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土星沒有國家與君王,只有城界與城主。當今世上有五大城界,烈梟,白陽,青鴻,阿瑙,布爾,五大勢力一共佔據了一百零五棵寅古樹,其中勢力最大的烈梟擁有三十二座城池,最小的阿瑙也盤踞了八座。
未然所在的城鎮隸屬阿瑙,此城的寅古樹不過才六十年的樹齡,淨化範圍三百多里,只是一座初建的小城。而且它東臨白陽,西倚青鴻,隨時有可能被另外兩城的異人搶佔。
此地局勢不穩,未然並不打算在此逗留太久,只待琥珀好利索了便另選住地。
趁著閑暇,她縫制了兩套荒土星風格的服裝,一套自己穿,一套是給琥珀準備的,用的是修真界的材料,帶有一定的防護功效。另外,她還在琥珀的衣服上繡了一道陣法,可以抵擋異人的殺氣。
輪回的數千年間,凡人的技藝,她倒是學會了不少,縫補、繡花、彈琴、調酒、木工、種植、醫術、烹飪等等,雖稱不上精通,但用來照顧一個孩子應該是綽綽有余了。
琥珀躺在床上,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未然刺繡,滿臉驚嘆。
未然對她道︰「快點好起來,就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了。」
琥珀眼中露出期待的光芒,但不過片刻,眼楮又耷拉下來,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未然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發燒了。這並非普通的燒,而是異力入體引發的後遺癥。異力入體後直接侵蝕五髒內服,她的力量與異力水火不相容,強行驅除會傷害琥珀。唯一的辦法便是找到那名異人,取一滴血,中和異力的侵蝕力。
想到此處,未然起身走出房間,然後在房門外布下了一道陣法。一切安排妥當,她望向來時的方向,身形驟然消失在原地。
她找到琥珀的地方是隸屬青鴻的一座小城,支撐這座小城的寅古樹已垂垂老矣,即將枯萎,許多人開始準備遷移。誰知禍從天降,兩名異人不知何故大大出手,異力的沖擊波及了方圓數十里,小城頃刻間被摧毀了大半,數百名平民橫死當場。
未然順著氣息,很快在青鴻內城找到了那名異人。這是一名三十上下的年輕男子,一頭烏金色的頭發,面目俊朗,衣著華貴。他是青鴻屬城使主(附屬城掌管者)的弟弟蘇摩。
「誰?」蘇摩突然回頭四下掃視,卻並未發現什麼可疑的身影,但那種被人跟蹤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
未然深知異人在探測方面獨樹一格,不敢跟得太近。
蘇摩穿過街市,走進屬城內區,此處距離城府只有三百米,前後無人,只有出了通道才會遇到其他巡視的異人。
未然用神識探查一下,四名巡視的異人還在兩百米外,若要出手,此時便是最好的時機。
她目光微斂,拿出三根銀針,對著蘇摩疾射而出。一根射向他的後腦,一根射向他的心髒,蘇摩向右偏移,兩根針嗖嗖兩聲釘在牆壁上,第三根針剛好飛至,準確地射中了他的左臂。
蘇摩臉色微變,還來不及查看,那根射中他手臂的針又被抽離,帶出幾點血珠,在空中閃過一道銀光便消失無蹤。
在它消失之前,蘇摩音樂看到那根針上綁著一條細線。對方出手之快,實在匪夷所思。
他竟然連偷襲者的人影都沒看到便中了招。蘇摩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蘇摩,發生什麼事情了?」那四名異人跑過來問道。
蘇摩一語不發,轉身從牆上取下那兩根針,細細打量。
「這並非我青鴻的工藝。」一名異人說道。
銀針靠近前端的地方有一個凹槽,在如此尖細的針上打造凹槽,工藝之精湛,令人嘆為觀止。
蘇摩將其中一根針遞給那名異人,吩咐道︰「幫我查一下,看看最近是否又有新的異人覺醒。」
對方如此大費周章地前來偷襲,只為取他一滴血?蘇摩眼中撇撇嘴,最好別讓他知道是誰,否則……哼!
