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住處後的克萊爾還在憂心自己哥哥的事情,但進門才注意到他已經將昨天帶來的東西打包起來,頭發還是濕漉漉的,看樣子才剛從浴室出來。
當看到她和偵探兩人出現在門口的時候,維克多深吸一口氣︰
「福爾摩斯,我和醫生可是一人弄髒了一套西服,這回你又欠下兩套衣服了。」他的目光不再是先前那種窮凶極惡的妹控狀態,那種開玩笑的模樣看起來反倒有些反常。
「你可以留下衣服,洗好以後給你寄過去。」偵探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上去似乎也是開玩笑的態度。
將行李整理到一半的維克多聳聳肩︰
「算了吧,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這回饒了你。」他說著便看到克萊爾手上的包裹,「下回哥哥陪你去買衣服!」
「……咳。」克萊爾不想去理他,但是看到他如此匆忙的身影,到底還是開口問道,「怎麼這麼早就準備走了麼?」
「特拉伊那邊忽然有了急事所以我要趕回去。」他說著便拿起行李袋,「總之我離開以後,你也要小心點兒!即便這家伙一向刻板,也別忘了他是個男人!」
「……明明剛才還有人說他根本算不上男人。」克萊爾小聲嘟囔了一聲,然後敷衍著點了點頭,「嗯,我明白了。」
維克多伸手同他們告別後,便獨自一人走上了已經安排好的馬車上。
「總覺得像是什麼很嚴重的事情。」克萊爾有些擔憂地望著遠去的馬車小聲說道,而他身邊的福爾摩斯則抿緊嘴唇一言不發地望著那走遠的身影。他明白維克多離開的原因多半和某個人有關,而他們昨天那麼晚睡下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福爾摩斯在竭力勸說他最好放棄繼續下去。因為說到底,他不像自己。維克多在追蹤的同時只會暴露自己,然後讓狡猾的敵人有了可趁之機。
只是固執如他,維克多並沒有接受福爾摩斯的勸說。
也許他天生如此,雖然有著要比自己更加熱情的性格,卻有不輸給自己的固執。
※
克萊爾將《血字分析》整個梳理並記錄下來。其中也參考了華生與福爾摩斯的許多講述,雖然完稿之後,這被福爾摩斯詬病為完全不寫實的浪漫主義作品,但至少報社那邊的空窗被完美地填補上了。
當摩斯坦來拿稿的時候,克萊爾很爽快地給了她。華生依然反常地殷勤相對,這讓克萊爾在狐疑的同時也讓福爾摩斯感覺好笑。
「太太,說實話我並不喜歡這個話題,但是我得說,以摩斯坦小姐為中心,似乎有個有趣的關系。」直到主動請纓要送摩斯坦離開的華生出門後,福爾摩斯才坐在較遠的沙發上這樣說道。
「我好想明白您的意思。」克萊爾則望著手上的小說閑適地說道,「只可惜這三個人都是單方面的好感,這讓事情變得有些棘手。」她說完便又一次將書放下,「不過你會關心這種事還真是少見。」
「大概是因為這件事情足夠復雜的關系。」福爾摩斯雙手合十,「但我還是去關注一下其他事情比較好。」
「哥哥昨天寄來了一封信,我寄給他的信里面提到了摩斯坦的事情。」克萊爾撐著腦袋說道,「他似乎沒什麼興趣……這個人還真是…夠固執的。」
「……」福爾摩斯沒有說下去,前幾天他離開貝克街時的場景再次浮現眼前,他覺得維克多說到底真是個不輸給任何人的厲害角色。
但隨之而來,某些事情也一定會加速發展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今天的報紙,比如今天的新聞,也許糟糕的事情已經醞釀起來︰
「克萊爾,我想你應該已經看到了今天的報紙。」
「……」女人沒有回答,她猶然記得今天清晨收報紙的時候,那個頭條生生嚇得她把報紙丟在了地上。
「有些東西已經開始了。」
「那個殺人案是怎麼回事……?」她揉了揉太陽穴,她想起報紙上描述到的死者最後形態︰她的雙眼被釘上了木樁……這怎麼都會讓她聯想起她在不久之前收到的那封信,那個令人感到發指的「儀式」,以及讓人毛骨悚然的圖片,「難道真的…和我收到的那封信有關。」
