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寂的風從窗外面吹進來。倚窗而靠的女子手中提著白玉的壺,壺中裝滿了酒。她也已經醉了。醉了的思緒飄得很遠很遠。
那還是她第一次見到皇甫戰的時候。
皇甫王朝的皇帝讓她抬起頭來,她卻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萬丈光芒,俊美無雙。
他的眼已經奪卻了高山深海的凌厲,他的輪廓剛毅完美恍若天鑄,他的唇涼薄冰冷,出言便主宰天下蒼生的生死。
那時候,他還只是個不受寵的皇子。沒有人知道他就是天玄大陸的傳說。沒有人知道,他舉手投足之間,就能夠讓整個皇甫王朝翻雲,覆雨。
那時候她抬起頭來,望著皇帝︰「臣妾容顏丑陋,恐污聖眼,還請陛下許臣妾一直蒙著面紗。」她不卑不亢,聲音宛若珠落玉盤。
那是皇甫戰第一次見到有人,敢有人反駁他的父皇,頭一次敢有人反駁皇甫王朝至高無雙的皇!
皇甫凌眼楮危險的眯起,涼薄的唇緩緩的啟動︰「若是你容顏丑陋,那朕的兵馬鐵蹄便會踏碎安遠這個偏遠部落。」
鳳孤月目光微動。
安遠部落進獻的是美人,若是弄一個丑女到皇帝的面前,不是找死又是什麼?
微風吹動,嫁衣如火。
縴細白女敕的手來到了耳際之上。
所有的人,呼吸停滯,這個連走路的姿態都是如此奪人心魄的人兒,當是有著怎樣一張無雙的容顏。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著。
然而,可是!!
紅色的薄紗落地,皇帝陛下一甩明黃色的袖袍,滿臉怒氣︰「褫奪鳳美人的稱號,充入辛者庫。安遠部落欺瞞君上,著五虎將軍三天後出發,揮軍安遠。」
她還記得那一日,天地之間,風雲詭譎。
那本該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臉上竟然盤著一道一寸長的疤痕。
丑陋不堪,容顏污聖眼。
鳳孤月的脊背挺得直直的,眉眼之間帶著點點笑意。
她本來就不想要嫁,本來就不想要伺候皇帝,如果不是因為被逼無奈,她又怎麼可能到這里來?
那個時候她心里在想︰「我以絕世容顏,葬你皇圖霸業。」
「走吧,鳳姑娘。」一個子矮小,說話做事娘娘腔的男子來到了鳳孤月的身邊。
鳳孤月重新將面紗戴在臉上︰「有勞公公了。」
面紗遮了臉,她看起來還是讓人無比著迷。
她能夠感覺到,有一雙眼楮一直跟隨著自己。那是屬于鷹一樣的目光。仿佛已經看透了世俗,也已經看透了所有的人。
「跟我來吧!」
「是!」
辛者庫。
皇宮里面做苦役的地方,和皇宮里面的金碧輝煌孑然不同,這里四處都充滿這腐朽,破敗。
寒鴉聲聲,當真是淒涼得很。
「若苑姑姑,從此後這個奴婢就交給你了。」
「是。」
公公走後,若苑打量著鳳孤月,一雙眼里閃過太多的疑惑和不解︰「你剛來,今天先休息吧,明天我再帶你熟悉辛者庫的環境。」
鳳孤月禮貌的說道︰「謝謝姑姑。」
跟著姑姑來到了一處破敗的小屋子里面,鳳孤月一個人走了進去。
房間里面只有簡單的生活用品。
銅鏡擺在床前。
鳳孤月將房間里面的門全部關好,拿過銅鏡,摘下了臉上的面紗。細白的手在那疤痕上面搓了搓,不過一刻鐘的時間,臉上便再也沒有半點的瑕疵。
世人愛美色,她鳳孤月既然擁有著絕色的資本,何故要丟棄了?
面紗遮臉,她笑顏如花。
目的既然已經達到了,這皇宮留下來又有什麼意思?
她本就是大漠的女兒,習慣像蒼鷹一樣在藍天翱翔,而不是折斷了翅膀困在籠子里面。
日已西斜,夕陽如醉。整個皇宮被籠罩在一片玫瑰色的光芒之中。
她在等待,等待著黑夜的來臨。
……
夜涼如水。
一穿著黑色夜行衣的女子身形靈巧而詭秘的在皇宮里面穿行著。
一路順暢,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她。
只要再躍過一個宮,就能夠出去了。辛者庫丟失一兩個奴婢,沒有人會在乎。那麼,她就自由了。
「踏,踏,踏……」
整齊的腳步聲在冷寂的夜色之中格外的清晰。路上數百個帶著佩刀的侍衛正在這個宮里巡邏。
鳳孤月趴在屋檐之上不敢動彈,以一敵百,她必然是不行的,只能夠趴在屋檐上靜待時機。
一襲白衣的身影忽然落在了她的背後,緊接著,她的嘴被人死死的捂住。
「想要活命就乖乖的听話!」
耳際傳來溫熱的呼吸。男人渾身上下皆是冰冷到底的寒。
一股壓迫之感將鳳孤月緊緊的困住。
翹長如同蝶翼般的睫毛覆蓋住寶石般的眼楮,鳳孤月重重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男人這才放開她,拉著她的手坐在了屋檐之上。
鳳孤月側過頭來看了那個男人一眼,趕緊低下頭,深怕自己被發現。
他是皇甫王朝的七皇子,皇甫戰。
半夜三更,這皇子翻向城牆是為何故?見自己一身夜行衣,鬼鬼祟祟在皇宮里面穿行而不喚人將自己拿下是為何故?
她盡量的低著頭。
一雙手卻是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臉,逼迫這她與他對峙︰「鳳美人,見到本王,如何這樣害怕?你那欺君罔上的膽子都到什麼地方去了?」
鳳孤月的眼里當即露出十分震驚的表情來︰「你居然都知道。」
「這天下哪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鳳孤月不再躲避,眼里全是無畏。
「本王查過你的底細,你在安遠是出了名的美人,你的艷名蓋住了你的其他才能,以至于你幫還是太子的姬無憂鏟除異己的時候更加的容易。」
鳳孤月索性從皇甫凌的手里掙月兌了出來︰「王爺既然都已經知道了,為什麼不殺了我?」
男人冰冷寬闊的大手摘下了她戴在臉上的黑色面紗,粗粗的指月復在那白皙細滑的臉上緩緩撫動︰「多麼動人的一張臉,變成武器了可就是所向披靡。殺?本王怎麼舍得?!」
「那你是要干什麼?」
紅唇瀲灩,目如秋波,定力稍微弱了一些的男人都會沉/淪在這美色之中。可心懷萬里河山的男人卻終究不會被美色所迷。
「後宮的女人多沒有意思!你能夠為姬無憂做的事情,為什麼不能夠為本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