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觀影團體
莫小語帶著對顧戀一點微微的釋懷心情離開了。
看著她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的年輕背影，顧戀眼底的陰影更深了一些。
這個女孩，不是那麼容易看得透。
方才的那些話，好像是出自她的真心，可是對于袁奉玉的事，她分明又有些意有所指。即使她完全不知道袁奉玉被明姐辭退的具體內幕，顯然這個小姑娘也有著意外驚人的準確直覺。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那麼聖母了？還信誓旦旦地答應她，不會把她偷偷模模跟蹤天皎的事告訴天皎？你忘了這家伙剛才怎麼說你的嗎？我最討厭菜鳥裝b教訓別人的神氣勁了，她那樣子比我第一次見到你時還要煩得多。」印容玉等莫小語走後，才不屑地發了聲。顧戀和莫小語談話的過程中，他有認真在听，知道他們說的是天皎的事，自己沒有插嘴的必要。
「你討厭的事情多了去了，跟天上的星星一樣數不過來。應該數數這世界上有幾件事是討你歡心的才對。」顧戀揶揄了印容玉一句，接著沉吟道，「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不是聖母，而是一種生存智慧。」本來她是對此不屑一顧的，痛打落水狗不是什麼不好的事，只要確定了站在對自己絕對有利的地位，被打的落水狗再凶悍也咬不到人。可是最近一些事情的確慢慢令她有了些不同的想法。而這些事情，仔細想來很多都與辰星有關。
最近的就是辰星和環盛公司《六扇門》解約的那件事，由于徹徹底底得罪了江玫，顧戀還沒想到怎麼完美解決的辦法。利益當頭之下，這事確確實實讓顧戀看到了自己目光的局限短淺和急功近利，如果當初不逼江玫那麼緊也不至于如此。雖說她反省的動力和辰星期望的那種完全不同，可也真是在對自己的做法有了些改進的意識。目前局面暫時還僵著。不過好在辰星最近沒有什麼其他戲劇的邀約。這件事還不算太緊急。
「這話有點奇怪？你是被誰感染了？」印容玉覺得顧戀這說法哪里不對勁。
「我得趕緊回去了，這里蚊子可真多。」顧戀跺了下腳驅散蚊蟲，轉身急匆匆向辰星家跑。
「你自己拽我到這邊，事情談完了就把我撇下，有良心沒有？」印容玉朝她的背影狠狠瞪眼，然後急忙趕上。同時覺得疑惑，莫非剛剛那個被莫小語指責得面色蒼白軟弱的顧戀是自己的一時錯覺？他是鬼迷心竅了才會忽然覺得這個一向精明強悍的女人也有可憐的一面？
事實上，印容玉沒有看錯，顧戀有那麼一刻確實是軟弱的，但只存續了很短的時間。
莫小語指責顧戀的時候。令顧戀一瞬間想起了上海電視節閉幕式那晚天皎在華悅群星媒體見面會會場失常時，辰星對自己的指責，「天皎到底為什麼會這樣。你並不是一點都不知情吧？」
那時顧戀在辰星面前的無言以對。
那晚，顧戀在會場眼睜睜地看著天皎不正常地說話，不正常的微笑，然後忽然指向自己，要將自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是辰星站在她面前。擋住了那些目光。顧戀呆呆地倚在辰星高大的身影之後，望著失常的天皎，內心是全然的恐懼和後悔。如果不是辰星代替她承受了那些充滿了惡狠狠的挖掘意味的目光，顧戀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會不會當場和天皎一樣失控。
而正是這樣的辰星看穿了顧戀的心虛和悔意，有資格來責問她對天皎曾經到底有什麼過錯。
但莫小語不是辰星。
因此顧戀在莫小語的質問面前只是沉默不語。卻不會像對辰星那樣當面承認自己的錯誤。
莫小語不過是單純站在她自己的立場上，希望通過聲討顧戀的道德感讓其對天皎產生一絲愧意，從而對天皎產生安撫作用。那麼她這個小助理自然工作也能順利一些。不排除她的確有點為天皎著想的情感意識，但其中她自身的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在由于莫小語而想起辰星激發的對天皎深藏于心的無邊愧意中，顧戀慣性存在的理智起到了作用，冷靜地分析了莫小語在此出現，對自己說那番話的原因。並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沒有沉溺于那一時心虛帶來的軟弱心理中。
因此她可以平靜地提醒莫小語關于李昊翔與吳非的事情。並藉此安撫自己內心那種不可言知的愧疚。
可是莫小語臨走前提到的袁奉玉，讓顧戀心中又泛起一陣不太平靜的漣漪。
顧戀告訴自己這並不是什麼過錯，下意識地擦了擦額頭的汗，似乎這樣可以讓自己感覺到自己沒那麼尷尬不堪。
按下門鈴，沒過多久就听得一陣急促的帶著歡喜的腳步聲。
「顧戀，你終于回來了，等你好久了！」佩月月第一個出現，撲向顧戀。
好友的笑容如此干淨純潔，令顧戀安下心來。不管自己做過多少提不上台面的事，至少她會把眼前這個女孩的美好盡全力保護好。
走到大門前，顧戀抬頭，發現三個大男人排成一字都在那里站著，姿態隨意但像在等著什麼。
