕越崢，連忙道︰「別緊張，我沒別的意思，今次我來告知你們真相是因為幻神劍的能力覺醒了，你該知道，要徹底封魔必須要依靠幻神劍的力量。」
王小劍問道︰「難道是我那個召喚萬劍的大招嗎？」
少年說︰「不止如此。幻神劍的力量是生的力量，那才是魔的克星。」
王小劍有些激動，一點也沒有從人變成了非人的沮喪感，「那我是不是會特別牛逼？我會比越崢還厲害嗎？」
少年愣了愣，似乎驚訝于幻神劍這種跳月兌的性格，忍不住笑了，「當然。」
王小劍立即神氣活現，轉頭炫耀似的地看越崢，卻見他面無表情，心里頭的爽感頓時小了許多。
這人真是的，好像什麼事都不能撼動他似的。
王小劍無趣地坐回座位。
「幻神劍有封魔的使命，他的覺醒絕對不是偶然。」少年繼續對越崢道，「魔恐怕就在近期要出世，幻神劍……」
越崢眉心微微一動，道︰「他？他這樣子封什麼魔？這種事用不著他攙和。」
少年一愣。
王小劍不樂意，「喂，你忘了阿修羅王是被我打傷的？」
「那不過是個意外。」越崢放開手，沉著臉。
「什麼意外？我可是真才實學！」王小劍不依不撓。
「少廢話！」越崢霸氣側漏起來絕對地蠻不講理，「你忘了我叮囑你乖乖呆在瀚海雲宗的命令了？私自下山到前線，我還沒追究你的責任。明天你便和左飛軒一起回瀚海雲宗，要是再敢亂走我決不輕饒！」
王小劍被他忽然嚴厲的話語轟得目瞪口呆，好半晌忽然拍著桌子站起來，「你這人講不講理？我出來是經過先生同意的！我已經是高級弟子了，你別老看不起我行不行？」
越崢臉色更沉，「胡鬧該有限度。」
「我哪里胡鬧了？」王小劍瞪著眼楮，「每次都說我胡鬧胡鬧，我哪里胡鬧了？我這不是想幫你忙嗎？」
「我不需要幫你忙。」越崢面無表情。
王小劍氣得吐血，說不出一句話來，最終憤怒地摔門而去。
這是他第二次當著越崢的面摔門而去了，上次是自己先服軟，這次他決定死也不先低頭！
出了門被冷風一吹，王小劍腦子便冷靜下來了，剛剛被真相轟擊得目瞪口呆，被越崢那一吼之後自然就生出反抗心理，現在回想起來，越崢那麼做的原因不過是……擔心他而已。
只是態度不好而已。
王小劍越想越覺得自己不該鬧脾氣，可是才耍了威風馬上回去道歉什麼的，好沒面子。
模模鼻子，王小劍又想不能這麼回去道歉，一道歉越崢鐵定讓自己滾蛋，干脆死扛到底，留在他身邊。剛剛真實之眼也說了，自己是幻神劍，幻神劍的使命就是封魔，自己留下來肯定能派上用場的。
于是便沒有回去。
如此扛到了半夜。
由于他牛逼的出場，眾人像供神仙一樣供著他，把最好的一處屋子給了他住，害他受寵若驚一陣。看著這些村民們淳樸的笑臉，他暗自下定決心，如果封魔真的是自己的使命，他一定要好好搞定。
和越崢冷戰是最熬人的，半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他便下床走到屋外看星星。今夜星光無限，黑色的天幕上布滿了鑽石般的寒星，遙遠而冷漠。
涼風輕輕吹著，不知為何，王小劍重重嘆了口氣。
這時他忽然感覺到背後有什麼，立即轉頭，果然看到夜色有一道挺拔的身影靜靜站在身後。
是越崢。
王小劍沒想到是他，懵了一下，逃避似的轉回頭繼續仰頭看星星。
身後輕輕一嘆，爾後是腳踩在小草上輕柔的沙沙聲。
王小劍很緊張，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是我不好。」
一句話讓王小劍愣住，久久回不過神——他在道歉？
他跟了越崢這麼久，從來沒听過他向誰道過歉。
「還在生氣？」
不見他的回應，身後的人頓了頓，又走得近些。
兩人的軀體幾乎要貼在一起，近得幾乎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溫熱。
王小劍屏住呼吸，忘了應答。
一雙手從背後抱住他，有人在耳邊輕聲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