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非常好人
全程靜默數秒後，接著觀眾席上有輕輕的噓聲出現，沒有那麼熱烈，只是大家都听得到。
趙旦臉微微泛紅，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對著驚愕的主持人重復道，「我想換項目挑戰。不比唱歌了。」
「這個……」男主持曹懷榮露出為難的神色，心中暗暗詛咒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小鬼。
「只要沒有宣布結果，我可以重新選個項目比。在節目的規則里，只說宣布結果後會如何，但沒提到結果出來之前，選手是不是可以重新選擇比拼項目。一般來說，這種就是默認不禁止了。所以，這時結果還沒出來，我可以要求重新換個項目比。我想和辰星重新在體能項目上比。」
這種說辭一听就知道是大人教他的，卻也不能說錯，只是鑽了一個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耍賴正常人也不會去鑽的空子。
女主持頻頻瞅向藍柔珍，指望她能有什麼暗示。
藍柔珍皺了眉，瞧了瞧辰星愣神的樣子，嘴角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天皎之前莫名發飆了一下，對著辰星居然沒有給他特別難堪，這讓期待某種戲劇性變化的藍柔珍感到有些失望。
節目氣氛太過和樂融融就太沒趣了。
趙旦這時候提出這種要求，是想仗著年紀小耍一把賴，他背後的父母估計有點狗急跳牆了吧。如果說之前還有些顧著電視台討好藍柔珍的意思，這時候就是賭紅了眼的賭徒心態了，完全顧不上忌諱什麼了。
一般情況下，藍柔珍是很討厭這種不自量力耍小聰明的人的，但如果這種小聰明會給她的節目帶來某種有利的變化，她不介意先在一邊作壁上觀。通過耳麥，藍柔珍向主持人表達了這種可以暫時同意趙旦這種突然要求的意願。「具體要不要進行體能項目，讓辰星來決定。」
「這恐怕不行吧，雖然……」女主持對藍柔珍下達的指示微感詫異，卻不得不好好執行，對著趙旦采取欲擒故縱的態度，一副想努力勸說他打消念頭的樣子，「你年紀比較小，不代表其他人都要因為你年紀小而讓著你喔。我們的規則很明確，就算有些地方沒有面面俱到，出于公平的考慮。你的提議也讓節目組難以接受。」
男主持把趙旦拉到身邊，假模假式地模了一下他的頭發，內心可討厭死這小鬼了。還必須裝作和藹可親的模樣說話，「別這麼打擊小孩嘛，人家才多大。規則不全面確實是事實，我們還得感謝趙旦為我們指出了這一點，有利于我們完善以後的節目。要不。可以考慮一下他的這個想法？」
「這……我們不如來問問另一方當事人的意見？畢竟已經比過一次，再比一次，對辰星來說很不公平喔。辰星你怎麼看？」女主持拉著辰星的手，語氣親昵地問。
隨著女主持的話，趙旦也緊緊地盯著他，眼里充滿了渴求和恐懼。還有痛苦。
這時，全場的視線又落在了辰星身上。
辰星剛才就注意到了趙旦的目光，在發現他不時偷偷瞄向舞台下一對面色不悅的中年男女的眼神之後。隱約就明白了什麼。
「如果節目組允許的話，我沒意見。」辰星看著趙旦說，眼中除了關切還多一份壓力。
趙旦不明所以地抬頭。
「嗯？辰星，你的意思是，你同意和趙旦再比一場嗎？體能項目上？」男主持曹懷榮和女主持對視一眼。上挑的眉眼表示他們的驚訝並非表演。
「是。」辰星點頭，「我只是想再問問趙旦。這真的是你想要的？」
「我想，這是辰星想要跟趙旦再確認一下，趙旦是不是真的想要和辰星再比拼一場體能環節的項目。」曹懷榮听出辰星這話沒那麼簡單，旦他還是按照最大眾的思維來解釋道。
辰星沒有和主持搭話，只是定定看著趙旦，等待他的回答。
趙旦又吞了吞口水，感覺身上無形的壓力在不斷增大，壓迫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如果地下有個洞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再也不要出來。
這時所有人都在看著他，趙旦能感覺到那種強烈的不屑，除了辰星。他幾乎不敢抬眼，生怕一抬頭看到人們的眼里對他的只有嘲笑。
而辰星的眼神，他更不想去看。要不是他，自己就不會變成這樣。辰星就不該來這兒，不然，自己的父母也不會逼著自己做這種事。趙旦內心拼命地埋怨他，想打消內心對他的好感。
在這所有的目光中，父母的眼神令他不用抬頭也能感受到那種如芒在背的刺痛感。
「我不想輸，一定要跟你再比一場！不然我不會服氣的！」他撇開混沌的腦子，再次大聲說道，嘴巴對著話筒，眼楮飛快地掃了辰星一眼就飛到了其他地方。
