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原本沉睡的昆侖突然睜開眼,一雙血紅色的眼楮在黑暗中閃爍出妖冶的光芒。
他喘著粗氣，喉嚨里發出低沉的聲音，瞳孔緩緩移到身側,看向睡在一旁的未然。他弓起身,張嘴露出森白的銳齒,爪子撐在他兩側，用熾熱的眼神盯著他。
這時,未然似有所覺地醒過來，一睜眼便看到昆侖那雙血紅的眼眸。
「昆侖……」他低低喚道。
「嗷……」昆侖嘶吼一聲,幾個縱躍便消失在夜色中。
「昆侖！」未然連忙追出山洞,卻哪里還看得到他的身影。
他又失去人性了嗎？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襲擊他。
未然不及細想，循著因果感應追去。
另一邊，莫瑟等人也在營地中休息，坦吉負責守夜。正在昏昏欲睡時，忽听樹葉索索作響。
他立刻警惕，剛準備掏出武器就見一個黑影朝他撲來。
「敵襲！」他一邊翻滾閃躲，一邊大喊出聲。
其余人相繼驚醒，拿著武器沖出帳篷。
坦吉被黑影撲倒在地，背部被劃開幾道深深的血痕。黑影張口就準備咬向他的後頸，莫瑟對著他的頭部連開幾槍。
黑影閃開，瞬間消失在眾人視線中，隨即莫瑟痛呼一聲，整個人被撞飛數十米，胸口血肉模糊。
伊薇、阿里、多維爾、奧古斯迅速上前救援，黑影動作敏捷，輕松閃躲著他們的攻擊。
「這是之前攻擊布爾的那只怪物！」莫瑟已經認出來。
「該死！這東西好難對付，我們的武器根本傷不了它！」阿里急吼。
「啊！」伊薇的護甲破裂，月復部皮綻肉開。若非多維爾救援及時，恐怕身體就要被刺穿了。
莫瑟從腰間取出一顆定時爆彈，計算好時間，趁著黑影再次攻擊他時，用力將爆彈安裝在他的鱗甲中。
滴！滴！滴……轟！
爆彈爆炸，黑影怒吼一聲，左半邊肩膀被炸得血肉橫飛。
「kao，這東西的皮也太厚了吧！」阿里不可思議道，「如今近距離的爆破，居然只受了點外傷。」
莫瑟喊道︰「集中火力對著它受傷的地方攻擊，它身上的鱗甲防御太高，我們的武器無法對他造成傷害。」
只听 里啪啦一連串槍聲，黑影半邊身體都被鮮血染紅。
莫瑟抬槍瞄準他的眼楮……
「莫瑟，不要！」一個聲音突然從暗處傳來，隨即就見未然沖過來。
莫瑟一個愣神間，黑影一爪，差點將他右肩整個卸掉。
阿里等人見狀，哪里還管得了未然，拼命對著黑影開火。
「不要再打了，他是昆侖！」未然大喊。
什麼？眾人皆是一愣，攻擊停頓了。黑影卻不管不顧，朝著奧古斯沖去。
「昆侖！」未然沖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夠了，夠了！」
魂力急速運轉，不斷輸入到他體內，疏導他全身涌動的獸血。
昆侖緊繃著身體，重重地喘息，嗜血的眼眸緊盯著眾人。
「昆侖……沒事了。」未然用低柔的聲音安撫他。
昆侖的眼神逐漸變得平和，最後恢復沉靜。
他放松身體，緩緩蹲坐在地上，看著伙伴們一個個鮮血淋灕的狼狽模樣，心中難受至極。
這全是拜他所賜！
昆侖無法面對他們，轉身便沖進了林中。
「昆侖！」未然立刻追了過去。
半個小時後，他在一條小溪邊找到他。
他低垂著腦袋，背影看起來既悲哀又蕭索。
未然靠在他身邊，感覺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昆侖，你相信我，我有辦法讓你恢復。」他輕聲安慰道。
昆侖顯然不信，呆呆坐著毫無回應。
「我從不說謊。」未然又道，「我說有辦法就一定有辦法。」
昆侖轉頭看向他，眼中閃過一抹光彩，似乎在問有他什麼辦法？
未然抬起他的爪子，他立刻將指甲縮進掌中，生怕傷了他。
未然緩緩向他輸送魂力，問道︰「你有什麼感覺？」
暖暖的……這是什麼？
「這是我的特殊能力。」未然笑道，「我之所以沒有狂化，靠的正是這股力量。它能重新調節你的基因，讓你恢復如初，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昆侖的眼中閃爍出亮光，滿眼希望地望著未然。
「所以，不要沮喪。」未然平靜道，「我們一起努力。」
昆侖慎重地點點頭。
「那我們現在回去吧？回到伙伴們的身邊。」
這回昆侖卻猶豫了，若自己再失去控制，傷害了他們怎麼辦？
「他們不會怪你的。」未然似乎知道他在擔心什麼，說道，「況且還有我。如果你失去控制，我會阻止你，就像剛才那樣。」
昆侖還有些猶豫。
未然又道︰「你別忘了，他們現在全部感染了病毒，沒有抗體的話，他們永遠都會回不了家。你的兄弟們，很需要你的幫助。」