未然回到住處,琥珀還在睡覺。她將針中的血導入碗中,倒上清水,片刻便出現了一碗淡粉色的液體。
異人的血液很奇特,可以是穿腸毒藥,也可以是治病良方。
未然端著碗來到床邊,扶起琥珀,一點點將水送入她嘴中。
之後一個晚上,琥珀的身體冷熱交替,期間還嘔吐了擊次。若非未然一直用魂力護住她的心脈,她恐怕早就支撐不住了。
血液中和異力的過程很痛苦,琥珀幾次痛叫出聲。
未然抱著她,耐心地安撫。
「我是不是快死了?」琥珀清醒片刻,低聲問道。
「不會的,有我在。」未然不知如何哄人開心,便伸手在空中虛劃了幾下,用法力凝結出幾只蝴蝶,拍著兩對絢麗的翅膀,繞著琥珀翩翩起舞。
琥珀看得眼楮發直,忍不住伸出手指,一只蝴蝶緩緩停在她手指上。
「這是什麼?」琥珀問道。
「這是蝴蝶。」荒土星生存條件惡劣,蝴蝶蜜蜂之類的生物鮮為人知,只有上百年的寅古樹周圍才會出現各種美麗的小生命。
「我從來沒見過。」
「等你好了,我就帶你去看。」未然承諾。
「真的嗎?」琥珀抬起腦袋,期待地望著未然。
「嗯,我保證。」
「那我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地不讓自己死掉的!」琥珀語氣重重地回道。她靠在未然的懷中,望著空中翩然飛舞的美麗蝴蝶,不自覺對未來有了向往。
高燒反反復復折騰了兩天,琥珀終于開始好轉,體溫逐漸恢復正常。這兩天,未然一直守在她身邊。睡眠極少的她,竟也生出了一種疲倦的感覺。
不得不說,照顧孩子,真是一項體力活!
待異力清除干淨,琥珀一天天健康起來,原本灰暗的臉色也逐漸有了神采。
未然幫她洗過澡,展開一套衣服,招呼道︰「過來試試。」
琥珀光著身子站在床上,捧著新衣又模又蹭,一副舍不得穿的模樣。
未然笑了笑,上前幫她穿戴整齊。
剛好合身。
琥珀模著光滑的綢衣,喜滋滋地打著轉,裙擺蕩起一個花朵的形狀。
「等等,戴上這個。」未然又將一個銀環套在琥珀的頭上,這是化雲環,不僅可以抵擋異力攻擊,還能被動反擊。
琥珀的眼珠子擠到一起,使勁往上看。
未然見她這怪模怪樣,便遞給她一面鏡子,讓她看個夠。
琥珀左看右看,喜歡得不得了。
片刻後,她收斂喜色,小心地望著未然,低聲問︰「真的都是給我的?」
「當然。」
「那……我要是不小心弄髒了怎麼辦?」琥珀有些不安,這麼漂亮的衣服,她從來沒穿過。
「弄髒了便洗啊。」未然隨意道,「衣服哪有不髒的?」
琥珀偏頭想了想,慎重地點頭︰「嗯,如果弄髒了,我一定會把它好好洗干淨!」
「好,就交給你了。」未然模了模她的頭。
母親,前世你為我所作的,我今生會一一回報給你。
為你縫衣做飯,為你梳洗打扮,哄你入睡,陪你長大,為你頂起一片天。
數天後,未然帶著痊愈的琥珀離開了這座小城。
她的目標是五大城界之外的二十幾座無序之城。
無序之城的位置太過偏遠,幾大城主暫時沒有興趣搶佔。爭奪它們的,大多是一些閑散異人。
未然來此的目的,也是為了搶奪一座城池。她要為琥珀創造一個安穩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環境。
首先,便從建城開始。
未然選定了最南邊的一座小城,建城不過二十幾年,寅古樹也才剛剛長成。在南邊這塊大陸上,算得上了是一枝獨秀,方圓數千里都沒有其他城鎮。總人口不過三千,僅有四名異人。
未然牽著琥珀的手,緩步走入城中,霎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一來此城鮮有外人出入,二來未然和琥珀都是女性,而且相貌秀美,衣著不俗。
荒土星沒有對女性的各種限制和約束,雖然她們無法覺醒異力,但在外工作並不受歧視,待遇與男子一般無二。
但像未然這般姿容的女子很少有單出行的,若被異人看中,她們連反對的權利都沒有。
未然毫不在意眾人的目光,帶著琥珀徑直走向城府。
有一些好事者不遠不近地跟著,似乎想對她們的目的地頗感興趣。
走到城府門口,立刻被衛兵喝止。
這種小城的衛兵全是異人雇佣的平民,未曾經過專業訓練,戰斗力不堪一擊,平時只需要管理一些雜事而已。
「我要見你們的城主。」未然說道。
「你是什麼人?見我們城主有什麼事?」衛兵問道。
未然輕輕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會他。揚手幻化出一只蝴蝶,開口道︰「從今天開始,這座小城便歸我了。」
隨著蝴蝶飛向高空,未然的聲音亦傳遍了整座城鎮。
所有平民都騷動起來,只看她這一手,便知她絕非等閑之輩。
但她是女子啊?女子為何會擁有異力?
眾人皆驚奇地望著她,倒不覺得她剛才之言有何驚世駭俗,畢竟城池經常易主,平民都習慣了。
他們驚奇的是一名女子竟然敢向四名異人宣戰?
很快,四名男子從城府疾掠而出,依次落在未然五十步開外,與她相對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