夜色模糊，看不清他們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顧戀只能感覺到那些透過微熱的夜風吹拂過來的暖意。
辰星，于佑嘉，還有，天皎。
顧戀的視線在天皎身上停了停，抬頭向所有人微笑，「我回來了。這麼晚了，還不休息總不會是都在等我？」
「少自作多情了，我只知道這位肯定是在等我。」印容玉從顧戀身邊躍出，一下跑到于佑嘉身邊一把攬住，一副「你敢說不是這樣就試試看」的可疑的笑容滿滿的表情。
「有個人恐怕要見到你之後才睡得著。」于佑嘉拿開印容玉的手，笑盈盈對他，「果然是你這麼晚和顧戀一起啊，呵呵。」最後含義不明「呵呵」讓印容玉笑容僵了一僵，額頭不自覺地直冒冷汗。
「其實我們在看電影。才播了一半不到，你要不要看一看？」辰星眉眼里盡是安心的表情，看著顧戀笑得讓人異常舒服，讓開了道路。
天皎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顧戀和佩月月進了屋。
「電影？」顧戀走到客廳馬上就明白了。
辰星把自己那套家庭影院系統又拿出來放了。這次大功率音響全開，立體環繞聲充盈于室。
寬幅幕布上又是一個光影十色的世界。
穿戴不整的白人少男少女們，在喧囂的音樂聲中發泄著自己，在迷幻的毒品快感中喪失了所有理性，沉浸于自我的放逐中，互相月兌衣服。親吻，上床。
顧戀幾乎是下意識地把佩月月拉到自己身後，要擋住她的眼楮。卻忘記了在自己回來之前，這部電影已經播放到了現在。
又是一部老電影，但又有點與眾不同。這是一部當年轟動世界的英國人拍的黑色幽默的青春電影，講述了蘇格蘭一群墮落的吸毒少年不可自拔的底層生活。
曾被許多青年人頂禮膜拜，推上神壇的一部外國電影。顧戀高中時在別人的推崇下好奇觀看過。當時她對電影里那些少年的故事和生活難以理解，看得似懂非懂，只不過因為很多人說這電影好，她也認為非常酷。進入大學乃至畢業後，漸漸接觸到更多的東西，回想起這電影。顧戀有了更多自己的理解，卻以負面居多。這電影大概是國內類似殘酷青春電影的模仿對象和開山鼻祖，在這些影片里。青春除了墮落迷茫叛逆悖德似乎再沒有別的選擇，骯髒不堪的生活環境里，各種都髒得讓人作嘔的景象過于夸張地充斥畫面，毒品和性成為理所當然的象征，不過一把毒癮嗑幾回藥仿佛就不能稱之為青春期的反抗。不luo一把禽獸一把變態一把自殺一把就無法表現青春期的騷動多變以及所謂的愛戀。
本應美好的青春在這種影片里被極端扭曲，卻被無數人奉為圭臬。標榜成深刻的代名詞。與此同時，許多單純反應樂觀向上朝氣勵志的時髦青春電影卻容易被評價為膚淺浮華的商業片。
世事評論總是如此，不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就引不起別人的注意。而在顧戀眼里，這種刻意放大的扭曲極端的青春生活才是最浮夸的方式，打著深刻真實的旗號欺世盜名，誤人子弟。有多少青少年的生活是真的如此放蕩不堪，又有多少貧困戰亂地區和國家的少年根本享受不到如此的青春期迷茫每天都有無數孩童死于饑餓和騷亂。
所謂的對抗一切秩序選擇不選擇常規的生活，歸根結底是為自身的懶惰無知不負責任尋找一個心安理得的漂亮借口，為自己無所事事沒有目標渾渾噩噩的生活披上一件反抗現實的外衣。
顧戀有時會惡意地想，將這些依靠毒品和性來傷春悲秋的白人少年統統扔到當年華工被拐賣虐待的西方建築工地上實地勞作一兩個月，恐怕他們都會對生活的本質立馬產生比原先要深刻得多的認識。
由此可見顧戀對這類電影早就不剩什麼好感了。以此時辰星客廳里正在播放的這部電影為例。
但是天皎卻很喜歡，曾經反復看過無數遍，也因為兩人如此迥異的觀影觀念發生過爭執，自然，那只是他們那些年共同生活過程中的無數的大小爭吵中不值一提的事件。
可是離開天皎後，顧戀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她會看到天皎在辰星家里觀賞《猜火車》的電影，還和于佑嘉、佩月月一起，組成了一個奇怪的觀影團體。
「我可不認為這部片子適合好朋友之間和樂融融地一起看。」顧戀擋住佩月月的視線，望著辰星，眼里有責備之意，他是主人，當然第一個找他。
「是我要看的。他書房里不少電影，居然也有幾部我中意的。不過我沒跟他說，我中意的都是你最不喜歡的。」天皎坐在沙發上，看著電影里男主人公一板一眼準備戒毒所需各種物品的鏡頭。
「小顧，比這尺度更大的我也看過，沒什麼要緊的。你沒來的時候，我們一直在看這電影等你呢。」佩月月果然冒出來為辰星開月兌了。
「尺度更大的？你是指非要跟我一起看av結果看得睡著了的那次嗎？」顧戀瞧著佩月月，眯了眯眼楮。
「噗。」印容玉第一個不給面子地笑出聲來。
辰星撓頭，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去當沒听到。
于佑嘉自己走到沙發上，不動聲色地坐下。
天皎突然將音量調大了一格。
「顧戀！」嬌小可人的佩月月立馬變身成可怕的變臉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