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故人相遇
紅燭軟帳，春宵一刻值千金——
周生伸了伸懶腰，從那溫柔的女子的身體上爬了起來。本來，一個人在最開心的時候，也是最容易松散的時候。可是，他卻皺著眉頭。
女人不太樂意的喃喃的說︰「還沒有開始，你怎麼就沒有興趣了。難道你覺得我的身體不能讓你滿意嗎？」
她將周生的脖子勾在臂彎里。再親昵的上去親了一下。接著說道︰「你真是一個冷血的動物，看著你蒼白的臉，我都懷疑你有沒有心髒呢。」說著，手已經探入了周生的胸口里。
她要看看，這個長得你女人一樣漂亮的男子，是不是真的沒有心跳。
他的胸口像是從來沒有被春風吹過的湖面一樣平靜。她真的就沒有模到心跳。
周生從床上爬了下來。也許是剛剛喝得有點多了，現在他覺得站都有點站不穩。可是，現在他只是是想離開這里。即使，他本來是想在這里尋歡的。
不過，現在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在等待著他。
至于是什麼事情，他也說不上來。因為那只是直覺。直覺告訴他，現在他必須馬上走。
「你還真的是沒有心跳呢。難怪這樣的鐵石心腸呢。」已經把衣服都褪光的女人恨恨的看著她，興味索然的回到了被子里。
周生還是沒有說話。心跳？什麼是心跳？「我也有心跳嗎？」她卻不禁小聲的喃喃自語了。
憑著超強的感知力，苑遙現在已經站在了這個房間的門口。
她只是站著，卻沒有想進去。
也許，這個時候她還不適合進去。畢竟，男女之事，讓人覺得美好，也讓人覺得羞怯。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干淨的女子。
所以，她就那樣在門口站著。
但是，她的感知力告訴她，這屋子里的人，應該不是她要殺死的那個人。
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像藏在心里的一根弦，被一個看也看不見的手指狠狠的，狠狠的撥了一下。于是，她整個人，馬上就亂了。
所以的感知力，在剎那間，消失殆盡。
這些時日以來，主人對她是那樣的信任。而且，沒有一件事情，她是沒有完成過的。所以，周生，她也不能讓他活著。
「 ……」苑遙像是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才敲響了門。
她想，要是里面的男人來開門，那就再好不過。直接出手，將他給解決就好了。如果是女人開門，就說自己是來找男朋友的。想必，那個時候，開門的女人一定會目瞪口呆的。
開門的果然是一個女人。
苑遙剛想開口說話，眼楮卻不由得向里面瞟了一下。只是一下，她卻看到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那個男人，是林海。
可是，就在這樣一瞬間的猶疑下，屋子里的男人卻推開窗戶，直接跳了下去。
苑遙然後回過神來，大叫道︰「站住！」
可是，那個人已經消失了。所以，對于苑遙來說，她只是看見了他的側臉而已。也許，那個人只是和林海長得很像吧。
苑遙後悔的跺著腳。是她太想她了嗎？還是說，那一瞬間，她回到了從前的自己？她想不通，因為，最不了解自己的那個人偏偏是自己。
她搖搖頭，回過神來。于是惡狠狠的盯著面前這個頭發凌亂的女人。不知道是出于嫉妒還是痛恨，她的嘴角露出一絲奇怪的笑容。
接著，那個穿著一半衣服的長發女子就奇怪的倒在了地上。而她的肚子，像是被灌滿了水一樣漲起來。當她斷氣的時候，連眼珠子都凸出來了。
苑遙輕輕的關上了門，表情不自然的離開了。
當有人敲門的時候，周生並沒有看清楚那個人是誰。他想去一個地方，那里，有什麼東西在召喚他。
走在路上的時候，他還不時的回頭看看有沒有什麼人在跟著他。周圍的人都只顧著走自己的路，對面一個穿著校服的男孩正在點煙，卻被眯到了眼楮；向後是一對挽著手的情侶，男的二十五六上下，女的二十左右，兩個人穿著同樣的衣服，看來是情侶裝，他們連走連說著什麼，女孩還停下來踮起腳來親了那個男子一下。
一切正常。沒有什麼人跟過來，人們還是像卑微的生物那樣過著屬于自己的生活。
可是，忽然傳來一個女人高亢的叫喊︰「林海，你給我站住。」
那女子從人群里跑了出來，不管不顧的拉住周生。
「我終于找到你了，你別再想跑了。」女子還是大聲的叫著，並且還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周生看著這個穿著一身運動服的女人，吃驚的說不話來。「姑娘，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林海，我要趕路。」
「啊，我怎麼會認錯人呢，我都找你找了一年多了。為了你，我連學都不上了。」她哈哈的笑著，「你仔細看看我，我是圖湘啊。」