「那朵玫瑰……」福爾摩斯淡淡說出這句話,「雷斯垂德給我的電報里也提起了玫瑰花。」
「什麼…什麼意思?」
「死者的身邊有一朵玫瑰花。」福爾摩斯望著她說道。
「……」克萊爾感到了一絲不安,她不曉得收到信的自己會和這件恐怖的凶殺案有什麼關系。
「總之最近,你最好都小心一點。」結末,福爾摩斯說出了這樣一句話,「我想赫德森一直都在伺機尋找報復的機會。」
「……」坐在沙發上的女人蹙著眉,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像是得了失語癥一樣,變得一言不發。她害怕听起這三個字,從現在的形勢來看,每一個對赫德森的否定都只會將自己推入了更加焦灼的狀態。從前的自己究竟是怎樣才會看上他,仿佛每一條指向他的罪責,都是對自己過去的否定。「或許考慮著要和他離婚的自己太幼稚了,福爾摩斯,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見他一面。」她有些痛苦地抬起頭,「如果這里每一件事情的導火索都是離婚,我想我會變得不知所措。」
「這可不是你能決定的事情,克萊爾,事實上你在這麼多年里確實都很愚蠢,愚蠢地以為自己了解這個人,但其實你連他在想什麼都不知道。既然從一開始你就不了解這個人,那麼現在依然保持著不了解也是可以理解的。」
「或許如此……」克萊爾深閉了一下眼楮,就仿佛想要讓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自己腦海中摒除掉一樣。從最開始的還留有想念的余地,到現在迫不及待地希望它們從自己腦海中消失,這一切的變遷實在巨大得連克萊爾都不願相信。
「好了,我想華生還要有段時間才能回來,但有件事情卻等著我去完成。」他深吸一口氣,終于從快要滑下的坐姿中恢復過來,「說實話,這真是個狠毒的案件。」
「哎?」克萊爾反問了一句。
「你本該知道這個案件的開始,但是被晨報攪擾的你選擇出門散步了。」
「抱歉,那時的我實在是心情糟糕。」克萊爾微微低下腦袋。
「如果你願意跟我一道去薩利郡的話,我很樂意把早上發生的事情向你重新敘述一遍。」他交叉著手指,然後看向面前的克萊爾。
「好吧,我想自己接下來應該沒有什麼事。」克萊爾點點頭。
「可以的話,換套衣服怎麼樣?」
「當然,我想這種情況下還是男裝比較好。」克萊爾主動說道。
「你有這樣的衣服?」
「是啊,先生。」她點點頭,「我年輕時有不少這樣的衣服。我想先生您在第一回見到我的時候,就應該知道。」
「對了。」福爾摩斯點點頭,所以當克萊爾從房間里將一套合身的男裝穿好後,她也終于將長發盤進了帽子中。
「把這個胡子貼上去。」走出臥室後的克萊爾才發現這個男人正從自己用來化妝的盒子中拿出一片胡子,將它遞給克萊爾的時候,女人遲疑著點了點頭︰
「好吧。」說著,她就將那片棕色的胡子貼在了鼻子下面,「說實話,還真有些不習慣。」
「你有經驗了,克萊爾。」
「算是吧。」女人聳聳肩,他指的是巴克太太那次,克萊爾明白。
「那麼走吧,我想懷特應該已經替我喊了馬車。」福爾摩斯說著便站起來向門外走去,「我已經給華生留了字條,我想我們的朋友應該不會擔心我們的。」
……
他們在馬車上坐定之後,福爾摩斯這才說起了今天早晨的事情。
「早上有個叫海倫斯托納的女士十分匆忙地來到這兒,懷特開了門,當看到這位女士發白的臉頰後,她似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因為你不在,所以她喊醒了我。」
福爾摩斯開始娓娓道來,他說到這位斯托納小姐是位準備結婚的女人,但最近她遭遇了怪事,而這讓她想起了自己死于非命的姐姐。她和姐姐與繼父生活在一起,她們的母親在病死後留下了一筆可觀的遺產,她將這筆遺產留在了繼父的名下。可一旦斯托納姐妹結婚的話,她們的繼父必須每年都打一筆錢給她們。兩年前,她的姐姐才只有三十歲,那時的她也正準備結婚,可有一天晚上,她的尖叫劃穿房間,斯托納小姐吃驚地發現,自己的姐姐竟然就這樣被活活嚇死。