昆侖這才松動，用腦袋在他臉邊蹭了蹭，目光柔和。
還好，有你在。
此刻莫瑟等人正在各自處理傷口，全都有些心不在焉，視線時不時朝未然和昆侖消失的方向飄去。
不多時，兩道身影逐漸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
昆侖體型壯碩，如一頭雄獅，氣勢凌然。未然走在他身邊，顯得格外瘦小。
一人一獸，緩緩朝他們行來，竟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和諧感。
莫瑟等人全都驚疑不定地望著眼前這頭龐然大物，完全無法相信他就是昆侖。
未然走過來，從莫瑟那里取了些傷藥。
「布爾，你剛才說……」阿里忍不住開口。
未然只回了兩個字︰「返祖。」
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看著昆侖如今這人不人獸不獸的模樣，心情頓時沉重起來。
他們誰也沒再說話，默默地處理傷口。
未然用清水仔細幫昆侖清洗傷口，然後用止血噴劑給他止血。他左肩處的鱗甲大片碎裂，露出里面坑坑窪窪的皮肉，看起來格外滲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簡單包扎過傷口的莫瑟走過來問道，「昆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那次遭遇新型怪，昆侖為了保護你們，強行狂化。」未然回道，「同一天兩次狂化，獸血基因反噬，再加上那段時間他的身體狀況本來就不太穩定，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原來如此……」莫瑟一直對那天的事情心存疑惑。他昏過去前，剩余的怪物還是二十幾只，就算不至于讓他們全軍覆沒，恐怕也會死傷過半，但最後他們全都活下來了，期間顯然發生了什麼變故。他猜測的唯一關鍵就是事後失蹤的昆侖，卻沒想到他竟然會返祖。
「怎麼會這樣？」阿里忿忿道，「返祖，返祖……老大返祖了，我們該怎麼辦？」
「不就是返祖嗎？沒什麼大驚小怪了。」未然隨意說道。
沒什麼大驚小怪的？這要怎樣粗大的神經和強悍的接受能力才能不大驚小怪？
返祖耶！返祖者是會失去人性的！返祖者是無法恢復的！返祖者是要被滅殺的！
「布爾，如果昆侖徹底失去人性，你恐怕會是第一個遭殃的對象。」奧古斯遲疑道。
「沒關系。」未然回道，「我們說好了，如果他把我殺了，就陪我一起死。」
眾人被他的決然震驚了。
伊薇卻不合時宜地說道︰「雖然我覺得老大願意陪你死，但他失去人性後，還記得要陪你死嗎……」
「……」偶爾裝一下糊涂不可以嗎？他好不容易才安撫好昆侖，結果被她一句話就戳穿了。
昆侖瞪大雙眼，死死盯著未然。
未然伸手去模他的腦袋。
昆侖避開他的手，繼續瞪他。
「別瞪了。」未然淡定道，「不就是死嗎？我真的不介意。大不了我在身體里藏點劇毒，等你殺了我，再把我吃了，然後就會被我毒死……」
殺了他，再把當食物吃進肚子！昆侖臉色更難看了。
其余人一想到那個場景，也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太虐了好嗎？正常人根本接受不了，某人卻是一臉雲淡風輕，你對這個難道很有經驗嗎？
未然完全沒覺得自己說了多麼驚悚的話，拍拍昆侖繼續道︰「放心，在那之前，我會幫你恢復正常的。」
「你能幫他恢復正常？」奧古斯和多維爾同時出聲，他們對視一眼，眼中都有些不可置信。
「嗯。」未然不知可否地點點頭。
「什麼辦法？」他們又同聲問道。自獸血覺醒以來，從來沒有過返祖者恢復正常的先例。
未然望著他們︰「說了你們也不會明白。」
「……」這語氣，很有種想揍人的沖動。
如此一番折騰，眾人又傷又累，隨意找了一個地方各自睡下。
不知不覺到了天明。
當眾人從睡夢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躺在樹下的那一人一獸相依而眠的身影。
昆侖小山般的脊背微微起伏，一只爪子搭在未然的腰上。未然側身躺著，頭枕在昆侖另一只爪子上，整張連都埋在他白色的毛發中，睡得毫無防備。
「如果他們這都不是愛情，我tmd就再也不相信愛情了！」阿里低聲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