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嬤嬤回來了,看屋子里和樂融融的樣子,將剛才在東暖閣看到的事情咽回肚子,笑著回稟道︰「太太收了鹿茸,讓奴婢囑咐老太太說要多注意身子。」
老太太點頭,神情里帶著些無奈︰「可憐她自個兒還病著,卻還得操心我這個老婆子。」
嬋衣扯開嘴笑道︰「您要好好的養身體,您能好便了卻了母親的一塊心病。」
老太太輕輕抱了抱她,見小女孩子明眸皓齒,眉眼之間帶著關切,心里暖洋洋的。
簡安禮收拾好藥箱,老太太又多給了許多封紅謝儀,就要告辭,嬋衣忙從老太太懷里跳出來︰「我送送安禮公子吧,他是大哥哥的好友,我得多盡盡地主之誼。」
老太太指著嬋衣直笑,跟安嬤嬤道︰「這麼點小的囡囡就要學大人般裝模作樣,真是笑死我了。」
嬋衣行了禮,對老太太努努嘴︰「祖母就知道笑話晚晚,晚晚送送公子也好再仔細問問祖母的身子該如何調理,省的您不上心!」
兩人走在路上,嬋衣側頭看著簡安禮那張臉沉得跟碳一樣黑,忍不住笑了笑,他此刻怕是早不耐煩了,還偏偏得裝出一副高深的模樣。
「安禮公子可是覺得剛剛晚晚教訓庶妹有些不妥?」
簡安禮沒想到她會直接開口問,側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女孩兒臉上被風吹的有些發紅,眼眸卻亮如繁星,思及自己的處境,只淡淡道︰「這是小姐的家事,禮不便多問。」
「其實你有的,你臉上寫著的,」嬋衣眼神有些發黯,輕聲道,「可我不能看著母親被她們害死還無動于衷……」
嬋衣輕輕吐出口氣,然後轉頭看著他語氣婉轉︰「我母親與誠伯侯夫人從小是手帕交,母親再過些時日便會邀請誠伯侯夫人來家里做客,安禮公子若是信得過我和哥哥,到時……」
簡安禮腳步一停,轉過頭驚訝的看著她,面色陰晴不明。
嬋衣攥著手中的暖手抄,笑了笑,「安禮公子不必如此驚訝,雲浮城就這麼點大,哪個簪纓世家出了事能瞞得住那麼久?」
言下之意就是,他的身份她早得知,所以才會那麼放心的請他來給她的家人瞧病麼?
簡安禮有些拿不準,師傅回來說姨娘是多年愁思導致身子虛弱,已經大限將近,他想著無論如何都要見一面,好讓親娘安心,卻沒想到他想見親娘一面是那般艱難,府里的人將他當做疫病,不要說踏進內院了,就是外院都不肯讓他進。
簡安禮垂著眸子,眼楮看著足下的幾方青磚,他已經不太記得誠伯侯府的事情了,只隱約記得親娘住的院子里也有這樣的青磚,那時候親娘抱著他,聲音軟軟糯糯的哄他睡覺,每每憶起,他總覺得比師父講的佛經還讓他心安……
「……這,是小姐的謝儀麼?」
嬋衣聞言一愣,隨即搖頭,這哪里算什麼謝儀,她自己也有私心在里面,只是不能對他言明罷了,暗暗嘆了口氣,「公子若是不喜,就當晚晚多言了。」
簡安禮沒有立即回答,沉默著隨她走過深宅大院,穿過蜿蜒回廊,直到外院的垂花門出現在眼前時,他抿嘴低聲道︰「禮謝過小姐!」
看著他走出垂花門,少年單薄的身影越行越遠,嬋衣心中發緊,利用這樣的少年,佛祖也不會饒恕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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