「嚇死?」克萊爾皺起眉心,「那這實在是太離奇了。」
「她是這樣說的,但說實話,我覺得這一切要下結論還為時過早。」福爾摩斯說著便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對了,你帶槍了麼?」
「出門的時候帶了。」克萊爾回答道,「說實話,跟著您出去兩回,我已經沒有什麼安全感可言。」
「不過你槍法了得,克萊爾,說實話你帶了槍我就不那麼擔心了。」福爾摩斯說完又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過,「當然我希望您只使出那時候對待黃鼬的勁兒,打傷無辜的人,事情會有些難辦。」
「您在擔心什麼先生,從我獲得這把手槍起,我還沒拿它打過任何一個活著的東西。」克萊爾說著就像個男子一般爽快地拍了拍擺放手槍的口袋。
福爾摩斯滿意地點點頭,隨後又靠上了椅背︰
「不過斯托納小姐的出現並不是最奇妙的,令人吃驚的還是當她離開後不久,她的繼父就出現在我們的公寓里。」
「天哪,這是怎麼回事?」克萊爾驚訝地望著面前的福爾摩斯,她不知道事情的發展竟然這樣具有戲劇性。
「這確實是令人吃驚的發展。他出現之後就不停地問我們斯托納小姐說了什麼,還說了許多趾高氣昂的話。」
「這還真是離奇!」克萊爾評價完,這才反應過來,「對了先生,這樣說來,我們一會兒去斯托納小姐的住處,豈不是也要遇見她的繼父?」
「不不,他今天下午有事,想必不在那兒。」
「是這樣!」克萊爾這才安心地點了點頭。
「這事情比想象中的迫在眉睫。」福爾摩斯小聲囈語著,不久之後,克萊爾就見到他將目光挪向了窗外的景色。在听完這一切的女人也終于安心地靠在了椅背上。
她忽然覺得有些感概,她知道自己喜歡打獵也喜歡嘗試新奇的事物。但從什麼時候,自己也開始愛上與這位曾經的「敵人」一起踏上破案的道路,還真是個謎。
※
到達薩利郡已經是下午的事情。
在付過車錢後,克萊爾便跟著福爾摩斯登上了面前那棟房子的台階。這時,克萊爾才發現迎接他們的是個年紀三十來歲的女士,她的頭上有幾縷白發,臉上隱約有幾條皺紋,這讓她看上去一副未老先衰的模樣。她一直都蹙著眉心,這讓她看上去十分憂傷。
「您好,福爾摩斯先生!」在看到我們之後,她的表情才終于放松一點。顯然,我們的到來讓她感到高興。「我一直都在焦急地等待著你們,」她說道,「一切順利,我的繼父羅伊洛特醫生上城里去了,看樣子他傍晚前回不來。」她說著便將目光轉向了克萊爾的方向,她的目光中有明顯的疑惑,所以福爾摩斯立刻解釋道︰
「他是我的助手,他叫萊爾特雷夫。」
「您好,斯托納女士。」克萊爾听聞立刻朝這個女人點了點頭,她將自己的聲音壓低,這讓她更像個年輕男子,「您的事情我已經听福爾摩斯先生說過了。」克萊爾微笑著說道。
「那太好了!」她說著便引他們向里面走去,「我想你們應該需要先看一看這棟房子?」
「正有此意。」福爾摩斯說完便跟著斯托納女士向里走去。
這棟房子有許多地方都表現得年久失修,很多地方都存有塌陷的情況。福爾摩斯繞著外牆轉了好幾圈,然後打量著這棟房子的情況。
「對了,福爾摩斯先生,你們今天準備在這兒呆多久?」斯托納小姐看著正拿著放大鏡打量牆角的福爾摩斯問道。
「我們應該會過夜。」他應聲說道,這卻讓一邊的克萊爾愣住了。這家伙在這之前可都沒有說這些啊!
「是這樣,我明白了先生。」
「我們不會呆在這兒,我已經在這房子外的那個旅館訂了房間,等到深夜,我們就會到您的臥室來弄清這一切。」福爾摩斯說著指了指旅館的方向。
「好的,先生!」斯托納女士安心下來,她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但是,偵探身邊的克萊爾則一臉驚詫地望著他︰
「在旅館里過夜是怎麼回事啊…先生?」不知為何,她的手竟然條件反射地模住了放槍的口袋。
作者有話要說︰新案件,你們應該知道是哪個?
感謝霸王票~
阿洛扔了一個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