說實在的，周生真是想不起在自己的生命里還有一個這樣大大咧咧的女子。他皺著眉頭說︰「呃，我真不認識你。」
圖湘卻還是不閃讓，說︰「我後來知道你喜歡的人不是我，可是，我就是想找到你，親口听你說說我在你心目中是一個什麼的人。所以，我就找到了這里……」
她還想說什麼，但是，周生已經從她的身邊離開了。等她回過神來，才從後追了上去。在學校的時候，她就是體委，所以，跑步對她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她跑到周生的前面，轉過身來，一邊倒著跑，一邊對他說︰「我找你找到這個城市里來，就不打算回去了。現在我一直還沒有找到住的地方呢，所以，我只能跟著你了。」
周生終于站在了那里。有听說過天上掉餡餅的，可是現在從天上掉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潑婦。
「我重新和你說一次——」周生抱著腦袋，把思路整理一下，「我不叫林海，我叫周生，周長的周，生命的生。而且，我也不認識你。現在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請您高抬貴手，放我走好嗎？」
圖湘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說︰「啊，沒門。」
不知道為什麼，周生連想生氣的念頭也沒有，只是覺得無奈。沒有想到，自己也會遇到這樣滑稽的事。
忽然，周生想到了什麼，抬起頭來看著天空。
頭頂上是碧綠的樹葉和連成一片的烏雲，在那樹葉中，隱約看得到電線的影子。幾只小鳥在那里飛來飛去，把樹葉抖得像水紋一樣蕩漾開來。
他轉頭看向面前的女子，問︰「你說我叫林海是吧？」
圖湘點點頭。
周生說︰「那你對我有多了解？」
圖湘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其實她對他也沒有多少了解的地方。只是她知道自己喜歡他，而他一點也不喜歡自己。就這麼多而已。
看著她猶豫的樣子，周生又問︰「你到底是了解我，還是不了解我？」
圖湘點點頭，卻又搖搖頭。最後哈哈的笑了起來。
周生無奈的說︰「好吧，你先和我來吧。也許你能幫的上我。」
圖湘笑了，像看到了一罐子蜜似的。她想也不想的就跟著周生走了。
到了一個小胡同的時候，周生問她︰「你都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你就敢和我一起來。你就不怕我傷害你嗎？」
在圖湘的腦海時，瞬間浮現的不是一個歹徒形象的男人對他拳打腳踢，而是溫柔的林海將她強行抱入懷里的畫面。
于是，周生就看到她一邊流著口水，一邊色迷迷的盯著自己。
周生搖搖頭，繼續向胡同里走去。
這是一個窄得不能再窄的胡同了，地面是紅色的磚頭鋪成的，兩邊的牆壁之間的距離不足一米。就在這樣狹窄的空間里，人家居然從窗戶里把自家的襪子、被子、床單都用一根根竹竿挑了出來，走在里面的時候都得低著頭。
一只黑色的貓從屋子頂上輕巧的跳了過去。沒有一點聲響。
走到一個綠色的門口的時候，周生停住了腳步。他看到，那個門現在已經破得不能再破了，在門口還有一個廢棄的自行車。
是的，他要找的那個人就在里，。
看到這樣狹窄的地方，圖湘不免有點害怕。她緊緊的拉住周生，說︰「這里是哪兒啊，怎麼這個樣子，簡直比蝙蝠住的地方都可怕。」
「噓！」周生把食指放在嘴唇邊。
圖湘就連氣也不敢出了。好像這里隨時會出現一個吃人的大蜘蛛。
這個時候，屋子里有人輕輕的笑了起來。那聲音本來很是柔媚，但是，在這樣一個逼仄的地方听來，就像在深山里听到幽靈的哭聲一樣叫人心寒。
圖湘更是嚇得尖叫了一聲。
聲音在淡薄的空氣里迅速的消散，周圍一下子顯得更加的空寂了。
那屋子里的女子說︰「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周生對著門說︰「所以，我想知道那是真的還是假的。」
「當然是真的，如果是假的，我會叫你來這里嗎？」女子大聲的說道，好像在訓斥他。
過了半晌，她才緩緩的說︰「可是，你今天卻帶了一個女人過來。這是我沒有想到的。」她說話的口氣好像有點失望。
周生說︰「你就不要和我拐彎子了，我們面談吧。我不想浪費時間。」
那女子說︰「好吧。你進來也好。不過，可不要把你身邊那個妖滴滴的小女孩給嚇著啊！」她咯咯的笑著，好像覺得這一切很有趣。
門開了，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沉重的香水味道。屋子里點著一盞昏暗的燈，在那燈光里，一個女人的身影在那里一動也不動，就像是一個石頭做的雕像。
當那女子緩緩的轉過頭來的時候，那赫然正是——吳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