「要是你堅持這樣，那就再比一下吧。哪個項目比較好？」辰星點點頭，神情平和，仿佛只是在接受誰的邀請即將去喝茶，隨意地問著要去哪家茶樓比較好。
顧戀無法自制地對著台上的辰星做了個白眼，即使知道他不會看見也不能遏制自己內心的這個。
她知道辰星是好人，但每每覺得他已經夠爛好人的時候，他總是還會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其實他還可以更爛好人一些。
面對這個非常好人，顧戀經常忍不住嫌棄他simple，而他也經常用他的方式來證明她對他的了解也是圖樣圖森破。
他面前這個小孩明明不懷好意，好吧，也許小孩子稍微有那麼點點無辜，都是大人在背後使壞，那人家也就是沖著辰星來的。再說，16歲就去酒吧唱歌掙錢的人已經算不上單純無知的孩子了，他的父母那麼愚蠢。這種孩子長大了也難免都跟著父母繼承他們的惡習，有什麼值得辰星同情的？
在同情別人之前，他能不能先同情一下自己？
要是沒有之前那些事，16歲的小孩欲哭不哭地和幾乎大他一倍歲數的辰星比試，可能還會引起許多人對弱小者本能天然的同情。可這種局面下，明眼人都知道趙旦這孩子太過耍心眼，因為他的年紀對他的那點好感和同情差不多也被他的這種心機手段給磨光了。辰星壓根就不需要讓著他，誰都看得出來，辰星對他的態度已經讓著他很多了。
顧戀努力平息自己逐漸累計並在辰星同意趙旦要求的一剎那猛然竄上來的熊熊怒火，抱胸想做出無謂的樣子。手卻緊緊握著，泄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好吧，仔細想想。還是有欣慰的地方的。
幸好，顧戀咬緊了雙唇安慰自己，幸好，辰星在舞台上唱歌的時候，沒有很明顯地故意放水。這是不是夠她慶幸的了？
舞台。歌唱，這些都是辰星自己最重視的事物。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事情，卻絕對不會怠慢舞台上他的歌唱。
雖然天皎說辰星唱得沒勁，那不過是調侃的意味更多，嫌棄辰星在舞台上的表現太過穩妥，實際上他對辰星歌唱的真正實力和風格並不了解多少。
顧戀卻很了解。在不同的場合下。辰星的表演風格是有收放之分的。這里畢竟不是他的舞台，他尊重它，也知道這個事實。他不需要太過突出的表演。中規中矩就夠了。像若蘭會所那種休閑娛樂場所，雖然他不是主唱，也會注意烘托一下現場熱烈的氣氛。在殺青宴會那種更加隨意的場合，他一點小小的即興發揮就會讓大家興致高漲。
顧戀的記憶中，只有在辰星自己的演唱會上。他的光芒才會完全地盡情地釋放。
而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有時顧戀也會懷疑，這麼久了。即使有一天辰星重新有了屬于自己的舞台，他會不會忘記了那種專屬于自己舞台的感覺，還會不會有那種淋灕盡致的光芒奪目？
都說時間證明一切，但這種事情，如果沒有機會的話，時間再多，也無法驗證吧。
想到這里，顧戀不由一聲輕輕的嘆息，之前的憤怒也平靜下來。罷了，不管他能走多久，自己會盡力試一試，能托他一把就一把，哪怕……他不識好歹也罷，就當自己是求個心安吧。
「喂，喂，辰星，你也太好說話了吧？體能什麼項目也隨便由他挑？」曹懷榮這時候有點夸張地對辰星說，一半是疑惑一半是善意地揶揄。
「這說明辰星是個很好的人，難怪李純年要請他來做親友評委了。」女主持在旁邊適時夸了一句，又道，「也說不定是辰星對自己的體能很有信心呢？我們都見識過選手在這方面的實力了，不知道辰星的表現會怎麼樣？」
「好，趙旦，那麼辰星哥哥問你要挑選什麼體能項目，你覺得呢？」曹懷柔轉而問著趙旦。
「我……謝謝辰星哥哥。」趙旦抹了下眼楮，全是緊張而流的汗水，如果不克制著那種隱隱鼓動的熱流的話，也許就會有其他的液體流出來了。他對辰星猛地鞠了一個躬後很快直起身，頓了頓說，「那就選行雲流水吧。」
不出很多人意料，趙旦選的果然又是對自己最有利的項目。
這項目對體力的要求不高，更需要身體的靈活性，所有的體能項目中，瘦小的趙旦只有在這一項里表現得最好，沒有拉任何人的後腿。
孔武有力或者高大修長的人在這一關會比較吃虧。
辰星一米八三的高個令他顯然在這項目中並沒有什麼先天的優勢。
就知道會是這樣。顧戀扶額，嘆口氣，並不指望能從辰星的臉上看到任何後悔的表情。但是，但是……
他能不能不要一副突然眼楮一亮興致勃勃好像終于等到了有趣玩具的那種該死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